同学聚会,我那身为校花的老婆秦岚喝多了。她挂在我身上,当着所有人的面,
指着我的鼻子咯咯直笑。“跟你们说个最**的秘密啊。”“当年姜澈那个穷鬼初恋,
大半夜给他发求救短信,我拿他手机回了个‘滚’,然后给删了!
”“听说那女的在雨里等了一夜,高烧不退,差点死了……哈哈哈哈,活该!”满室哄笑。
我端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红酒混合着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名贵的地毯上。
我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声音哑得像是吞了炭。“你说,是谁回的?
”01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参加过最要命的一场同学聚会。做东的是秦岚,我老婆,
也是当年我们高中公认的“最美校花”。而我,姜澈,曾经是学校里跟她齐名的风云人物,
现在,是秦家养的一条狗。入赘秦家五年,
我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无论秦岚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得笑着附和。就像现在。
KTV包厢里乌烟瘴气,真心话大冒险玩到了**。秦岚显然是喝高了,
整个人几乎没骨头似的挂在我身上,那张用金钱精心保养的脸蛋红扑扑的,
眼神里透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疯劲儿。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起哄:“岚姐!
咱们当年的校花,你这辈子做过最缺德、最**的事儿是什么?说出来让大伙儿乐呵乐呵!
”“最缺德?”秦岚打了个酒嗝,咯咯地笑起来,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
一下一下戳着我的脑门,像是在戳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那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炫耀。
“最缺德的事儿啊……那当然是当年,把我们姜大才子这位宝贝初恋,给亲手整没影了呗!
”一句话,满场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更热烈的哄笑和口哨声。“我去!岚姐牛逼啊!
还有这内幕呢?”“快讲讲!怎么整没的?”我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开始一阵阵地抽痛。初恋。温禾。
这个我已经强迫自己五年不去想起的名字,就这么被秦岚轻飘飘地,当成一个笑话讲了出来。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们都在看我的笑话。
看我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如何沦为豪门赘婿,连自己的初恋被老婆当众羞辱,
都只能赔着笑脸。我垂下眼,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没关系,姜澈,再忍忍。
只要再忍半年,拿到那笔钱,你就能替爸妈还清所有债务,你就能彻底解脱了。
秦岚似乎很满意我的“识趣”,她更来劲了,声音扬得老高,生怕有人听不见。
“你们知道这软饭男多好笑吗?当年他那个叫温禾的穷鬼女朋友,不知道遇上什么事了,
大半夜给他发了条短信,就三个字:‘救救我’。”“啧啧,那叫一个可怜。
”秦岚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脸上的笑容带着残忍的快意。“当时姜澈在洗澡,我呢,
就‘好心’地帮他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啊,我就动动手指,
替他回了一个字——”她拉长了语调,伸出一根涂得鲜红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滚’!”“哈哈哈哈哈哈!”“然后我顺手就把短信和通话记录全删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呢!”包厢里瞬间炸开了锅,笑声、拍桌声、起哄声混成一片,
几乎要掀翻屋顶。“**!岚姐你太狠了!我喜欢!”“这招叫釜底抽薪啊!高!实在是高!
”“后来呢?那个叫温禾的怎么样了?”有人好奇地追问。秦岚笑得花枝乱颤,
整个人都快倒进了我怀里。“后来?我哪知道。”“就听说,
那女的淋着大雨在他们约好的老地方等了一整夜,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高烧到快四十度,
人都烧糊涂了,差点就那么去了……”“真是可惜啊,没死成。”她说完,还觉得不够,
转过头,像邀功一样看着我,醉眼迷离。“老公,我棒不棒?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娶到我,
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周围的笑声还在继续。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的耳朵里,
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温禾……在雨里等了一夜……高烧四十度……差点死了……五年前那个雨夜,
一幕幕画面疯了似的涌进我的脑海。我因为家里公司破产,焦头烂额,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我爸妈一夜白头,告诉我,想要救公司,救我们全家,
只有一个办法——娶秦岚。我发了疯地给温禾打电话,打不通。我去她打工的地方找她,
老板说她辞职了。我去她租住的破旧小屋,房东说她早就搬走了,不知去向。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以为,是她听说了我家破产,嫌我穷,所以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
我以为,是她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为此,我恨了她五年。也作践了自己五年。可现在,
秦岚告诉我,真相不是那样的。真相是,我的女孩,在我不知道的那个雨夜,
曾经向我发出生死攸关的求救。而我,因为另一个女人的恶毒,亲手将她推向了深渊。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秦岚还在不满地摇晃我的胳膊,“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我有什么错?”我没有理她。我只是缓缓地,
缓缓地抬起了手里那只高脚杯。杯中猩红的液体,像极了温禾那晚流过的血。
“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玻璃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我生生捏爆。
锋利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我的掌心,红色的酒液混着更红的血水,顺着我的指缝,一滴,
一滴,落在秦岚白色的裙摆上,洇开一朵朵刺眼的梅花。满场喧哗,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惊恐地看着我。秦岚的酒也醒了大半,
她看着我满是鲜血的手,脸都白了。“姜澈……你,你干什么?你疯了?”我没看她。
我只是抬起头,一双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她,
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的声音,嘶哑得仿佛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你说,是谁回的?”02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包厢里炸开。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秦岚被我眼里的凶狠吓得浑身一哆嗦,
下意识地想从我身边挪开。我却反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我的力气很大,
大到她漂亮的脸蛋瞬间痛到扭曲。“姜澈!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她尖叫着,试图挣脱。
可那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手,在我沾满鲜血的铁钳下,根本动弹不得。“疼?”我笑了,
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你有温禾疼吗?”“她在大雨里等了我一夜的时候,疼不疼?
”“她高烧到快死的时候,疼不疼?”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冷,一声比一声厉。
秦岚彻底慌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喝多了,
我都是胡说的!你快放开我!”“胡说的?”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秦岚,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她被我看得浑身发毛,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我对视。
“我……我……”包厢里的其他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几个跟秦家关系好的男同学壮着胆子围了上来。“姜澈,你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
别动手啊!”“就是,岚姐都说了是开玩笑的,你一个大男人,至于吗?”“赶紧把手松开!
你知不知道你抓的是谁?秦家的千金!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赘婿就是赘婿,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敢对岚姐动手?”一句“赘婿”,像根针,狠狠刺进我的耳朵。
我缓缓转过头,血红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叫嚣的男人。他们被我看得心里发毛,
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我懒得跟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废话。我甩开秦岚的手,
从一片狼藉的桌上拿起我的手机和车钥匙,转身就走。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在地上拖出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痕。“姜澈!你给我站住!”秦岚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要去哪?你敢走出这个门,我们俩就完了!我爸不会放过你的!”我脚步一顿。然后,
头也不回地拉开了包厢的大门。“砰”的一声,将所有的尖叫和咒骂,都关在了身后。完了?
从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完了。至于秦家的报复?我不在乎。
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温禾。我必须找到她。我冲出KTV,
钻进那辆秦岚施舍给我的二手宝马,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我一边开车,一边用没受伤的左手,颤抖着在导航上输入一个地址。那是温禾的老家,
一个偏远贫困的小县城。五年来,我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我怕触景生情,
更怕控制不住自己去打探她的消息。我强迫自己相信,是她先放弃了我们。可现在,
这个信念崩塌了。是我,是我错怪了她。是我害了她。车载音响里,
还放着秦岚最喜欢的流行歌曲,甜腻的女声唱着无关痛痒的情爱。我嫌恶地一拳砸在屏幕上。
“啪”的一声,屏幕碎裂,音乐戛然而止。世界终于清净了。只有我的心跳,一声一声,
如同擂鼓。温禾,你还好吗?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这一次,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几乎是飙着过来的。天蒙蒙亮的时候,
我终于赶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县城。县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破败的样子。
我凭着记忆,把车开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这里是温禾以前的家。我熄了火,坐在车里,
心脏狂跳不止。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个熟悉的窗户。我怕,怕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我怕,
我再也见不到她。我掏出烟盒,想点一根烟,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打火机都握不住。
掌心的伤口已经凝固了,和玻璃碴黏在一起,一动就钻心地疼。可这点疼,
和我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下车的时候,
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瘦弱的身影,拎着一个菜篮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素面朝天。可即使这样,
也难掩她清秀的骨相。是温禾。真的是她。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五年了,
她好像一点都没变,又好像哪里都变了。她瘦了,也黑了,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疲惫。
她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并没有注意到停在路边的这辆陌生的车。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车。“温禾!”我嘶哑地喊出她的名字。她脚步一顿,
缓缓抬起头。当她看清我的那一刻,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眼神里,有震惊,有错愕,
有茫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深的戒备和疏离。她手里的菜篮子,
“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西红柿和土豆滚了一地。03我们就这样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死死地看着对方。时间在这一刻停住了。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我无数次在梦里幻想过我们重逢的场景。我想过她会哭,会骂,会冲上来给我一巴掌。
我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样一种反应——平静,疏离,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的眼神,像一把钝刀,在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地割。“你怎么会在这里?”最终,
是她先开了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想跟她说对不起。我想告诉她,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想抱着她,
告诉她这些年我有多想她。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
却只化作一句苍白无力的:“我……我来找你。”“找我?”温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姜大少爷,你找**什么?是嫌我当年死得不够快,
特地来看看我有没有断气吗?”她的话,字字诛心。我的心脏猛地一缩,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是的,温禾,你听我解释……”“解释?”她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
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给我回了一个‘滚’字?
还是解释你为什么转头就娶了秦岚,当了秦家的上门女婿,从此平步青云?”“姜澈,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她通红着双眼,一步步向我逼近。“你知道吗?五年前那个晚上,
我妈突发急性心衰,急需三十万做手术!我走投无路,我只能求你!我给你发短信,
给你打电话,我以为你会来救我,救我妈!”“我在我们约好的那个路口,
淋着大雨等了你一夜!我从希望,等到失望,再到绝望!”“最后,
等来的是你那条‘滚’的短信!”“姜澈,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滚而下,她却倔强地不肯擦一下。“后来呢?
后来我妈因为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没撑过去,走了!”“而我,也因为那场大雨,
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再也不能淋雨,不能受凉!”“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现在满意了?你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还回来看我这个失败者的笑话,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她声嘶力竭地质问着,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原来……原来是这样。不是简单的求救,而是为了救她妈妈的命。
我一直以为,我家破产,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打击。可现在我才知道,跟我比起来,
温禾当年所承受的,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是我最信任的枕边人。“扑通”一声。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她面前。
冰冷坚硬的水泥地,硌得膝盖生疼。我抬起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颤抖着伸向她。
“温禾……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眼泪混合着血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那条短信,不是我回的。”“是秦岚,
是她用我的手机回的,然后删掉了所有记录。”“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
我以为是你不要我了……”我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又绝望。
温禾看着我跪在她面前,看着我满是鲜血的手,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眼里的恨意,
似乎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震惊和茫然。“你……你说什么?
”“我说,是秦岚干的!”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昨天才知道真相!我一知道,
就马上来找你了!温禾,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忙脚乱地翻出昨晚的新闻。#秦氏集团女婿深夜发疯,当众与妻子决裂##惊爆!
校花竟是恶毒女配?#昨晚KTV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成了本地的头条新闻。虽然内容语焉不详,但视频里我捏碎酒杯,
质问秦岚的画面,却清晰无比。温禾看着那段视频,看着我血红的双眼和歇斯底里的样子,
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捂住嘴,眼泪流得更凶了。原来……她也恨错了人。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嫉妒你,她想得到我。”我苦笑着,
将这五年来的一切,和盘托出。从我家公司破产,到我爸妈以死相逼,再到我为了保全家人,
无奈入赘秦家。我像一个罪人,将自己最不堪,最屈辱的五年,一五一十地剖析在她面前。
说到最后,我早已泪流满面。“温禾,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阿姨的死,
你受的苦,都是我造成的,我百死莫赎。”“我不敢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
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我抬起头,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我已经决定和秦岚离婚了,我会净身出户,秦家的一切,我分文不取。”“从今以后,
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把我这条命赔给你,好不好?”04温禾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里的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和疲惫。良久,
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姜澈,你起来吧。”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地上凉。
”我像个得了赦令的囚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已经麻木得没有了知觉。温禾弯下腰,
将散落一地的西红柿和土豆,一个一个捡回菜篮子里。有一个西红柿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下意识地想弯腰去捡。“别动。”她制止了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捡起那个西红柿,然后抬起头,目光落在我那只惨不忍睹的右手上。
“手不想要了?”她眉头紧锁。我摇摇头,感觉不到疼。“跟我来。”她拎起菜篮子,
转身朝楼道里走去。我迟疑了一下,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她的家,在三楼。
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两居室,只是里面少了一个慈祥和蔼的身影。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但被她收拾得很干净,很整洁。空气中,
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和我身上那股属于秦家的,昂贵的香水味,格格不入。“坐。
”她指了指客厅里那张老旧的木沙发,然后转身进了房间。我局促地在沙发边缘坐下,
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很快,她拿着一个医药箱出来了。她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放下医药箱,
打开,从里面拿出镊子、棉签和消毒水。“手。”她言简意赅。我顺从地伸出右手。
她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托起我的手。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刻,我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已经五年了。我有多久,
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用镊子,一点一点地,
将嵌在我肉里的玻璃碎片夹出来。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可玻璃扎得太深,每夹一下,
都牵动着血肉,带来一阵剧痛。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盯着她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和因为用力而微微抿起的嘴唇。这曾经是我最熟悉,
也最贪恋的容颜。“疼就说。”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头也没抬地说道。“不疼。
”我沙哑着回答。跟心里的疼比起来,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清理完碎片,
她又用棉签蘸着消毒水,仔仔细细地为我清洗伤口。冰凉的液体触碰到伤口,
带来一阵**辣的刺痛。我忍不住“嘶”了一声。她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舍。
包扎好伤口,她收拾起医药箱,站起身。“你走吧。”她背对着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这里不欢迎你。”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温禾……”“姜澈,你听清楚。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五年前,当我在雨里等到天亮,
当我妈在我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结束了。”“真相是什么,对我来说,
已经不重要了。”“我恨过你,也恨过秦岚。但现在,我不恨了。”“因为恨一个人,
太累了。”“这五年,我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债务,一个人安葬了我妈,
一个人学会了怎么活下去。”“我很辛苦,但我活下来了。”“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不想再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有任何牵扯。”“所以,请你离开我的世界,越远越好。”她的话,
像一把无形的刀,将我刚刚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斩断。我站起身,
摇摇晃晃地走到她面前。“不重要了吗?”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
“我们之间,那七年的感情,就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吗?”从高中到大学,整整七年。
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刷题,一起在操场跑步,一起在学校后街吃最便宜的麻辣烫。
我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答应做我女朋友时,脸上那又羞又喜的表情。我还记得,
我拿到第一笔奖学金,给她买了一条她喜欢了很久的裙子时,她眼里的光。那些美好的,
纯粹的,刻骨铭心的记忆,难道就真的,能说忘就忘吗?温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重要过。”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现在,都过去了。
”“姜澈,我们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是啊,怎么回得去呢?她失去了母亲,我背负着罪孽。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隔着五年的时光,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走吧。”她下了逐客令,“趁我还没报警。
”我看着她决绝的侧脸,知道再多说什么,都只是徒劳。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里。然后,我转过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门口。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里屋,突然传来一阵稚嫩的哭声。
“妈妈……妈妈……”我的身体,猛地一僵。妈妈?05这个称呼,像一道晴天霹雳,
在我脑子里炸开。我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禾。温禾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想也没想,就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像是护着什么珍宝的母兽。“你听错了!什么都没有!
”她的声音尖锐而慌乱,欲盖弥彰。屋里的哭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像小猫的叫声,
揪着我的心。“妈妈……豆豆怕……”那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我绕过她,
大步冲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姜澈!你站住!”温禾从后面死死地抱住我的腰,
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别进去!我求求你了!”她的力气不大,可我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我怕,我怕我推开那扇门,会看到一个我无法承受的真相。我的身体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温禾,你告诉我,里面是谁?”“是谁的孩子?”温禾抱着我,泣不成声,就是不说话。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沉到无底的深渊。我缓缓地,
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是……我的?”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感觉自己的声带都快要撕裂了。温禾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颓然地松开了我。她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
发出一阵压抑的呜咽。够了。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房间里很暗,窗帘拉着。一张小小的儿童床上,
一个看起来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坐在被子里,揉着眼睛,害怕地看着门口的我。
那孩子长得很瘦小,皮肤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白。但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个鼻子,
那个嘴巴……分明就是我小时候的翻版!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眼泪,
毫无预警地,汹涌而出。这是我的孩子。我和温禾的孩子。我竟然,有了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而我,对此一无所知!我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我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那个叫豆豆的小男孩,看着我这个陌生的,满脸泪水的男人,似乎更害怕了,嘴一瘪,
又要哭出来。“豆豆不哭,妈妈在。”温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走到床边,
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豆豆趴在妈妈的怀里,偷偷地抬起头,
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胆怯地打量着我。我看着他们母子相拥的画面,
心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一半是铺天盖地的悔恨和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走到床边,蹲下身,声音嘶哑地问她。温禾没有看我,
只是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告诉你有什么用?”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残忍。
“让你那个高贵的妻子,再来一次‘斩草除根’吗?”“还是让你秦家的老丈人,
派人来把我的孩子抢走?”“姜澈,我不能再冒任何险了。”“豆豆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不能让他有事。”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冷漠。“你走吧。
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豆豆他没有爸爸,以后也不会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