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中的初遇那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雨水也格外绵长。父亲牺牲后的第三天,
萧晚柠一个人跑到了外婆家后面的小山坡。这里曾经是父亲带她放风筝的地方,
如今只剩她一个人,抱膝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的石凳上,任凭细雨打湿衣衫。
她身上还穿着父亲最后一次回家时送给她的礼物——一件消防队纪念T恤。
父亲笑着说:“我们柠柠穿这个最精神。”那时她嫌弃T恤太素净,
现在却成了最珍贵的念想。雨丝细密,像天空无声的哭泣。萧晚柠把脸埋在膝盖里,
眼泪混着雨水滑落。所有人都说她的父亲是英雄,是光荣的,她应该骄傲。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比起那些赞誉,
她更想要一个会下班回家给她带糖果、周末陪她去公园的爸爸。“你会感冒的。
”一个清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萧晚柠惊讶地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只看到一把黑色的伞,和伞下那张清俊的脸。是个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眼神温和,像深夜里的星光。“我不需要同情。”她把头重新埋回去,声音闷闷的。
“不是同情。”少年在她身边坐下,将伞往她那边倾斜,“只是不想看任何人独自淋雨。
”萧晚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只有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
和远处隐约的蛙鸣。奇怪的是,这个陌生人的陪伴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
反而像是一种安静的慰藉。过了很久,雨渐渐停了,夕阳从云层后探出头,
将湿漉漉的草地染成金色。少年站起身,收起伞。“如果难过,就抬头看看天空。”他说,
“云总是会散开的。”萧晚柠怔怔地看着他。夕阳在他身后,为他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她荒芜的心里仿佛照进了一束微光。“我叫陆时衍,暑假在外婆家。”他顿了顿,
又补充道,“如果你还需要找人说话,可以来这里找我。”说完,他转身离开,
背影在山坡上渐渐变小。那天晚上,外婆告诉她,那是楼上陆奶奶的孙子,
从省城来乡下过暑假的。“时衍那孩子,从小就懂事,就是话少了点。
”外婆一边盛汤一边说,“他爸爸走得早,妈妈在国外工作,平时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萧晚柠的心轻轻一动。原来,他也不完整。那个夏天剩下的日子里,
萧晚柠又去了几次小山坡。有两次,她真的遇到了陆时衍。第一次是在三天后的午后。
她抱着一本书坐在石凳上发呆,陆时衍从另一条小路走来,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好巧。
”他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你在看什么?”萧晚柠瞥见他手里的书。“《白夜行》。
”陆时衍展示封面,“你呢?”“《解忧杂货店》。”萧晚柠小声说,
“我爸爸之前推荐我看的。”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父亲。陆时衍没有表现出惊讶,
只是点点头:“东野圭吾的书我也喜欢。不过《解忧杂货店》更温暖一些。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关于书,关于音乐,关于各自喜欢的电影。陆时衍话不多,
但每句话都恰到好处。他从不追问她为什么难过,也不刻意安慰,只是安静地倾听,
偶尔分享自己的想法。萧晚柠发现,他们竟有许多相似的喜好:都偏爱雨天胜过晴天,
都相信星空能治愈一切悲伤,都喜欢在深夜听轻音乐。第二次相遇是在一周后。
那天没有下雨,夕阳将天空染成绚丽的橘粉色。陆时衍带了一架简易的天文望远镜。
“今晚有流星雨。”他调试着镜头,“虽然在这里可能看不清楚,但试试看。
”萧晚柠凑过去,透过镜头看到模糊的星空。陆时衍站在她身后,耐心地调整角度。
“我爸爸说过,每个离开的人都会变成星星。”萧晚柠突然说,“你说这是真的吗?
”陆时衍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知道,那些爱我们的人,
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好好看这个世界。”那一刻,萧晚柠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父亲的葬礼上,
所有人都说“节哀顺变”,只有这个少年,说出了她最需要听到的话。离别前一天,
萧晚柠鼓起勇气跑到陆家楼下。正好看到陆时衍拖着行李上车,陆奶奶在旁边叮嘱着什么。
他看到她了,朝她挥手,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开学后,我能给你写信吗?”她小声问,
心跳得厉害。陆时衍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车子开走了,
留下萧晚柠站在路边发呆。她以为那只是一句客套话,
却在两个月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母亲告诉她,因工作调动,她们将搬到省城,
她要转学到明德中学。“学校是省重点,教学质量很好。”母亲翻阅着资料,“对了,
你外婆说,陆奶奶的孙子好像也在那所学校读高三。”那一刻,萧晚柠的心跳漏了一拍。
七百多个日夜的思念,终于要迎来回响了吗?2走廊上的重逢九月的省城依然炎热,
阳光穿透香樟树叶,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跳跃,留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萧晚柠第三次检查自己的校服领子是否平整,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明德中学高三教学楼。
走廊里满是匆匆赶去教室的学生,喧哗声、笑声、书本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是陌生的热闹。
她按照指示牌找到高三(七)班,站在门口,手心微微出汗。透过门窗,
她能看到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有人在埋头预习,有人在低声交谈,
有人在传阅暑假作业。她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教室,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他不在。
“新同学吗?”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萧晚柠转头,
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笑容明媚的女生站在教室门口。女生校服整整齐齐,眼睛灵动有神,
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是,我是萧晚柠。”“我是卢晚晚,班主任说你会和我同桌,
快进来吧!”女生热情地拉着她走进教室,指着靠窗的第二个位置,“这里这里,
我都帮你擦干净了。”萧晚柠放下书包坐下,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门口。
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忐忑,期待,又害怕失望。
“听说你是从三中转来的?”卢晚晚凑过来,“那边教学楼真的像传说中那么旧吗?
我表姐以前在那儿读书,说图书馆小得可怜。”“还好,”萧晚柠心不在焉地回答,
“就是操场小一些。”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课桌上投下一片明亮。
空气里有粉笔灰和书本的味道,还有窗外飘来的淡淡桂花香。九月开学季,
一切都新鲜得让人恍惚。“哇,江叙白和陆时衍回来了!”卢晚晚突然压低声音说。
萧晚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门口走进两个男生,前面的那个笑得张扬,
一进来就朝卢晚晚做了个鬼脸;后面的则安静许多,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蓝色校裤,
头发比两年前稍短,眉眼更加分明,下颌线清晰利落。是陆时衍。
他正低头和江叙白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萧晚柠屏住呼吸,
等待着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陆时衍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在萧晚柠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平静地移开了。他走到了教室后排靠窗的座位,
放下书包,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萧晚柠感到一阵冰冷从脊椎蔓延开来。他忘了她?
还是根本没认出她?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那就是陆时衍,年级第一。
”卢晚晚凑过来小声说,“旁边那个是他发小江叙白。两人关系特别好,几乎形影不离。
哦对了,”她眨眨眼,“我和江叙白,从小定了娃娃亲,不过就是两家大人开玩笑的。
”萧晚柠木然地点头,手指在桌下紧紧攥着。校服裤子的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但她毫无察觉。整节早自习,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课本摊在桌上,字迹模糊成一片。
她只能偷偷用余光观察陆时衍,他正专注地看书,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
偶尔他会抬起头,视线扫过全班,但从未在她这里停留。下课铃响起时,
萧晚柠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当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整个人向前踉跄。“小心。”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是陆时衍。他就站在她旁边,
刚才似乎是他伸出的脚。“谢谢。”萧晚柠低声说,心跳再次加速。他的手指温暖有力,
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微小的电流。“新同学?”他看着她,眼神清澈却疏离,
“走楼梯要注意脚下。”说完,他松开手,和等在门口的江叙白一起离开了。
萧晚柠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走廊转角,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个语气,
那个眼神,分明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可如果他真的不记得她,为什么要扶她?
为什么正好出现在她旁边?“你认识陆时衍?”卢晚晚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萧晚柠摇摇头,
又点点头:“暑假时,在外婆家见过一面。”“一面?”卢晚晚挑眉,
“那他怎么......”“可能忘了吧。”萧晚柠苦笑,“毕竟只是偶然遇到。
”但她心里知道不是这样。那个雨天的对话,那些傍晚的交谈,那些关于星空和未来的分享,
对她来说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怎么可能只是“偶然遇到”?
3若即若离的谜题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事情频频发生。周三物理课,
萧晚柠正认真记笔记,突然感觉凳子被轻轻踢了一下。她疑惑地回头,
看到陆时衍就坐在她斜后方,手里转着笔,视线落在黑板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周四课间,
她刚把一支新买的樱花粉色按动笔放在桌上,起身去接水。回来时,笔不见了。
她翻找半天无果,沮丧地坐下准备上课。就在物理老师走进教室时,陆时衍从她身边经过,
那支笔不知何时回到了桌角,笔夹上多了一张小小的便签,
上面写着一个公式——正是上节课老师讲的重点。最让她困惑的是放学后的“偶遇”。
几乎每天,当她走出校门不久,总会“碰巧”遇到陆时衍。有时他在便利店买东西,
有时在公交站等车。每次他都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但萧晚柠注意到,
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她,像是在确认什么。“我觉得他在捉弄我。
”一周后的午休时间,萧晚柠终于忍不住向卢晚晚倾诉。两人坐在学校小花园的长椅上,
九月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细碎的光斑。不远处有学生在打羽毛球,欢声笑语随风飘来。
卢晚晚咬着奶茶吸管,若有所思:“听起来不像陆时衍的作风啊。他平时挺正经的,
不怎么和女生说话,更别说捉弄人了。追他的女生不少,但他从来都是礼貌而疏远。
”她顿了顿,“不过江叙白说,陆时衍最近确实有点奇怪。”“怎么奇怪?
”“就是......”卢晚晚努力回忆,“好像特别关注班里的事。
以前他对班级活动都不太参与,但这学期开学后,他居然主动提出要组织学习小组。还有,
他以前从来不在意座位,这学期却特意要求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你的方向。
”萧晚柠的心轻轻一跳。“而且,”卢晚晚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暑假快结束的时候,
陆时衍突然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叫‘萧晚柠’的转学生会来我们班。我当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就说不知道。他也没多问,但表情有点......失落?还是期待?我说不清。”“真的?
”萧晚柠坐直了身体。“千真万确!”卢晚晚兴奋地说,“我就说嘛,
陆时衍怎么可能随便对女生那么关注。不过......”她顿了顿,皱起眉头,
“他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他记得你呢?”这个问题,萧晚柠也想不明白。如果记得,
为什么要装作陌生?如果忘了,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周五的数学课,
老师让萧晚柠上台解题。那是一道立体几何题,她卡在辅助线的添加上,
站在黑板前满脸通红,粉笔在手里捏出了汗。“老师,这道题我有个更简便的解法。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陆时衍举起了手。在老师点头后,他走上讲台,
从萧晚柠手中接过粉笔。指尖相触的瞬间,萧晚柠感到一阵电流般的酥麻。她慌忙收回手,
心跳如鼓。陆时衍似乎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流畅地在黑板上画图、标注、写下步骤。
他的字迹清隽有力,解题思路清晰简洁。讲解完毕后,他看向萧晚柠,
淡淡地问:“明白了吗?”萧晚柠呆呆地点头,其实她根本没听进去,
注意力全在他修长的手指和低沉的嗓音上。“那就好。”陆时衍放下粉笔,回到座位。
下课后,卢晚晚凑过来:“哇,陆时衍难得这么主动帮忙,
他平时可是出了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晚柠,他绝对对你有意思。”萧晚柠垂下眼帘,
心里五味杂陈。她希望是这样,又害怕是这样。如果陆时衍真的对她有特别的感觉,
为什么要这样若即若离?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九月下旬,
学校举行秋季运动会。萧晚柠报名了八百米长跑,不为别的,
只因为这是陆时衍曾经参加过的项目——卢晚晚告诉她,高一高二的运动会,
陆时衍都报了八百米,而且都是第一名。“你想引起他注意?”卢晚晚一脸了然。
“不是......”萧晚柠脸红了,“就是想试试。”比赛当天,天气意外地热。
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热浪和塑胶混合的味道。
萧晚柠站在起跑线上,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心脏跳得厉害。枪声响起,她冲了出去。
第一圈还算顺利,她保持在中间位置。但进入第二圈时,不适感突然袭来——头晕,恶心,
腿部像灌了铅。呼吸变得困难,眼前的跑道开始晃动。跑到第二圈弯道时,
萧晚柠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欢呼声变得遥远。她能听到卢晚晚在喊她的名字,
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踉跄,她感觉自己要摔倒了——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调整呼吸,别停。”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萧晚柠勉强睁开眼睛,
看到陆时衍在她身边跑着。他怎么会出现在跑道内侧?他不是跳高组的吗?
“陆......”她想说话,却喘不过气。“看着我,跟着我的节奏。
”他的声音异常坚定,目光直视前方,“吸气,呼气。对,就这样。别想别的,只想着呼吸。
”在陆时衍的陪伴下,萧晚柠奇迹般地跑完了最后两百米。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
她几乎虚脱,全靠他搀扶着才没有倒下。同学们围上来,递水的递水,扇风的扇风。
萧晚柠喝了几口水,才缓过神来寻找陆时衍,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刚才陆时衍怎么会在跑道上?”体育委员惊讶地问。“不知道啊,他不是跳高组的吗?
我亲眼看见他跟裁判说了什么,然后就往这边跑了。”“他说肚子疼,要去医务室。
”一个跳高组的同学说,“结果跑这儿来了。”萧晚柠沉默地擦着汗,心里乱成一团。
她想起卢晚晚的话——陆时衍从不轻易对别人好。那今天的举动,又意味着什么?
4梧桐树下的质问运动会结束后的那个傍晚,萧晚柠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到了陆时衍。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绚烂的橘红色。陆时衍背着书包独自走来,看到萧晚柠时,
脚步微微一顿。梧桐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几片早黄的叶子飘落下来,停在他的肩头。
“今天谢谢你。”她轻声说。陆时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
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不用谢。”“你......”萧晚柠鼓起勇气,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和他说话,“还记得我吗?两年前,
在我外婆家的小区......”陆时衍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说:“长跑不适合你,你更适合短跑冲刺。你的爆发力不错,但耐力需要训练。”说完,
他转身要走。“等一下!”萧晚柠叫住他,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陆时衍的背影顿了顿。梧桐叶继续飘落,
有一片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站了很久,久到萧晚柠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头,消失在了街角。萧晚柠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心酸。两年来,
她无数次想象过他们的重逢,想象过他会对她微笑,会说“好久不见”。却从未想过,
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她——明明在做着关心她的事,却偏偏要摆出冷漠的表情。那天晚上,
她失眠了。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这些天的画面:他扶住她的手,他放回桌上的笔,他在跑道上陪跑的身影,
还有他转身离开时的背影。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第二天,陆时衍的座位空着。听江叙白说,
他请了病假,感冒发烧。“昨晚就开始烧了,今天早上量体温38度5。
”江叙白一边整理作业一边说,“这家伙,运动会那天就不太舒服,还硬撑着。
”萧晚柠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数学课上,老师讲的公式她一个也没听进去;英语课上,
她盯着窗外发呆;物理课上,她连最简单的题都解错了。放学后,她犹豫再三,
还是向卢晚晚要了陆时衍家的地址。“你要去看他?”卢晚晚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我陪你一起去?”“不用了,”萧晚柠连忙摆手,“我一个人去就好。”她先回家了一趟,
拿了母亲常备的退烧药,又去水果店买了些橙子和梨。提着这些东西站在陆时衍家楼下时,
她又开始犹豫——以什么身份拜访?同学?朋友?
还是那个他可能已经忘记的、夏天里偶然遇到的女孩?“找时衍?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晚柠回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手里提着菜篮子,
笑容慈祥。她的眉眼和陆时衍有几分相似,眼神温和明亮。“我......我是他同学。
”萧晚柠紧张地说,“听说他生病了,来看看。”陆奶奶眼睛一亮,
仔细打量着她:“你是柠柠吧?时衍提过你。来,快上来。
”萧晚柠的心跳漏了一拍——陆时衍提过她?她跟在陆奶奶身后上楼,心里七上八下。
楼梯间干净整洁,墙壁上贴着社区通知。三楼,陆奶奶掏出钥匙开门。“时衍这孩子,
从小就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陆奶奶一边开门一边说,“但他暑假回来那次,
破天荒地跟我提起了你,说遇到一个特别坚强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像会说话。”门开了,
萧晚柠跟着走进去。客厅整洁简单,米白色的沙发,原木色的茶几,书架上摆满了书,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阳光从阳台照进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味和书香。“你先坐,
我去叫他。”陆奶奶放下菜篮子,朝里屋走去。萧晚柠在沙发上坐下,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她环顾四周,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高中物理竞赛书,旁边是几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字迹清隽有力,是陆时衍的笔迹。几分钟后,穿着居家服的陆时衍走了出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微乱,看到萧晚柠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来了?”“我......我给你带了些药和水果。”萧晚柠把袋子放在茶几上,
“你好些了吗?”陆时衍在她对面坐下,穿着灰色的棉质家居服,
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只是感冒,没事。”两人陷入了沉默。
厨房里传来陆奶奶做饭的声音,伴随着锅碗瓢盆的轻响和哼唱的小调。窗外暮色渐浓,
远处传来归家的车流声和隐约的电视声。“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萧晚柠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陆时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良久,他才轻声说:“因为我记得太清楚了。”萧晚柠愣住了。
“两年前的那个雨天,你坐在那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陆时衍抬起头,
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你明明那么难过,却还努力对我微笑。后来和你聊天,发现你读了很多书,有自己的想法,
和那些只会谈论名牌和八卦的女生不一样。”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那个夏天,
我其实提前一周就注意到你了。你每天都坐在那个石凳上,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发呆。
下雨那天,我不是偶然路过,是特意下楼找你的。”萧晚柠的呼吸一滞。“我想认识你,
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看到你在哭,才鼓起勇气走过去。”陆时衍看着她,眼神认真,
“萧晚柠,我喜欢你,比你以为的还要早。”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萧晚柠咬着嘴唇,
努力不让它掉下来。“那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我想重新认识你。
”陆时衍打断她,“不是作为那个悲伤的女孩,而是作为萧晚柠本身。我不想让你觉得,
我对你好只是因为同情两年前的你。而且......”他苦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嗨,还记得我吗’?太傻了。
”萧晚柠破涕为笑,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所以你踢我凳子,拿走我的笔,每天‘偶遇’我?
”“是想引起你的注意。”陆时衍承认了,耳朵微微发红,“很幼稚,我知道。
想提醒你别犯困;拿走笔是想找个借口和你说句话;每天‘偶遇’......是想看看你。
”“运动会那天呢?”“我一直关注着你。”陆时衍轻声说,“看到你状态不对,
就跑去跟裁判说肚子疼,溜过来了。我本来想直接让你别跑了,
但看你那么坚持......”他摇摇头,“下次别这样了,身体更重要。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客厅里没有开灯,
朦胧的光线让一切都变得柔和。药味混合着陆奶奶做饭的香气,有种温馨的家的味道。
萧晚柠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我父亲是消防员。他牺牲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