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安静得可怕。
昭律天君没说话,我就站着。
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死。
死之前能把一个天君问住,我觉得我这辈子值了。
我甚至还有闲心想,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开一家生意兴隆的面馆。
过了许久,昭律天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巧言令色。”
他给了我一个四字评语。
声音依旧冰冷,但我听出了一丝变化。
之前是纯粹的冰,现在是冰里掺了点……嗯,沙子。
不那么纯粹了。
“天道自有其运转之理,非你这等蝼蚁所能揣度。金鳞应劫,是为平衡三界气运,此乃大局。你因一己之私,救下金鳞,致使气运失衡,此为大过。”
他又把话绕回了“大局观”。
这是上位者最常用的说辞了。
为了大局,总要牺牲点什么。
以前我在话本里看到这种情节,就觉得特扯淡。
凭什么被牺牲的不能是你呢?
今天轮到我了,我更得掰扯清楚。
“天君大人,您说的大局,弟子不懂。”我继续装菜鸟,“弟子只想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说。”
“我,白榆,是不是这天地间的一个生灵?”
这个问题简单到像是在问“一加一等于几”。
昭律天君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
“是。”他还是回答了。
“那我的念头,我的想法,是不是也是这方天地的一部分?是不是也在天道运转之内?”我又问。
昭律天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似乎隐约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是。”他吐出这个字的时候,有点艰难。
我笑了。
“这就对了。”
“天君您看,我白榆,是天道之内的一个生灵。我的念头,也是天道运转的一部分。”
“那么,我看到金鳞快要死了,心里生出了‘要救它’的念头。这个念头,难道不是天道的一部分吗?难道是域外天魔塞给我的不成?”
“既然我的念头也是天道的一部分,我顺着我的念头去做了,救了它。这怎么能叫‘逆天’呢?我这明明是在‘顺天’啊!”
“我顺应的,是天道赋予我的,那一点点的好生之德。我顺应的,是天道在我心中种下的,那一颗善念的种子。”
“如果说,金鳞的死,是天道计划中的一种可能。那么,我的出现,以及我救了它,为什么就不能是天道计划中的另一种可能呢?”
我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这套逻辑,是我在砍柴的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
我们每个人都是系统里的小兵,小兵的操作,怎么能叫破坏系统呢?那叫参与系统互动!
我说完这番话,整个昭律殿,落针可闻。
我师父清虚真人,已经从震惊变成呆滞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这徒弟这么能说”的茫然。
清律真人,已经从捂脸变成了背过身去,估计是没脸看了。
而宝座上的昭律天君,他彻底愣住了。
他那双万年不变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剧烈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