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供词精选章节

小说:记忆的供词 作者:96兵哥 更新时间:2025-12-26

第一章:不存在的凶器记忆鉴定中心的第四分析室,永远弥漫着一种非人的洁净感。

空气经过三重过滤,

不带任何气味;光线恒定在令视网膜最舒适的5500K色温;唯一的声音,

是巨型量子处理器“谛听”运行时的低沉嗡鸣,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心跳。江砚坐在主控台前,

指尖在透明的光敏键盘上快速移动,调取着今天最后一份,

也是最棘手的一份“证词”——不是来自活人,

而是来自死者妻子林婉大脑皮层中提取的、关于丈夫周天豪被杀当晚的记忆数据。

案件本身并不复杂:地产大亨周天豪深夜在自家全智能安防的书房被刺身亡,

凶器是一把不在场任何指纹的古董拆信刀。唯一的在场者,

是因激烈争吵而短暂昏厥的妻子林婉。她醒来后记忆模糊,自愿接受了记忆提取。

提取出的画面显示,他们22岁的儿子周子轩,在争吵后满脸狰狞地持刀冲了进来。

铁证如山。舆论早已将周子轩钉死在弑父夺产的耻辱柱上。但江砚的眉头锁紧了。

他刚刚完成了第三次“深层结构扫描”。数据流在他眼前的悬浮光幕上奔腾,

化为可视化的神经网络图谱、时间戳序列和情绪色谱。表面一切正常,

记忆的“缝合度”、“情感衰减曲线”、“感官同步率”都完美符合自然记忆的特征。

完美得……有些刻意。他调出“谛听”的辅助分析界面,

输入一连串指令:“比对基准记忆库中,编号‘GH-7’的已知篡改模式。

”“谛听”沉默了三秒,光幕上弹出鲜红的标识:「匹配度:0.3%。显著性:极低。

建议:无干预必要。」0.3%,远低于启动强制复审的1%阈值。在司法标准里,

这等于“毫无瑕疵”。可江砚后颈的汗毛,却微微竖了起来。

那种熟悉的、冰冷的直觉再次袭来——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他高度理性的思维中。

他称之为“记忆的杂音”。在他幼年时,这种“杂音”曾救过他的命,

也让他失去了几乎所有亲人。从此,他只相信逻辑和数据,

除了这种……该死的、无法被数据化的直觉。他关闭了官方分析程序,

打开一个自己编写的、未经认证的深度解析脚本。

这个脚本能捕捉记忆数据流中最微小的“时序抖动”和“情感溢出异常”。

光幕上的图谱开始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构建。忽然,在代表“视觉信息”的蓝色数据流中,

一个针尖大小的“断层”被标红了。它发生在林婉记忆里,

周子轩持刀刺入周天豪胸膛的前一帧。那不是内容缺失,而是某种……过度平滑的衔接。

就像两段不同质地的布料,被一双无比精巧的手缝合得天衣无缝,

唯有在最微观的纤维走向上,才能发现那转瞬即逝的接缝。而缝合的手法特征,

了两年、那个只存在于黑市传说和零星失败案例中的模式——“伪神之手”——的残留痕迹,

有81.7%的相似度。有人篡改了林婉的记忆。将“看见儿子持刀”这个画面,

精准地植入了一段真实的争吵记忆之后。江砚背脊渗出冷汗。如果这是真的,

这不仅是一桩冤案,更意味着“伪神”的技术已经精进到能骗过“谛听”的常规检测,

渗透进司法核心。他必须找到证据,而突破口,或许不在记忆本身,

而在记忆的“背景板”里。

纹路、墙上抽象画的一角、窗外远处商业街的霓虹灯光斑……他的目光锁定在记忆画面角落,

一个不起眼的复古黄铜摆件上。那是一个天使造型的烛台,

天使的手中本该举着一支小小的蜡烛。但在林婉的记忆里,在所有关键帧中,

天使的手是空的。江砚立刻接入市政公共监控档案(他拥有有限的司法调查权限),

调取周家别墅外部那个夜晚、那个角度的街景记录。经过复杂的光线折射分析和角度校准,

一段模糊的、来自街对面智能路灯摄像头的画面被还原出来,

透过书房未完全闭合的窗帘缝隙,可以看到那个烛台。在周子轩被指控行凶的时间段,

天使的手中,分明有一点微弱但稳定的烛光。记忆中的烛光,被抹去了。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篡改者在植入“持刀画面”时,

必须处理掉原记忆中的某些不兼容的视觉元素。那点烛光,或许无关紧要,

却成了这次完美犯罪中,一个微小的、幽灵般的破绽。江砚保存了所有异常数据,

正准备撰写一份风险提示报告,内线通讯响了。“江首席,”助手的声音传来,

“中心接到一位沈清秋女士的紧急预约,她声称……她的记忆‘感觉不对’,

而且可能和周天豪案有关。她坚持要见最高级别的分析师。”沈清秋?

江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位新锐的神经雕塑家,作品以强烈的情感和记忆私密性著称,

也因此在伦理方面争议不断。她怎么会和周天豪案扯上关系?“什么理由?

”“她说……周天豪遇害前一周,曾私下联系她,想为她已故的母亲创作一件神经雕塑。

而她母亲,十年前死于一场火灾。”火灾。江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这个词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试图撬动他脑海中某个被封死的抽屉。

“带她到第二会客室。”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比平时更干涩一些,“我马上到。

”挂断通讯,江砚看向光幕上那个空洞的烛台。天使无手,举着虚无。

而一个带着火灾记忆痕迹的女人,正主动走向这个旋涡。他关掉解析脚本,

所有异常数据瞬间隐藏。房间恢复那种无菌的平静。只有他知道,平静之下,

数据的深渊刚刚裂开了一道缝隙。而缝隙之下,传来旧日火焰的噼啪低语,

和一个女人即将到来的、带着未知谜题的脚步声。

---第二章:火焰的余烬第二会客室与分析室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这里铺着浅灰色的吸音地毯,放着两把符合人体工学的软椅,

甚至有一扇模拟窗外景色(此刻是静谧的竹林)的落地光屏,

试图营造出一种能让来访者放松的氛围。但江砚知道,

所有对话都会被“谛听”忠实记录并分析微表情和语音应力,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浸透着审查的味道。他比预约时间早了三分钟走进房间,

在靠里的那把椅子上坐下。这个位置背对光源,能让他更好地观察对方,

而自己则隐在相对暗淡的光线里。门被无声滑开。沈清秋走了进来。第一眼,江砚有些意外。

他看过她的资料和作品影像,知道她年轻,富有才华和争议。

但资料无法传递那种扑面而来的、鲜活的气息。她不是那种标准意义上的美人,

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驯服的锐利,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落在颈边。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

着格格不入的、看起来饱经风霜的皮质画筒(那应该是她存放神经雕塑原始数据盘的容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此刻却蒙着一层清晰的焦虑,甚至是一丝……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源于眼前的房间或他这个人,而是来自她内部,

仿佛她正携带着一个即将沸腾的梦魇。“江砚首席?”她的声音比预想中沉稳一些,

尽管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沈清秋女士,请坐。”江砚抬手示意对面的椅子,

语气是职业性的平稳,“你说你的记忆出了问题,并且可能与周天豪案有关。请详细说明,

这很重要。”沈清秋没有立刻坐下,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才落座,

将画筒小心地靠在腿边。“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荒谬,或者……像是为了蹭热点。

”她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但眼神里的焦虑丝毫未减,“但我必须来。大约从三天前开始,

就是周天豪遇害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我一段很久以前的记忆……开始‘松动’,

而且感觉不对。”“哪段记忆?”“我母亲去世的那场火灾。我八岁时经历的。

”沈清秋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画筒的皮质边缘,“我原本的记忆很模糊,

热浪、浓烟、我被父亲推出窗外、母亲在火光里的背影……然后就是漫长的治疗和心理咨询。

这段记忆是被‘建议封存’的,为了我的心理健康。我一直没去动它。

”江砚记录着:“封存记忆需要专业医师操作,并有严格监管。你是说它自己‘松动’了?

”“不只是松动。”沈清秋向前倾身,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江砚,

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到验证,“它开始……增生。出现了一些细节。非常清晰,

但又非常……陌生的细节。比如,我‘记得’起火点不是客厅的旧电路,

而是书房的一个角落。我‘记得’母亲转身冲向的不是我,而是书房的方向,

好像要去拿什么东西。我甚至……甚至‘记得’在浓烟里,除了我和父母,

还有另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客厅和书房的交界处,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语速越来越快,

呼吸也略微急促:“这些新增的‘记忆’片段,感觉很奇怪。它们很清晰,

但……‘质感’不对。就像……就像看一部画质超高清,但光影逻辑有点别扭的老电影。

而且,每次这些片段浮现,我都会伴随剧烈的头痛和心悸,像是一种……排斥反应。

”江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质感”不对。增生。排斥反应。这些描述,

与他研究中那些被篡改记忆的受害者的初期症状,有令人不安的相似性。

尤其是“增生”——高明的篡改者有时不会直接覆盖,而是植入诱导性片段,

让大脑自行“脑补”出完整的虚假情节。“为什么认为这与周天豪案有关?

”他保持声音的冷静。“因为时间点太巧合了。记忆开始异常,就在他死后。而且,

”沈清秋深吸一口气,“周天豪遇害前一周,通过一个私人号码联系我,

说他是我母亲的旧识,深感悲痛,想出资委托我,以我封存的关于母亲的记忆为蓝本,

创作一件神经雕塑,作为纪念。他开价很高,态度也很恳切,但要求绝对保密,

甚至暗示这件事可能……牵扯一些旧事。我当时觉得有些古怪,没有立刻答应,说需要考虑。

然后,他就死了。”旧识?纪念?江砚的大脑飞速运转。周天豪是地产商,

沈清秋的母亲生前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古典建筑师,两人有交集并非不可能。

但偏偏在这个时间点?

偏偏在周天豪可能掌握了“伪神”篡改记忆的证据(如果江砚的推断正确),

或者他本身就是某个秘密知情者的时候?“你母亲的名字?”“苏映雪。

”江砚在面前的透明光屏上快速输入这个名字,与周天豪进行关联检索。公开资料显示甚少,

但一条十几年前的旧新闻简报显示,周天豪旗下一个高端住宅项目“云山苑”,

曾聘请苏映雪作为特邀设计顾问。项目完成后,再无公开交集。“你告诉警方这些了吗?

”“没有。”沈清秋摇头,“周天豪的死因是谋杀,他的联系又那么隐秘。

我害怕……如果我的记忆问题真的和他有关,那我去找警方,会不会打草惊蛇?或者,

把我自己卷入更危险的境地?我查过资料,你们记忆鉴定中心,尤其是你,江砚首席,

处理过一些涉及记忆异常的疑难案件。我觉得……你或许能理解,也能帮我判断,

我到底是精神压力导致的记忆紊乱,还是……”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江砚沉默了片刻。

理性告诉他,应该将她转介给警方或专业的记忆诊疗机构,

并把自己在林婉记忆中的发现作为内部线索上报。

、沈清秋描述中那熟悉的篡改症状、还有那场该死的火灾……这些碎片像磁石一样彼此吸引,

指向一个更黑暗、更庞大的谜团。“我需要查看你所说的‘增生’记忆片段。

”江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是官方提取,那需要太多手续和记录。

我可以用一个非侵入式的便携扫描仪,

读取你主动调取的、表层浮现的那些记忆的‘边缘数据’,进行初步分析。

这不符合标准流程,但能快速判断是否存在异常结构。你愿意吗?”这是一步险棋。

意味着他将以个人身份,介入一个可能与凶案相关的证人的记忆问题。

沈清秋几乎没有犹豫:“我愿意。”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决,“我需要知道真相,

关于我母亲,也关于我自己。”江砚起身,

从内间取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银色设备——便携式记忆波动扫描仪。他示意沈清秋放松,

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你所说的那些新增的、关于火灾的‘清晰片段’。

不用强行连贯,只聚焦画面本身。”沈清秋依言闭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江砚将扫描仪贴近她的太阳穴,启动了设备。微弱的生物电流感应下,

光屏上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形图。几分钟后,沈清秋的额头渗出细汗,呼吸变得困难,

似乎在对抗某种痛苦。江砚紧盯着波形图,眉头越锁越紧。数据显示,

当她调取那些“新增细节”时,大脑海马体和前额叶皮层出现了异常活跃和同步,

紧接着是类似免疫排斥的抑制波峰。更关键的是,在记忆数据的频谱分析中,

他捕捉到了那熟悉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时序抖动”——与林婉记忆中的“断层”,

频谱特征高度相似。是“伪神”的手笔。几乎可以确定。有人,在近期,

很可能就是在周天豪联系她前后,以极高的技术手段,试图在她的封存记忆里植入新的内容。

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引导她想起什么?还是为了在她记忆里埋下某个种子?扫描结束。

沈清秋虚弱地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怎么样?”江砚关掉设备,

数据被加密存入他的私人安全端。他看着她,第一次在职业性的审视之外,

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不仅仅是一个证人,更是一个受害者,

一个被无形之手摆弄的记忆囚徒。“你的感觉没错。”江砚的声音依旧平稳,

但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你的记忆,存在极高概率的非自然干预痕迹。

”沈清秋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像是终于确认了某种可怕猜测,

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冷冽。“是谁?为什么?”“我不知道。”江砚坦诚道,

“但周天豪的死,你记忆的异常,可能指向同一源头。

一个我们暂时称之为‘伪神’的记忆篡改者。”他顿了顿,做出决定:“这件事,

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警方。你的处境可能很危险。

我会以周天豪案记忆证据存在疑点为切入点,进行非公开调查。在这期间,

我需要你保持‘正常’,但尽可能回忆周天豪联系你时所有的细节,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同时,”他语气加重,“不要再主动去回想或试图整合那些新增的记忆片段,

那可能会加剧大脑的排斥反应,甚至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把它暂时‘隔离’。

”沈清秋点了点头,用力握紧了画筒。“我该怎么做?只是……等待吗?”“不。

”江砚走到窗边的光屏控制处,关闭了模拟竹林,让屏幕变为一片深灰,

“我们需要主动去找一个连接点。周天豪为什么找你?‘旧事’指的是什么?你母亲苏映雪,

除了建筑师的身份,还知道什么?或者,她当年设计的‘云山苑’,是否隐藏了什么?

”他转过身,光影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这不再是简单的记忆鉴定,沈**。

我们可能正在掀开一个陈年旧案的盖子,而那下面,或许连着更黑暗的东西。你确定要继续?

”沈清秋站了起来,背脊挺直,眼中的恐惧已被一种坚定的光芒取代。

“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我的记忆被人当成画布随意涂抹。我没有退路。”她直视江砚,

“你需要我做什么?”就在这一刻,江砚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弹出,

来自他在司法数据库里的一个匿名预警程序。

信息只有一句话:「关于“云山苑”项目原始承包商及事故记录的所有非公开档案,

于今日14时37分被标记为“永久封存”,授权码级别:绝密。」14时37分。

就在他和沈清秋见面交谈的时候。有人比他们更快。而且动作干净利落,权限高得惊人。

江砚抬起头,看向沈清秋,缓缓说道:“第一件事,

检查你所有的个人设备、通讯记录、甚至你的神经雕塑数据盘,

是否有被未知程序访问或拷贝的痕迹。‘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你来见我了。

”会客室恒温的空气,似乎骤然冷了几度。窗外模拟的灰色背景,

像一片凝固的、充满未知的迷雾。

---第三章:数据深渊与夜袭会客室的门在沈清秋身后无声关闭,

将刚才那段充满怀疑与危险的对话锁在了里面。走廊空旷,

冷白色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她握紧了画筒,指尖冰凉。

江砚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响:“‘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你来见我了。”她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遵循江砚隐晦的建议,走进市中心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混入周末午后涌动的人潮。

在嘈杂的背景音和琳琅满目的商品掩护下,她走进一间提供隐私数据检测的付费格子间。

将个人终端、智能手环、甚至那支珍贵的画筒数据盘接口,

连接上店里经过多重物理隔离的检测终端。等待结果的三分钟,像三个小时一样漫长。

终端屏幕闪烁,最终弹出报告:「检测到未知签名加密数据包残留痕迹,

位于个人终端底层通讯协议栈。最后一次活跃访问时间:今日14时15分。」

——正是她前往记忆鉴定中心途中。

画筒数据盘也未能幸免:「检测到非标准接口的读取尝试,时间戳:今日13时48分。」

那时,画筒在她工作室的保险柜里。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不是“可能”,是“确实”。

她的一切,从通讯到视为生命的创作核心,都在被实时监控。

一股强烈的寒意和愤怒交织着升起。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猎物。

她立刻按照江砚告知的一个加密通讯协议,通过公共网络节点,

匿名发送了一条简短信息:「痕迹确认。已清理表层,深层未知。‘云山苑’?」

几乎在信息显示发送成功的下一秒,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文字信息,

跳上了她刚刚格式化并重启的个人终端屏幕:「沈**,好奇心需要合适的容器。有些记忆,

封存是为了保护。勿自寻烦恼。」没有落款,没有表情符号。冰冷的文字,

却带着**裸的威胁。沈清秋死死盯着这行字,呼吸急促。恐惧再度袭来,

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被侵犯的愤怒和追寻真相的决心。她迅速关机,取出SIM卡,折断,

扔进旁边的无害化电子垃圾回收口。然后,她买了一个最普通的预付卡式旧型号终端,

像一滴水汇入人海,悄然离去。---与此同时,记忆鉴定中心地下三层的独立安全屋里,

江砚正面对着一片数据的深渊。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墙壁是黑色的吸波材料,

只有几面悬浮光幕发出幽蓝的光。这里是他的“私人手术台”,

存放着他多年来秘密收集的、关于异常记忆事件和“伪神”传闻的所有碎片化信息,

以及一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骇客工具。

“谛听”的官方权限无法触及“云山苑”被封存的档案,但他有别的路径。

间因安全漏洞被淘汰、但部分底层节点仍未彻底清理的旧市政工程数据交换协议的幽灵接口。

这种接口信息残留极少,极难追踪,是数据世界的暗巷。

无数混乱、残缺的数据包像深海鱼群般掠过光幕。他在寻找“云山苑”建设时期,

可能与其他系统产生过短暂交集的“侧信道”信息:比如,

目组某位成员在其他不相关系统(如医疗预约、图书馆借阅)中留下的、带有时间戳的痕迹。

这是一场大海捞针,且极度耗费心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光幕上的代码瀑布般流淌。突然,

一个极其微弱的信号被捕捉并放大。

云山苑”主体结构封顶庆祝活动当天的、邻近一家酒店内部Wi-Fi的临时访问日志碎片。

日志显示,一个设备MAC地址在当天短暂连接,并访问了一个现已不存在的私人云盘链接。

这个MAC地址经过转译和交叉比对,指向一台当年某品牌**发行的商用高端便携终端。

而江砚的资料库中,恰好有一条与此相关的记录:三年前,一桩涉及商业机密窃取的案件中,

嫌疑人使用的正是同批次终端,其部分行为模式,与早期“伪神”篡改记忆勒索案中,

用于接收赎金的匿名网络节点,有低概率的重合。这不是直接证据,甚至算不上强关联。

但这就像在黑暗的迷宫中发现了一缕来自同一个方向的、几乎消散的风。这个终端的使用者,

当年很可能出现在“云山苑”现场,并且,此人后来可能与“伪神”的早期活动有某种联系。

更重要的是,在调取那个已消失的私人云盘可能关联的域名历史记录时,

江砚发现了一个隐蔽的重新定向。经过数层跳转和解密尝试(触发了至少三道警报,

被他用虚拟流量掩护绕过),最终指向了一个深网中的加密存储节点。节点需要双重密钥,

他无法进入,但节点外围的元数据显示,其最后的内容更新时间——是十天前。

周天豪遇害前,沈清秋接到委托前,“云山苑”的幽灵,还在被某些人访问和更新。

江砚的后背绷紧了。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冰山面前,

只看到了水面上一角微不足道的反光。

周天豪、苏映雪、云山苑、伪神、记忆篡改……这些点之间,

一定有一条贯穿多年的、隐藏的线。他需要找到那个终端当年的使用者,或者,

搞清楚“云山苑”除了建筑本身,还隐藏了什么。就在这时,

他收到了沈清秋通过加密协议发来的简短信息:「痕迹确认。已清理表层,深层未知。

‘云山苑’?」紧接着,几乎在同一秒,安全屋内所有的光幕同时剧烈闪烁了一下,

边缘泛起不祥的红色波纹。

尖锐的、低等级的入侵警报在系统底层响起——不是针对中心主系统,

而是针对他这间安全屋的独立防护!

有人在反向追踪他刚才深度挖掘“云山苑”数据时留下的痕迹,并且找到了这里!速度之快,

远超他的预料。对方的力量和资源,深不可测。江砚毫不犹豫,

启动最高级别的数据湮灭协议。所有正在进行的数据流被瞬间切断,

本地存储的敏感数据在物理级加密后启动随机覆盖程序。光幕接连变黑,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应急指示灯的微弱绿光。他抓起一件外套和装有关键离线数据芯片的钛合金盒,

迅速离开安全屋。厚重的安全门在他身后闭合、锁死,并触发了内部的小范围电磁脉冲,

确保短时间内任何物理接入都无法读取残留数据。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

而是通过几条很少使用的内部维修通道,离开了记忆鉴定中心大楼。夜色已深,

城市霓虹闪烁,数据洪流在看不见的维度奔腾不息。他知道,

自己的住所和常规通讯也一定不再安全。

一个备用身份和与之关联的“安全屋”——位于城市老区一栋不起眼公寓楼里的一个小房间,

里面只有最基本的生存物资和另一套干净的通讯、分析设备。安顿下来后,

他尝试用最隐蔽的方式联系沈清秋,确认她的安全。但那个一次性的加密通道没有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沈清秋确实遇到了麻烦。

她的新终端刚刚收到一条来自“陈烁”的信息:「清秋,你在哪?

工作室报警系统显示异常闯入,我已通知物业并赶过去。看到速回!我很担心你!」陈烁,

她的经纪人,也是她多年好友。信息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沈清秋的心却猛地一沉。

工作室的报警系统是独立的,与她的个人终端并无实时连接,陈烁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而且,

他语气里的担忧过于急迫,甚至没有先尝试拨打她旧号码(已失效)。这像是一个试探,

或者……一个诱饵。她没有回复,

而是立刻调取工作室周边的公共监控画面(利用新终端有限的匿名权限)。画面显示,

确实有一辆黑色悬浮车停在工作室楼下,但车里的人没有立刻上去,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工作室所在的建筑,其他楼层灯光正常,并无骚动迹象。陷阱。她立刻离开暂避的咖啡馆,

拐进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想尽快离开这个可能被定位的区域。然而,刚走到巷子中段,

前方巷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同时,身后也传来了沉稳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前后夹击。巷子两侧是高墙,无处可逃。沈清秋背靠墙壁,手指悄悄滑进画筒的夹层,

那里有一支为应对极端情况准备的强效防身喷雾。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声音在空寂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谁派你们来的?想要什么?

”前面的男人向前走了两步,昏暗的光线下,

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形。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

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带有复杂电极的装置。“沈**,我们不想伤害你。

”后面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平稳但毫无感情,“只需要你安静地跟我们走,

接受一点小小的‘记忆维护’。这对你有好处。”记忆维护。

果然是冲着她被篡改的记忆来的!他们不是要删除,

而是要“维护”——确保篡改的内容按他们的意图稳定存在,或者,植入更多东西!

沈清秋的心脏狂跳。她绝不能跟他们走。就在前面男人再次逼近,准备使用那个装置的瞬间,

沈清秋猛地将画筒横向掷向后面那人,同时身体向前一冲,按下防身喷雾的按钮!

刺鼻的雾气在狭窄空间爆开。前面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携带并果断使用物理防具,

下意识侧头闭眼,动作一滞。沈清秋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隙,从他身侧硬挤了过去,

冲向巷口!“抓住她!”后面那人呛咳着喊道。沈清秋冲出小巷,

不顾一切地奔向最近的一条灯火通明的主干道。她能听到身后迅速逼近的脚步声。

就在她几乎要冲上人行道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从旁边一条更黑的岔道里伸出,

将她一把拽了进去!“嘘——别出声,跟我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江砚。他没有走远,在尝试联系她无果后,意识到她可能被诱出或遇到危险,

便根据她最后使用加密通道的大致区域,利用城市监控的盲区和她可能的行为模式,

找到了附近。他看到了巷口的一幕,及时做出了反应。江砚拉着她,

在迷宫般的老城区小巷里快速穿行,利用他对这一带结构的熟悉,

轻易甩掉了后面短暂的追踪。几分钟后,他们从另一个方向绕出,

混入了一个夜间集市喧闹的人群中。直到确认暂时安全,

两人才在一个卖旧货的摊位后阴影里停下。沈清秋惊魂未定,呼吸急促,

防身喷雾还紧紧攥在手里。江砚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额角有汗,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他们……要抓我去‘维护’记忆。”沈清秋喘息着说,声音发抖。“我知道。

”江砚的声音很沉,“我的安全屋也被追踪攻击了。他们反应太快,

‘云山苑’下面埋的东西,比我们想的更致命。”他看向沈清秋,夜色中,

她的眼睛因为恐惧和奔跑而格外明亮,“这里不能久留。我还有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但需要绝对信任。你……”“我跟你走。”沈清秋没有任何犹豫,打断了他。

在刚才生死一线的逃亡中,在被他从黑暗中拉出的那一刻,

某种比理性判断更本能的东西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

而他是目前唯一能帮她理解记忆谜团、对抗那无形黑手的人。

江砚看着她眼中孤注一掷的信任,心中某块坚冰微微松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只是自然地接过她有些脱力的手肘,低声说:“跟紧我,别回头。

”两人如同夜色中的两道影子,迅速融入人群,又悄然消失在城市更深的褶皱里。

而在他们身后,数据与现实的追逐,才刚刚开始。那个手持记忆维护装置的男人,站在巷口,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对着通讯器低声报告:“目标脱离。

与预测第三号干预对象(江砚)汇合。请求执行‘B计划’,启动对‘灯塔’的污染程序。

”夜空之上,云层遮住了星光。这座城市璀璨的霓虹之下,记忆的战争,已然全面升级。

---第四章:安全层下的暗涌江砚的“最终安全点”不在任何建筑物的地下室,

也不在偏僻的郊区。

它就在城市最繁华、数据流最汹涌的金融区中心——一栋超高层智能公寓楼的第87层,

一个登记在海外空壳公司名下的单位。“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数据噪音最大,也最容易隐藏。

”江砚用瞳孔和复杂的生物密钥打开门时,低声解释道。房间内部出乎沈清秋的意料。

并非她想象中的极客风格,布满机器和线缆。相反,

它看起来像一间设计简约、品质上乘的酒店套房,视野开阔,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与蜿蜒的江面。只是所有窗户都是单向可变色玻璃,

此刻已调至完全不透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对的寂静,连中央空调的气流声都几乎没有。

“这里的所有电子设备都经过特殊屏蔽和过滤,不与外部网络进行任何主动连接。

生活物资通过预设的安全渠道补充。”江砚走到一面看似是装饰的木质墙板前,

手指在某处按了几下,墙板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充满科技感的操作台和多面光幕。

“我们需要的东西在这里。”沈清秋放下一直紧紧抱着的画筒,走到操作台旁。

经历了之前的逃亡,此刻身处这个静谧到有些诡异的空间,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脱离现实的不真实感。“他们说的‘灯塔’……是什么意思?

还有,‘污染程序’?”她问出心中最大的不安。江砚正在启动系统,闻言手指微微一顿。

“‘灯塔’……在记忆安全领域,有时指代那些记忆结构异常稳固、难以被篡改,

或者其记忆本身具有特殊标志性、可以作为认知锚点的人或记忆集群。

”他调出一份高度加密的档案,光幕上出现一些模糊的案例代号和神经图谱,“污染程序,

则是通过间接、长期、潜移默化的方式,动摇甚至扭曲‘灯塔’的稳定性,

为其后的直接篡改铺路。这通常需要精细的社会工程学攻击和长时间的数据渗透。

”他转过身,看着沈清秋,目光复杂:“如果我之前的推测方向正确,

‘云山苑’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建筑项目。

它或许是一个……大型的、早期的‘记忆工程’实验场,或者至少与之相关。

而你母亲苏映雪,作为核心设计师,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

成为了某个关键记忆图谱的‘绘制者’,或者她本身,就是一个‘灯塔’。

”沈清秋感到一阵眩晕:“所以,他们篡改我的记忆,

是为了……”“可能是为了掩盖你母亲当年无意中‘记录’下的东西。

也可能是想通过影响你——‘灯塔’的血脉和潜在继承者——来间接达成什么目的。

周天豪找你要以母亲记忆创作雕塑,也许不是为了纪念,而是想获取那个‘图谱’。

”江砚的声音低沉,“而我们现在触动了警报,他们可能决定加速,

直接对你进行‘强制维护’,或者……启动更广泛的‘污染’,

防止其他‘灯塔’或知情者被唤醒。”“其他‘灯塔’?”沈清秋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江砚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操作了几下,光幕上出现了一张老旧的照片扫描件。

那是一张集体合影,背景像是某个工程项目的奠基仪式,人群中有年轻的苏映雪,意气风发。

而在她斜后方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工装、表情有些拘谨的年轻男人,

面容与江砚有五六分相似。“这是我父亲,江海平。”江砚的声音变得干涩,

“他是‘云山苑’项目施工阶段的安全监理工程师之一。那场火灾……不止你母亲遇难。

同年,在‘云山苑’项目彻底结束后不久,

我父亲在一起被定性为‘意外’的实验室化学品泄露事故中身亡。我母亲受到严重**,

精神崩溃,不久后也……而我,因为一场离奇的高烧,失去了火灾前后的大部分具体记忆,

只留下一些无法连贯的噩梦和那种对‘记忆杂音’的敏感。”他关闭了照片,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沈清秋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汹涌的痛楚。“多年来,我私下调查,

发现当年‘云山苑’项目组核心成员及其直系亲属中,

有多人遭遇‘意外’、精神疾病或记忆严重衰退。比例高得不正常。我怀疑,我们两家,

可能都是那个‘记忆工程’实验的……受害者,或者,未被完全成功的‘改造对象’。

”共同的创伤,如同一道无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基于利害关系的隔膜。

沈清秋看着江砚冰冷的侧脸,

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他那份深入骨髓的、对记忆可靠性的怀疑从何而来。那不是哲学思辨,

而是鲜血和死去铸成的盔甲。“所以,‘灯塔’也可能指……我们?”她轻声问。

“或者指我们身上携带的、未被完全抹除或扭曲的‘原始记忆印记’。”江砚看向她,

“你的记忆被篡改却产生排斥,我的记忆严重缺失却保留异常直觉,这可能都不是偶然。

我们是残次品,也是……活证据。”这个认知让房间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罪犯,

而是一个可能持续了十几年、根须深植于某个庞大体系之中的秘密计划。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清秋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但看着江砚依旧专注操作系统的背影,

又奇异地生出一丝勇气。她不是一个人。“两条路。”江砚迅速恢复了绝对的理性,

光幕上列出条目,“第一,主动防御。

我需要在你和我身上建立更严格的生物信号和数字痕迹监控,

防止他们远程实施‘污染’或定位。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主动进攻。

我们需要找到‘云山苑’实验的核心数据,或者,至少找到一个当年的、清醒的知情者。

”“你父亲留下的东西?”沈清秋立刻想到。“我父亲留下的物理遗物很少,

且经过多次检查。”江砚调出一份清单,“但我最近想到,

他或许用了另一种方式‘留下’信息。他生前是业余无线电爱好者,

并且对早期脑电波研究很感兴趣。

我一直在尝试破解他个人电脑里一段无法正常读取的、加密方式奇怪的私人录音,

以前以为只是损坏了。”他打开一个音频文件,播放出来是一段强烈的、规律性的沙沙声,

夹杂着无法辨别的微弱人声,听起来确实像损坏的记录。“但现在,

结合‘记忆工程’的可能,我有了新想法。”江砚将这段音频导入一个特殊的分析软件,

“如果这不是普通录音,

频率调制过的、包含了他用当时可能接触到的原始脑波采集设备记录的‘记忆感知片段’呢?

就像最粗糙的神经雕塑数据。”软件开始对音频进行频谱分解和重组,滤除噪音,

寻找可能隐藏的载波。进度条缓慢移动。等待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