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前我预言婆婆十分钟到,丈夫冷笑剁刀,门铃骤响!精选章节

小说:杀鸡前我预言婆婆十分钟到,丈夫冷笑剁刀,门铃骤响! 作者:奇怪小番茄 更新时间:2025-12-26

第一章雨停时刻雨是凌晨四点停的。沈清月听见最后几滴雨敲在空调外机上的声音,咚,

咚,咚,像倒计时的秒针。她睁开眼,黑暗里只有窗帘缝隙透进的一线灰白。

肚子沉甸甸地压在骨盆上,翻身需要蓄力——先侧头,再挪肩膀,然后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

最后才是缓慢地转动那个已经不像属于她的腹部。还有三天。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她伸长手臂去够,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机身,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醒了?

”周明远端着温水进来,睡眼惺忪但动作熟练,“刚好,温度正好。”沈清月接过杯子,

小口啜饮。水温确实刚好,不烫不凉,像周明远这个人——永远恰到好处,永远挑不出错处。

结婚两年,他戒烟戒酒,准时回家,孕产书堆满书架,甚至学会了**她水肿的小腿。

所有准爸爸该做的,他都做了。可她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什么。像这杯水,喝了能解渴,

却没有滋味。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沈清月点开,

母亲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背景音嘈杂,有鸡叫,有汽车引擎,

还有风声:“月月,妈上车了。带了三只自家养的芦花鸡,你爸天没亮就起来弄的,

收拾得干干净净,冰块裹着。晌午就能到。鸡脚上都系了红绳,开水烫过的,干净。记得啊,

分三次炖,月子里头七天一只,中间十天一只,最后十三天一只…”语音很长,五十七秒。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听不清。沈清月知道,母亲又晕车了。她遗传了母亲的晕车,

那种胃里翻江倒海、眼前发黑、恨不得跳车的绝望感。三百公里。母亲要吐一路。

“妈要来了?”周明远接过空杯子,“怎么不让我去接?”“她不会让你接的。

”沈清月重新躺下,手覆在肚子上。里面的小家伙动了一下,像在翻身,

“她总觉得我们在城里忙,不能耽误我们。”周明远在床边坐下,手覆上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完全包住她的。“妈太客气了。等宝宝出生,我好好炖汤,给她也补补。

”沈清月没说话。窗外的天光渐渐亮起来,从灰白变成鱼肚白。她想起小时候,

母亲炖鸡汤的样子——系着碎花围裙,站在煤球炉前,用长柄勺轻轻撇去浮沫。

汤要炖四个小时,母亲就搬个小凳子坐在炉边,看一本破旧的《红楼梦》。

沈清月趴在她膝头,闻着越来越浓的香气,听母亲念:“…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明远,”她忽然说,“你知道吗,我妈炖鸡汤,从来不放药材。

她说鸡自己的鲜味就是最好的药。”周明远笑了:“老人家有自己的经验。不过我妈说,

坐月子得补,得加当归黄芪…”他没说完。但沈清月知道后半句——得按周家的法子。

墙上的钟走到六点半。是老式的挂钟,雕花木壳,钟摆永远不紧不慢。

那是婆婆赵玉芳送的结婚礼物,挂在客厅正中央,像这个家的心脏,规律地跳动。

第二章三百公里外的凌晨陈秀英是凌晨两点醒的。她没定闹钟,

但这些年养成的习惯比闹钟还准。身边的沈建国还在打鼾,她轻轻推了推他:“老头子,

该起了。”沈建国咕哝一声,翻身坐起。老两口摸黑穿衣,没开灯——怕吵醒隔壁的租客。

他们住的是县城老中学的家属院,两室一厅,自己住一间,

另一间租给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补贴家用。厨房的灯是十五瓦的节能灯,

昏黄的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水池里躺着三只芦花鸡,是昨天傍晚从乡下亲戚家买的,

关在阳台养了一夜。“这只最肥。”沈建国提起一只,鸡扑腾着翅膀,发出受惊的啼叫,

“留到最后炖。”陈秀英没说话。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是针线杂物。

最底下压着一小卷红绳——不是普通的红绳,是丝质的,微微泛着光泽。

这是她母亲传给她的,说是太姥姥那辈传下来的。“开水。”她说。

沈建国把炉子上的水壶提过来。陈秀英把红绳放进搪瓷碗,浇上滚水。热气蒸腾起来,

模糊了她的老花镜。她等水温稍降,用手指小心捞出红绳,在旧毛巾上摊开。“妈当年说,

红绳要用滚水烫过,去浊气。”她像是在对沈建国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绑在鸡脚上,

炖汤时魂魄不散,最养人。”沈建国默默处理着鸡。他当过兵,手上动作利落,

放血、褪毛、开膛,一气呵成。昏黄的灯光下,他花白的头发像落了一层霜。

“月月脚肿得厉害。”陈秀英忽然说,“上次视频,脸也圆了,但眼睛下面发青。睡不好。

”“怀孕都这样。”“不一样。”陈秀英摇头,“她心里有事。”三只鸡处理干净时,

天边刚泛白。陈秀英用烫过的红绳,在每只鸡的左脚上系了个活扣。绳子不长不短,

刚好垂下一寸。“第一只清炖,只放姜和米酒。第二只加红枣枸杞。第三只…”她顿了顿,

“第三只看情况。如果亲家母插手,就别放了。”沈建国看了她一眼:“不至于吧?

”“你懂什么。”陈秀英把鸡装进泡沫箱,一层冰块一层鸡,“那是人家的孙子。不,

现在说孙女了。”她没说下去。但沈建国懂。亲家母赵玉芳来过县城一次,

那是两年前婚礼前。一顿饭的功夫,

她把婚礼流程、婚房布置、甚至未来孙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陈秀英从头到尾只说了三句话:“好。”“听您的。”“月月喜欢就行。”那天晚上,

陈秀英对沈清月说:“你这个婆婆,是个能干人。但你得记得,日子是你自己过。

”现在女儿要坐月子了。陈秀英知道,这场仗才刚开始。五点整,她拎起泡沫箱。箱子很沉,

冰块加上三只鸡,少说有二十斤。沈建国要送她到车站,她不让:“你腰不好,别折腾。

我坐三轮去。”“路上小心。”“知道。”走出楼道时,天还没全亮。巷子里的路灯还亮着,

几只早起的麻雀在电线上跳来跳去。陈秀英把泡沫箱放在脚边等三轮车,

忽然想起二十八年前的冬天。那时候沈清月刚满月,她也是这样,天没亮就起来炖鸡汤。

家里穷,买不起整只鸡,只买了两只鸡腿。她炖了整整一上午,汤熬得发白,自己一口没喝,

全喂了女儿。月子里,她落下了腰疼的毛病,阴雨天就发作。但她从没后悔过。三轮车来了。

老师傅帮她把箱子搬上车,随口问:“大姐,这么早上哪去?”“去省城,看女儿。

”陈秀英坐上车,把箱子紧紧抱在怀里,“女儿要生孩子了。”车子颠簸着驶出小巷。

陈秀英回头看了一眼,沈建国还站在楼道口,瘦小的身影在晨雾里越来越模糊。她转回头,

抱紧了怀里的箱子。箱子里,三根红绳在冰块间若隐若现,像三缕不肯熄灭的火苗。

第三章母亲的手与红绳门铃响起时,墙上的钟指向十点十五分。周明远去开门。

沈清月撑着腰慢慢走到玄关,看见母亲站在门外,手里拎着那个巨大的泡沫箱。

箱子几乎挡住了她整个身子,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和凌乱的花白头发。“妈!

”周明远连忙接过来,“这么重,怎么不让我去接?”“你们忙…”陈秀英喘着气,

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女儿身上。她上下打量,从浮肿的脚踝看到发青的眼圈,

最后停在沈清月扶着腰的手上。“躺下,快躺着去。”她挤进门,鞋都来不及换,

就去扶女儿。沈清月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长途汽车的皮革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鸡腥气。这个味道让她突然鼻子一酸。“妈,你脸色不好。”“晕车,

老毛病。”陈秀英摆摆手,注意力已经转向泡沫箱,“鸡要赶紧收拾。明远,有刀吗?

”厨房里,泡沫箱被层层拆开。寒气冒出来,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三只处理得干干净净的芦花鸡整齐码在冰块上,皮色黄亮,

每只左脚上都系着一根醒目的红绳。“自家养的,吃玉米长大的。”陈秀英的手指拂过鸡皮,

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你看这皮下脂肪,薄薄一层,黄亮亮的。饲料鸡的脂肪是白的,

厚,腻。”周明远凑过来看,由衷赞叹:“真不错。妈您费心了。”陈秀英没接话。

她看着女儿,眼神里有种近乎固执的认真:“月月,这鸡得按妈说的法子炖。

顺序不能乱——第一只清炖,只放姜片和一点米酒,清水炖,撇净浮油,喝原汤。

第二只加红枣枸杞。第三只…看情况再加药材。”她顿了顿,

补充道:“红绳我特意用开水烫过。炖的时候不用解,一起炖。这是老规矩,绑了红绳的鸡,

炖汤时魂魄不散,最养气血。”沈清月点点头。她太熟悉母亲这种语气了——不是建议,

不是商量,是传承。是太姥姥传给姥姥,姥姥传给母亲,母亲现在要传给她的一根线。

这根线,系着鸡脚,也系着她们三代女人。“妈,您坐,我给您倒水。”周明远说。

“不坐了,还得赶回去。”陈秀英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老家后山的野生菌,

晒干的。如果…如果第三只鸡你能自己做主,就放几朵,提鲜。”她说得很含蓄。

但沈清月听懂了。母亲在给她留余地,留退路。“妈,吃了午饭再走吧。”“不了,

你爸一个人在家。”陈秀英看了看墙上的钟,“末班车是十二点半,现在去车站刚好。

”她走得很急,像怕多待一秒就会改变主意。在门口,她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说了两个字:“保重。”门关上了。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泡沫箱还在厨房地上冒着冷气,三根红绳在灯光下鲜艳得像血。

周明远搓搓手:“妈想得真周到。那我现在炖上?趁新鲜。”他走向厨房,打开水龙头。

水流哗哗作响。沈清月扶着墙慢慢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墙上的钟——十点二十五分。秒针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圈,又一圈。“等等。

”她说。“嗯?”周明远回头,“水烧开很快的。”“等十分钟。”周明远笑了。他走过来,

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又胡思乱想什么?我妈昨天不是刚送了鸡蛋来?

说好了今天不过来的。”他的手掌很暖,眼神很坦诚。沈清月看着这双眼睛,忽然觉得疲惫。

有些事,说了也没用。周明远是个好人,但他永远无法理解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那些暗流涌动的规则,那些女人之间无声的战争。“就十分钟。”她重复道。周明远摇摇头,

那笑容里混合着宠溺和轻微的不以为然。他起身走向厨房,脚步轻快:“你呀,

就是太紧张了。好好歇着,汤炖好了我叫你。”沈清月没再说话。

她听见燃气灶打火的咔哒声,水注入炖锅的闷响,

然后是磨刀的声音——那把斩骨刀许久不用了,在磨刀石上发出规律而耐心的沙沙声。

像倒计时。她看向墙上的钟:十点二十八分。周明远已经烧上了一锅水。

白色的水汽从锅盖边缘袅袅升起,慢慢模糊了厨房的玻璃门。他打开阳台的纱门,

把鸡拿进来——先拿第一只。芦花鸡在他手里扑腾着,红绳晃动着,在光线下格外刺眼。

水滚了,咕嘟咕嘟地翻着大泡,蒸汽顶得锅盖轻轻震动。十点二十九分五十秒。

周明远提着鸡走向水池。刀锋在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即将触碰到鸡脖子的那一瞬间——敲门声响了。不紧不慢,三声。停顿两秒,又是三声。

周明远的手顿在半空。鸡还在扑腾,红绳晃动着。他回头看向客厅,

眼神里第一次掠过一丝不确定的茫然。沈清月对他微微点了点头。门开了。赵玉芳站在门外,

手里提着一个印着“福”字的红色保温桶。她穿着深紫色的针织开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那目光先是落在儿子脸上,然后精准地越过他的肩膀,

落在那只被提着的、还在挣扎的鸡上。“我就说嘛,”她的声音温和,

却又像一张精心织就的网,“杀鸡怎么不等我来?明远你不会弄,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鸡。

”她侧身挤进来,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过千百遍。经过沈清月身边时,

她停下脚步,保温桶轻轻放在茶几上:“清月啊,妈特意熬了小米粥,加了红糖和核桃仁,

最养胎。”然后她走向厨房,自然而然地接过周明远手里的刀和鸡。那只鸡到了她手里,

忽然就不扑腾了,像个认命的孩子。“妈,您怎么…”周明远还有些发愣。

“我昨儿眼皮直跳,心里惦记着。”赵玉芳已经系上围裙——那是她上次来留下的,

挂在门后最顺手的位置,“正好今早去菜市场,碰见老李家的媳妇,

说她姐坐月子时喝了不对症的汤,落下一身毛病。我一听,赶紧过来了。

”她麻利地将鸡放在砧板上,刀起刀落。鸡脖子应声而断,血流进事先准备好的碗里,

一滴都没溅出来。“你妈送来的鸡?”她一边处理一边问,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嗯,

岳母早上刚送来的,说给清月炖汤补身子。”周明远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有心了。”赵玉芳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她从随身的大布袋里掏出几个小纸包,

一字排开,“但坐月子的汤,不能随便炖。”她拿起一个纸包,拆开,

里面是切成片的当归:“这是岷县当归,我托人从甘肃带的,最好的。

”又拿起一个纸包:“黄芪,内蒙的。”第三个纸包最小,系着黄绸带。她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片灰褐色的、半透明的东西:“穿山甲鳞片。老方子了,最下奶。

”沈清月的心一沉。穿山甲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母亲说过,这种偏方不仅违法,

还可能携带病菌。但她没说话。她看着婆婆的手——那双手也很熟练,但和母亲的手不一样。

母亲的手是温柔的、奉献的;婆婆的手是掌控的、分配的。赵玉芳处理完鸡,

开始解鸡脚上的红绳。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没用力,红绳就松开了。她看也没看,

随手扔进垃圾桶。然后她从布袋里掏出一卷黄绸——崭新的,泛着丝绸的光泽。她剪下一段,

在鸡脚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黄绸是明远奶奶传下的。”她抬起头,对沈清月笑了笑,

那笑容完美无瑕,“比红绳更吉利。奶奶生了五个孩子,个个健健康康,用的都是黄绸。

”沈清月看向垃圾桶。那根红绳躺在空酸奶盒和蛋壳之间,像一抹被遗弃的血迹。

她再看向墙上的钟:十点三十五分。分针刚好走完第十格。十分钟,一秒不差。

汤在锅里咕嘟着,当归和黄芪的味道渐渐压过了鸡本身的鲜香。赵玉芳站在灶前,

用长柄勺轻轻搅动,侧脸在蒸汽中有些模糊。周明远坐在沈清月身边,小声说:“你看,

妈多上心。”沈清月点点头,手轻轻覆在肚子上。里面的小家伙动了一下,很轻,

像一声叹息。她忽然想起母亲临走前的眼神——那种欲言又止的、满是担忧的眼神。

这月子里的第一口汤,还没入口,她已经尝到了味道。是当归的苦,黄芪的涩,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硝烟的味道。第四章产房左右手阵痛是从凌晨两点开始的。

起初像轻微的月经痛,沈清月还能忍着不吭声。到四点,痛感变成规律的海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蜷缩在床上,手指死死抓住床单,额头上全是冷汗。“去医院吧?

”周明远慌了手脚,衣服穿反了都没发现。

沈清月摇头:“再等等…医生说规律了再去…”她话没说完,又一波剧痛袭来。

这次她没忍住,叫出了声。周明远立刻拨通了赵玉芳的电话。十五分钟后,赵玉芳就到了,

手里拎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见红了吗?”她问得很专业。“还没…”“那还早。

”赵玉芳很镇定,“先去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第一胎,且得熬呢。”沈清月被扶进浴室。

热水冲在背上,稍微缓解了疼痛。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

忽然想起母亲——母亲生她时难产,大出血,差点没命。这些是父亲后来告诉她的,

母亲从没提过。从浴室出来,赵玉芳已经煮好了一碗红糖鸡蛋。“吃,补充体力。

”沈清月勉强吃了两口,又一阵剧痛袭来,她趴在马桶边吐了个干净。天快亮时,

他们去了医院。阵痛已经密集到五分钟一次,沈清月被推进待产室时,

手指紧紧抓着周明远的手,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我陪你进去。”周明远说。

护士拦住他:“现在还不能进,等开了三指再说。”门关上了。沈清月躺在冰冷的产床上,

看着天花板惨白的灯。疼痛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的五脏六腑,用力揉捏。她咬住嘴唇,

尝到血腥味。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开了。进来的是赵玉芳。她换了无菌服,戴着口罩,

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很冷静,像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开到两指了。

”她看了眼监测仪,“还早。深呼吸,别乱叫,省着力气。”她握住沈清月的手。

那只手干燥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阵痛再次袭来时,沈清月忍不住叫出声。

赵玉芳立刻加重手上的力道:“别叫!叫了孩子缺氧!”沈清月咬住牙,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忽然无比想念母亲——想念母亲温柔的手,

想念母亲永远不会说“别叫”的怀抱。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陈秀英。她也穿着无菌服,

口罩上方的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她一进来就直奔床边,

另一只手握住了沈清月的另一只手。“月月,妈在。”那只手是冰凉的,在颤抖,

但握得很紧。现在,沈清月的两只手都被握住了。左边是婆婆,手干燥有力;右边是母亲,

手冰凉颤抖。两股力量从左右传来,像拔河。阵痛达到顶峰时,她死死抓住两只手,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听见自己发出动物般的嘶吼,听见护士说“开了八指了”,

听见周明远在门外焦急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

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硬生生撕扯出去。婴儿的啼哭响彻产房。“女孩,六斤三两。

”护士把一个小小的、血糊糊的肉团放在她胸口。沈清月看着那个正在哇哇大哭的小生命,

眼泪汹涌而出。她抬头,看见母亲在哭,婆婆也在笑——但那个笑容里,

似乎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女孩。她知道婆婆一直想要孙子。虽然嘴上说“男女都一样”,

但每次逛街,看的都是男婴的衣服。准备的婴儿用品,也大多是蓝色。护士把孩子抱去清洗。

陈秀英俯下身,在沈清月耳边轻声说:“女孩好,女孩贴心。

”赵玉芳也凑过来:“健康就好,健康就好。”她们同时松开了手。

沈清月看着自己的双手——左手掌心有深深的指甲印,是婆婆的;右手也是,是母亲的。

两个印记,一左一右,像某种烙印。她被推出产房时,周明远冲上来,

眼睛红红的:“辛苦了,老婆。”他吻她的额头,然后迫不及待去看婴儿车里的女儿。

赵玉芳跟过去,陈秀英则留在沈清月身边,用湿毛巾轻轻擦她额头的汗。“像你。

”陈秀英说,“眼睛像你。”“我看像明远。”赵玉芳在那边说,“鼻子嘴巴,

简直一个模子刻的。”沈清月闭上眼睛。她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去分辨孩子像谁,

累到没有力气去应付这些微妙的争夺。病房里,孩子被放在她身边的小床上。小小的一团,

皮肤皱巴巴的,眼睛紧闭着,偶尔咂咂嘴。周明远坐在床边,盯着女儿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赵玉芳开始张罗:“明远,你去买点粥。清月得吃点流食。亲家母,你也回去歇歇吧,

忙了一夜了。”陈秀英站起来:“我回去炖汤。第一只鸡,该炖了。”“不用麻烦。

”赵玉芳说,“我都准备好了。药材也配好了,按我们周家的方子。”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陈秀英看着赵玉芳,赵玉芳也看着她。两个母亲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然后各自移开。

“那…那我明天再来。”陈秀英说,声音有些干涩。她走到床边,

俯身吻了吻沈清月的额头:“好好休息。”又看了看外孙女,想伸手摸摸,

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像是怕碰坏了这娇嫩的小生命。她走了。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

显得格外瘦小。赵玉芳送她到门口,转身回来时,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恰到好处的笑容。

“清月啊,睡会儿吧。妈在这儿守着。”沈清月闭上眼睛。她能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能听见女儿细弱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婆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照着她。

她想起产房里那两只手——一左一右,同时握紧她。现在,一只手松开了。另一只手,

握得更紧了。第五章第一口汤的味道产后第三天,沈清月出院回家。家里的布置全变了。

客厅里多了婴儿床、尿布台、消毒柜;阳台上挂满了洗好的婴儿衣物,

在午后的阳光里轻轻摇晃;厨房的灶台上,炖锅正咕嘟咕嘟响着,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膳味。“慢点慢点。”周明远扶着她进门,

小心翼翼得像在搬运易碎品。赵玉芳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汤碗:“刚好,汤炖好了。

趁热喝。”汤碗放在茶几上。深褐色的汤汁,表面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花,

几片当归和黄芪沉在碗底。味道很浓,浓得有些呛人。沈清月坐下来,接过勺子。汤很烫,

她吹了吹,小口啜饮。味道比她想象中更复杂——当归的苦,黄芪的涩,鸡油的腻,

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腥气。那不是鸡的腥,是药材混合后产生的、类似金属的味道。“怎么样?

”赵玉芳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喝。”沈清月说。“那就多喝点。

这汤最补气血,还能下奶。”赵玉芳满意地点头,“按咱们周家的方子炖的,

明远他奶奶当年就这么炖。生了五个,奶水多得吃不完。”沈清月又喝了一口。

这次她注意到了,汤里没有红枣,没有枸杞,只有药材和鸡。母亲说的“第一只清炖”,

在这里变成了“第一只大补”。“妈,”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随意,

“这汤里…是不是放了穿山甲鳞片?”赵玉芳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放了点。老方子,

最下奶。你放心,我托可靠的人弄的,绝对干净。”沈清月没再问。她知道问了也没用。

婆婆的世界里,传统和经验高于一切,科学和法律都是次要的。一碗汤喝完,胃里暖烘烘的,

但喉咙里残留着苦涩。“我看看晓晓。”沈清月起身走向卧室。女儿在婴儿床里睡着,

小脸已经不像刚出生时那么皱巴巴了。她叫周晓晓——破晓之意,是沈清月坚持的名字。

赵玉芳曾建议叫“周盼娣”,被沈清月坚决否定了。“盼什么弟?”沈清月当时说,

“女孩就很好。”赵玉芳没再坚持,但那个笑容,让沈清月知道,这个话题没完。

她俯身看着女儿。小家伙睡得正香,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偶尔动动嘴角,像在梦里喝奶。

沈清月的心突然软成一摊水。这是她的女儿,从她身体里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她发誓,

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小生命,不让任何人——哪怕是出于爱——伤害她。厨房里传来水声。

赵玉芳在洗炖锅。周明远在书房处理工作邮件。一切都井然有序,像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

沈清月走到阳台。晾衣架上,那些小小的衣服在风里轻轻摆动。大部分是粉色、白色,

但角落里,挂着一件蓝色的连体衣——是赵玉芳买的。“蓝色显白。”当时赵玉芳这么说。

沈清月没反驳。她知道,婆婆心里,还是想要个孙子。她转身回屋,经过厨房时,

下意识看了一眼垃圾桶。每天晚饭后周明远会倒垃圾,现在垃圾桶是空的。但昨天,

她亲眼看见婆婆把母亲系的第二根红绳扔了进去。第二只鸡是在产后第七天炖的。那天早上,

沈清月起床时,发现母亲送来的第二只鸡已经不在冰箱里了。她走到厨房,

看见鸡已经在炖锅里,水刚刚烧开。赵玉芳正在往锅里放东西——不是红枣枸杞,

是新的药材包。“妈,”沈清月站在门口,“这只要放红枣枸杞吧?”赵玉芳回头,

笑了笑:“红枣枸杞太温,你现在体虚,得用猛药。这是王不留行和通草,最通乳。

”她打开药材包,沈清月看见里面是黑褐色的根茎和细长的草叶。

“可是我妈说…”“亲家母是好意。”赵玉芳打断她,语气依然温和,

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坐月子这事,各地有各地的讲究。咱们北方人,体质不一样,

得按北方的法子来。”她盖上锅盖,转身洗手:“你放心,妈有经验。明远和他姐姐,

都是这么喂大的。”沈清月没再说话。她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儿。

小家伙的嘴唇在动,像在寻找什么。她想起自己的**——这两天确实胀痛,但奶水不多。

每次喂奶,晓晓都吸得很用力,吸不出来就哇哇大哭。赵玉芳说:“是堵了,得通。

”通乳的方式是热敷加**。赵玉芳的手很有力,按在**上时,沈清月疼得直冒冷汗。

但她咬着牙没叫,因为赵玉芳说:“当妈了,这点痛都忍不了?”昨天下午,

陈秀英打来电话。“月月,第二只鸡炖了吗?”“炖了。”“按妈说的,放红枣枸杞了吗?

”沈清月沉默了几秒:“婆婆放了通乳的药材。”电话那头也沉默了。良久,

陈秀英才说:“那…那也好。只要能下奶,怎么炖都行。

”但沈清月听出了母亲声音里的失落。那是一种精心准备的礼物被随意更改的失落。

挂断电话后,她鬼使神差地走到厨房,打开垃圾桶。在最底层,

她看见了那根红绳——母亲用滚水烫过、细心系上的红绳,现在和菜叶果皮混在一起,

沾满了污渍。她盯着那根红绳看了很久,最终没有捡起来。晚上,第二锅汤炖好了。

颜色比第一锅更深,味道更苦。沈清月喝汤时,赵玉芳坐在对面,

目光像秤一样衡量着她喝下去的每一口。“多喝点,这都是为你好。”沈清月点头,

把整碗汤喝完。苦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胃里。夜里,她被胸部的胀痛惊醒。**硬得像石头,

碰一下都疼。她想去卫生间挤奶,刚坐起来,赵玉芳就推门进来了——她睡在隔壁客房,

但耳朵似乎永远醒着。“堵了?”赵玉芳打开灯,“我就说,光喝汤不够,得**。

”那双有力的手又按了上来。疼痛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沈清月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