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不就是一盒骨灰吗?”“我给你磕一个,这事儿就算了,行不?
”侄儿王浩吊儿郎当地笑着,脚下还碾着我妻子的骨灰。我姐,也就是他妈,在一旁拉着我。
“林墨,你别吓着孩子,他不懂事!”我看着他们,笑了。不懂事?好,今天我就教教你们,
什么叫懂事。1林墨推开家门的时候,心脏骤然一缩。防盗门锁芯被暴力破坏,虚掩着。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被划开了数道口子,
棉絮翻飞,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浩劫。电视屏幕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显然是被人用重物砸过。他最珍爱的几本书,被撕得粉碎,纸屑散落一地,
与地上的零食包装袋、饮料瓶混在一起,黏腻不堪。林墨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角落。那个摆放着亡妻灵位的角落。红木的供桌被掀翻在地,
香炉倒在一旁,香灰洒了一地。而那个他花了三个月工资,请名家定制的紫檀木骨灰盒,
此刻正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里面白色的骨灰,被洒得满地都是。
甚至……上面还有几个清晰的脚印。轰!林墨的脑子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血液倒灌,四肢冰凉。那不是普通的盒子。那是阿芷。是他相濡以沫十年,
却因病早逝的妻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他每天都会擦拭,每天都会对着她说说话。
现在,一切都没了。“谁?”一个字从林墨的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不似人声。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就在这时,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染着黄毛,穿着一身潮牌的少年,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他看到林墨,非但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咧嘴一笑,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哟,小舅,
回来啦?”是王浩。林墨的亲外甥,他姐姐林兰的宝贝儿子。林墨的视线缓缓下移,
落在了王浩的鞋底上。那上面,沾着点点白色粉末。是他妻子的骨灰。林墨的眼睛瞬间红了。
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戾之气,从心底最深处疯狂上涌。他一步一步,朝着王浩走过去。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却又带着冰窖般的寒意。王浩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妈马上就到!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林墨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王浩,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王浩心里发毛,
嘴上却依旧强硬。“不就是砸了点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让你不借我钱打游戏!
”“还有那个破盒子,晦气死了,放家里也不嫌瘆得慌!”“我帮你处理了,
你应该谢谢我才对!”谢谢你?林墨心头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扼住了王浩的喉咙,将他狠狠掼在墙上!“砰!
”王浩的后脑勺与墙壁发出一声闷响,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你……放开我……”窒息感传来,王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手脚开始乱蹬。林墨的手臂像是铁钳,纹丝不动。他看着王浩因为缺氧而凸出的眼球,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给阿芷陪葬。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墨!你给我住手!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林兰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尖叫,
疯了一样扑上来,对着林墨又抓又打。“你疯了!他是你亲外甥啊!”亲外甥?
林=墨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他毁了阿芷。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林兰的动作一顿,这才注意到满地的狼藉,
和那一地刺眼的白色粉末。她的脸色白了白,但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
那点愧疚瞬间烟消云散。“一个死人而已!怎么能跟你活生生的外甥比!”“王浩还小,
他不懂事!你一个当舅舅的,跟他计较什么!”“你快放开他!不然我报警了!
”林墨看着这个为了儿子,已经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姐姐,心中最后一点亲情也随之冷却,
化为冰渣。他缓缓松开了手。王浩“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兰赶紧扑过去,将宝贝儿子搂在怀里,心疼地检查着。“宝宝,你没事吧?
有没有哪里受伤?”王浩缓过劲来,指着林墨,恶狠狠地骂道:“妈!他刚才想杀我!
你必须让他给我赔礼道歉!”林兰立刻站起来,怒视着林墨。“林墨,你听到没有!
快给你外甥道歉!”道歉?林墨看着这对母子,突然笑了。那笑容,森然而冰冷。
他一言不发,转身走到墙角,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羊角锤。2.看到林墨拿出锤子,
林兰吓得尖叫一声,把王浩死死护在身后。“林墨!你要干什么!你放下!快放下!
”王浩也吓傻了,躲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没想到,
平时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有些懦弱的小舅,会变得这么可怕。
林墨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嚷。他只是走到那台被砸坏的电视机前。举起锤子。然后,
重重地砸了下去!“砰!”屏幕瞬间碎裂得更加彻底,无数玻璃渣飞溅开来。“砰!”“砰!
”“砰!”他一下又一下,机械地,疯狂地砸着。砸的不是电视,
而是他心中积压多年的憋屈和愤怒。自从妻子阿芷去世后,
姐姐一家对他的“索取”就变本加厉。今天借钱,明天要东西,
仿佛他这个小舅子就是个予取予予的提款机。他念着那点血脉亲情,一再退让。直到今天。
他们触碰了他最后的底线。那不仅是阿芷的骨灰,更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林兰和王浩被这疯狂的景象镇住了,呆呆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那台电视机被砸成一堆废铁,林墨才停了下来。他扔掉锤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转过身,用那双依旧赤红的眼睛,看着林兰。“姐。”他开口了,
声音嘶哑。“从今天起,我们断绝关系。”“你,和你这个好儿子,
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林兰愣住了。断绝关系?为了一个死人,为了点破烂玩意儿,
他竟然要跟自己唯一的姐姐断绝关系?她觉得荒谬又愤怒。“林墨,你是不是疯了!
就为这点小事?王浩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小事?”林墨自嘲地笑了,
“在你眼里,阿芷的尊严是小事?”“我……”林兰语塞,随即强词夺理道,“人死如灯灭!
你何必这么执着!再说,王浩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林墨指向王浩鞋底的白色粉末,“那这是什么?”王浩心虚地把脚往后缩了缩。
林墨深吸一口气,他不想再跟他们争辩。毫无意义。“滚。”他指着门口,吐出一个字。
林兰的脸涨得通红。“你……你竟然敢让我滚?林墨,你别后悔!没了我们,你看谁还管你!
”说完,她拉起还瘫在地上的王浩,气冲冲地走了。临走前,王浩还不忘回头,
怨毒地瞪了林墨一眼。门被重重地摔上。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墨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跪倒在地。他看着满地的狼藉,
看着那一地被玷污的骨灰,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想要将那些粉末捧起来。可风一吹,骨灰就散了。他什么也抓不住。就像他,
再也抓不住阿芷的手。“阿芷……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压抑的,
如同野兽悲鸣般的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
林墨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未干,但眼底的悲痛,已经被一种更为深沉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彻骨的寒意,和不计后果的决绝。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哟,墨子,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林…墨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老黑,帮我个忙。”“帮我查个人,
我外甥,王浩。”“把他从小到大,所有干过的烂事,能查到的,全都给我查出来。
”“越详细越好。”“多少钱,你开价。”电话那头的老黑,
似乎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对劲,收起了玩笑的口吻。“……出什么事了?”林墨没有回答,
只是重复道。“查。”3.老黑的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四小时,
一份详尽的资料就发到了林墨的邮箱里。林墨坐在网吧的包间里,
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王浩,十八岁,高三在读。履历,
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小学时,偷拿同学的零花钱,被发现后反诬同学偷他的。初中时,
欺凌同班一个性格内向的男生,逼对方下跪叫他“爸爸”,还拍下视频在小圈子里炫耀。
高中后,更是变本加厉。旷课、抽烟、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他还组织了一个小团体,
向低年级的学生收取“保护费”。有一次,一个学生不给,被他带人堵在巷子里,
打断了胳膊。最后,是林兰和她丈夫王军赔了钱,又找了关系,才把事情压了下去。而最近,
他迷上了网络堵伯。输光了父母给的零花钱,就开始在外面借高利贷。资料的最后,
附着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照片是王浩和一个纹身大汉在一家地下**里的合影,
两人勾肩搭背,笑得十分得意。视频,则是老黑不知从哪搞到的,正是王浩带着几个人,
围堵一个瘦弱学生,拳打脚踢的画面。画面很清晰,王浩嚣张的脸,和那个学生惊恐的哭喊,
声声入耳。林墨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所有内容。他关掉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闭上了眼睛。很好。非常好。这些东西,足够他那个宝贝外甥,喝上一壶了。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姐夫”。林墨眼神一冷,直接挂断。很快,手机又响了。
他再次挂断。第三次,对方换成了短信。“林墨,我是你姐夫。你姐回家后一直哭,
王浩也被你吓到了。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把话说开,
这事就算过去了。我已经在‘福满楼’订了包厢。”把话说开?就算过去了?林墨冷笑一声。
凭什么?就凭你们是长辈?就凭他是“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犯了错,
是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尤其是,当他触犯的是死者的尊严时。他没有回复短信,
而是将那段王浩霸凌同学的视频,截取了最关键的一段,匿名发送到了一个邮箱地址。
那是王浩所在高中的校长信箱。做完这一切,他又将视频原件,
连同王浩聚众堵伯、借高利贷的证据,打包发给了另一个号码。
那是他一位在报社当记者的大学同学。邮件的标题,他只写了八个字。“花季少年?
还是校园恶魔?”发送。完成。林墨站起身,离开了网吧。傍晚的“福满楼”,灯火通明。
林兰一家三口坐在包厢里,气氛有些沉闷。王军看了一眼手表,皱起了眉头。“这都几点了,
林墨怎么还不来?架子也太大了!”林兰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他肯定还在生我们的气。都怪你,王浩!让你去跟小舅借点钱,你怎么把事情搞成这样!
”王浩不耐烦地玩着手机。“我怎么知道他反应那么大?不就是一个破骨灰盒吗?
再买一个不就行了!”“你还说!”王军瞪了他一眼,“你小舅那个人,死脑筋!
他老婆死了这么多年,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你这次是真惹到他了。”“那怎么办?
他不会真不认我们了吧?”林兰担忧地问。王-军哼了一声。“他敢!
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晾他几天,等他气消了,自然就好了。今天叫他来,
就是给他个台阶下。”正说着,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但进来的不是林墨,
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王军认得他,是王浩学校的教导主任。教导主任的身后,
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王军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张主任?您怎么来了?
还有这两位警官……”张主任的脸色铁青,他看了一眼旁边心虚地低下头的王浩,
将一个平板电脑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王军,林兰,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
”“你自己看看!”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正是王浩带着人,
对一个学生拳打脚踢的画面。视频的最后,还附上了那个被打学生家长的泣诉,
以及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王军和林兰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4.“这……这是诬陷!是合成的!”林兰尖叫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儿子,
虽然调皮了点,但心地是善良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王浩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手里的手机都掉在了地上。“不是我……视频里的人不是我!”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教导主任冷笑一声:“不是你?学校的监控,还有几十个同学的证词,都指向你!王浩,
你被开除了!我们学校,容不下你这样的害群之C!”开除!这两个字像晴天霹雳,
劈在林兰和王军的头顶。这可是省重点高中啊!他们花了多少钱,
托了多少关系才把王浩弄进去的!要是被开除了,这辈子就毁了!“张主任,
您再给孩子一次机会吧!他还小,不懂事!”王军连忙起身,想要去拉张主任的手,
却被对方嫌恶地甩开。“不懂事?十八岁了,打人打到住院,这叫不懂事?!
”一旁的警察走上前,表情严肃。“王浩,是吧?现在我们怀疑你涉嫌寻衅滋事、故意伤害,
请你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说着,他拿出了一副冰冷的手铐。看到手铐,
王浩彻底崩溃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林兰怀里。“妈!我不要去警察局!
我不要坐牢!你救救我!”林兰心都碎了,抱着儿子,也跟着大哭起来。“警察同志,
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我儿子是好孩子!”警察不为所动:“是不是好孩子,
法律会做出评判。请你们配合调查。”眼看警察就要把王浩带走,王军急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门口。“是林墨!一定是他干的!
”他冲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大吼:“林墨!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出来!是你害了你外甥,
对不对!”他想起来了,林墨上午的态度那么决绝,下午学校和警察就找上门。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林墨为了报复,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视频捅了出去!
“你为了一个死人,竟然要毁了你亲外甥一辈子!你还是不是人!”王军气得浑身发抖。
林兰也反应了过来,哭喊着:“林墨!你出来!你快跟警察说清楚,是你搞错了!
王浩是你唯一的亲外甥啊!”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叫喊,林墨都没有出现。最终,
在王浩杀猪般的嚎哭和林兰撕心裂肺的哭喊中,警察还是将王浩带走了。
教导主任看着这一地鸡毛,厌恶地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包厢里,只剩下王军和林兰两人。
王军一**瘫坐在椅子上,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林兰还在哭,
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林墨的狠心和绝情。就在这时,王军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