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卷走我全部货款,审批科长卡死我的许可证。高利贷堵门那天,
我走进堆满烟花的仓库,点燃了引信。爆炸瞬间,一个冰冷声音响起:“死亡回响系统绑定。
请锁定你的‘因’。”我的肉体化为灰烬,意识却飘向别墅庆功的合伙人。酒窖,该炸了。
1手机在沾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嗡嗡震动,屏幕上跳着「李科长」三个字。我没接。
它响到自动挂断,隔了几秒,又锲而不舍地震起来。仓库里很暗,
只有高处一扇小窗透进点傍晚的灰光。空气里全是硝石和硫磺的涩味,
混着积压太久的纸箱霉味。我背靠着堆到天花板的花炮箱,慢慢滑坐到地上。手机还在震。
我盯着那点光,看了很久,才伸手捞过来,按下接听。「喂。」「陈默啊,你怎么回事?
电话也不接!」李科长的声音从听筒里喷出来,带着那种熟悉的、拖长的官腔,
「你那个特种烟花爆竹经营许可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材料不齐全,流程不对,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李科,」我的声音哑得厉害,
「所有的材料,我按照您上次说的,重新补了七遍。第三方安全评估报告,消防预案,
仓储保险单,连带我祖上三代的清白证明我都快开出来了。您上周说就差最后一轮现场核查,
可您派来的人,在园区门口转了一圈就走了,说今天没空。」
「现场核查是要看统筹安排的嘛!」李科长不耐烦地打断,「园区现在是什么情况?
网红打卡地!上级领导天天来视察,你仓库里堆的这些……」他顿了顿,
我听见他那边有茶杯盖轻碰的脆响,「……这些危险品,能随便让人进去看吗?
出了事谁负责?」我闭上眼。「那我这些货怎么办?李科,我压了八十万的货款在里面,
都是订制的景观烟花,夏季文旅项目订的,合同期就在下周。货出不去,我钱收不回来,
我……」「那是你的经营问题!」李科长的声调拔高,「陈默,我跟你讲,
你不要把个人的困难,带到工作里来。许可审批有许可审批的规矩,程序走到哪一步,
就是哪一步。你急,谁不急?我每天那么多事要处理,就围着你一个人转啊?」我握紧手机,
指关节白得发青。「王金宝。」我吐出这个名字,「我的合伙人,卷走了公司账上所有的钱,
一百二十万,是客户的预付货款。他现在人在国外逍遥。李科,如果许可证下不来,
我这批货烂在仓库,我不光血本无归,我还得背上一百多万的债。高利贷……高利贷的人,
昨天已经来堵过门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李科长更加油滑的声音,慢悠悠的。
「小陈啊,你这个人,就是太年轻,太容易相信别人。合伙做生意,怎么能不把账目管好呢?
这是教训,你要吸取。至于你的许可证……」他又喝了口茶,我清晰地听见他吞咽的声音,
「我再帮你看看,研究研究。啊,就这样,我还有个会。」「李科!」我猛地喊出声,
「求您了!就帮我这一次!我只要许可证,货一出,钱回来,我把高利贷还上,我给您……」
「你给我什么?」李科长的声音瞬间冷下去,带着一种被冒犯的警惕,「陈默,我告诉你,
不要搞社会上那些歪风邪气!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你等着吧,
有消息会通知你。」「可是……」「嘟——嘟——嘟——」忙音。短促,干脆,
像一把小锤子,敲碎了我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东西。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暗下去,
映出我一张脸。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眼球上缠满血丝。才三十五岁,看起来像五十。
仓库外传来刹车声。很刺耳,就停在大门口。紧接着是踹门的声音,哐!哐!哐!
铁皮卷帘门被砸得山响。「陈默!滚出来!姓陈的!知道你在里面!别他妈装死!」
「今天到期了!连本带利一百四十三万!拿不出来,老子卸你条腿!」「开门!」
骂声夹杂着踹门的巨响,像鼓点一样砸在我耳膜上。我没动。我低头,
看着脚边那个绿色的塑料瓶。百草枯。旁边是一个打火机,一截从烟花上拆下来的引信。
门外,高利贷的马仔在吼。手机里,最后一条银行催款短信亮着,数字触目惊心。脑子里,
是王金宝上周发在朋友圈的照片。碧海蓝天,游艇,香槟,他搂着个年轻姑娘,
笑得见牙不见眼。配文:「感谢兄弟送的第一桶金,新生活,新征程!」兄弟。
我把他当兄弟。创业三年,我管技术,跑渠道,熬夜做方案。他管钱,管应酬,
管“疏通关系”。他说李科长那里需要打点,我信了,一次次把钱给他。
他说为了接大单要垫资,我把房子抵押了。然后他带着所有的钱,消失了。留下我,
留下这个堆满不能卖的烟花的仓库,留下李科长那条永远“在研究”的许可,
留下门外这群要卸我腿的豺狼。研究研究。我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踹门声停了停,
外面的人好像在商量。然后一个更粗的嗓门喊:「陈默!**再不吱声,我们可报警了!
告你非法储存危险爆炸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报警?我慢慢拿起那个绿色瓶子,
拧开盖子。刺鼻的气味冲出来。李科长怕事,怕担责,怕我的仓库在他的辖区出事,
影响他的政绩,影响这片“网红创业园区”的光鲜形象,影响后面地产开发的估值。
所以他卡着我的许可证,让我死,也不能让我的货“出事”。王金宝怕穷,怕不够风光,
所以他吸干我的血,去喂饱他的虚荣。门外这些人,怕收不回钱,怕坏账。他们都怕。
就我不怕了。我举起瓶子,对着仓库高处那扇小窗漏进来的微光。「研究研究。」
我对着空气说,声音平静得自己都陌生,「我帮你们,研究个大的。」我把瓶口凑到嘴边。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我猛地弯腰干呕,但大部分还是灌了进去。
火烧一样的痛从食道蔓延开。我扔掉瓶子,抓起打火机。擦燃。小小的火苗跳出来,
在昏暗的仓库里,亮得惊心。我把它凑向那截引信。嘶——白烟冒起,火星快速向前窜去,
钻进最近一个标注着「庆典雷音」的大纸箱缝隙。我后退两步,背靠着冰冷的墙,慢慢坐下。
看着那火星消失的方向。等着。门外的人似乎察觉不对,踹门声又急又重。「什么味儿?
陈默!**在里面搞什么鬼?!开门!」轰——!!!不是一声巨响。
是无数声巨响叠加在一起,从纸箱内部爆开,火光猛地撕裂黑暗,
气浪像看不见的巨手拍在我身上。热。然后是剧痛。世界在旋转,破碎,火光吞噬一切。
铁皮屋顶被掀开,碎砖乱飞。我的身体轻了一下,又重重砸回地面。意识被撕扯的最后一瞬,
我好像看见王金宝在游艇上举杯,看见李科长端着保温杯吹茶叶,
看见门外那几个马仔惊恐扭曲的脸。还有那片光鲜亮丽的创业园区,
玻璃幕墙倒映着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研究好了吗?这是我交的……最后一份材料。
黑暗彻底吞没我。但下一秒。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机械音,
直接在我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响起:「检测到强烈死亡执念,‘因’已固化。」
「符合绑定条件。」「死亡回响系统,启动。」「宿主陈默,你的死亡已成‘果’。现在,
请锁定导致此‘果’之‘因’。」我愣住了。不,我已经没有“愣住”的实体了。
但我残存的意识,确确实实,凝固在那个声音里。我没死?不,我死了。
我能感觉到肉体在火焰中碳化、崩解。但我又“存在”着,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
漂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眼前,忽然展开一片淡蓝色的光幕。光幕上,像电影回放一样,
快速闪过几个画面:王金宝笑嘻嘻地从公司账户转出最后一笔钱。李科长在办公室,
把我的申请材料随手扔进“待处理”文件筐最底层。
高利贷头目对手下说:“那小子仓库里值钱货多,逼紧了,搬东西抵债。”画面定格。
机械音再次响起:「锁定‘因’,‘回响’将循因果链反溯。」
「回响形式:符合物理规律的‘巧合’。」
「回响强度:与‘因’之恶念深度及公众关注度正相关。」
「当前可锁定目标(按因果权重排序):」「1.王金宝(合伙人,卷款欺诈,主因)」
「2.李国富(审批科长,滥用职权卡压,次因)」「3.刘三(高利贷头目,
暴力逼债,次次因)」「请选择。」我漂浮在虚无里,看着那三个名字。
火还在我“身下”的仓库废墟里烧,警笛声由远及近,人声鼎沸。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除了心里那团比火焰更冷、更硬的东西。我“看”向第一个名字。「王金宝。」我说。无声,
但意念清晰。「锁定。」系统音回应。「死亡回响,第一次释放,目标:王金宝。」
「形式:酒窖爆炸。」「逻辑链构建:目标别墅自酿葡萄酒储存不当,发酵产气,温控故障,
引发物理性爆炸。」「回响启动。」蓝色光幕上,画面切换。
是我熟悉的、王金宝在郊区新买的那个别墅地下室。他显摆过,特意装修了个恒温酒窖,
里面存了不少他“投资”的红酒,还有几桶他自己瞎鼓捣的“家酿葡萄酒”。此刻,酒窖里,
其中一桶橡木桶的密封阀,因为材料瑕疵和近期频繁的温度波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
声。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悄然出现。2王金宝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别墅二楼的大露台上,他穿着丝质睡袍,跷着腿,看着远处城市的夜景。
手里端着一杯金黄色的香槟,气泡细密地往上窜。「王总,这次真是赚大了!」
旁边一个梳着油头的年轻男人凑过来,给他点上雪茄,「陈默那个傻X,
现在估计正在哪个角落哭呢吧?一百多万的货,全烂手里,还有高利贷追着**咬,哈哈!」
王金宝吸了口雪茄,慢悠悠吐出来。「阿杰,话不能这么说。」他晃着酒杯,
嘴角却咧得压不住,「陈默这人,有技术,有想法,就是太轴,太老实。这世道,
老实人吃亏啊。我这是给他上一课,教教他什么叫社会。」「那是那是!
王总您这是用心良苦!」叫阿杰的赶紧拍马屁,「不过王总,他那仓库……不会真出事吧?
我听说那一片管得挺严。」「出事?」王金宝嗤笑一声,「出事了更好。李国富那个老油条,
怕的就是出事。陈默要是真在里面点把火,嘿,那才干净。死无对证,谁还追那笔钱?
消防、安监一来,定性个安全生产事故,非法储存,他那些债主找鬼要去?」他抿了口香槟,
咂咂嘴。「就是可惜了那些烟花,本来还能卖点钱。」他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随即又笑起来,「不过无所谓了,咱们这笔钱,够潇洒好一阵子了。澳洲那边房子我看好了,
下个月就过去。这地方,留给陈默那种废物慢慢熬吧。」露台上还有其他几个人,男男女女,
都是王金宝最近笼络的“新朋友”。闻言都笑起来,举杯附和。「为王总的商业眼光干杯!」
「祝王总澳洲之旅顺利!」「那种蠢货,活该!」酒杯碰撞,笑声刺耳。王金宝志得意满,
一口喝干杯中酒。酒精让他有点飘,他搂过旁边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伴,手不安分地滑动。
「宝贝,待会儿去我酒窖看看?我自己酿的葡萄酒,绝对比外面买的有味道……」
女伴娇笑着躲闪。就在这时,王金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
是个本地陌生号码。「谁啊,这么晚。」他嘟囔着,不太情愿地松开女伴,拿起手机,「喂?
」电话那头很吵,有尖锐的背景音,像是消防车还是警车的鸣笛。「王金宝先生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急。「是我,哪位?」「这里是东城区消防支队。我们接到报警,
南岸‘创梦’园区边缘,一个编号B-17的仓储单元发生剧烈爆炸并引发火灾。
登记业主是陈默,但我们联系不上他。资料显示您是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
请问您现在能联系上陈默先生吗?或者您是否了解仓库内储存物品的具体情况?」
王金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露台上的音乐和谈笑声也低了下去,所有人都看着他。爆炸?
火灾?陈默的仓库?王金宝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庆幸和阴暗兴奋的情绪涌上来。真出事了!比他想的还快,还猛!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重而焦急:「什么?爆炸?陈默他……他人在里面吗?天哪!
我今天一天都联系不上他!警官,那仓库里……主要是他经营的一些烟花爆竹原料和成品,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一直都是他负责的……」他一边说着,
一边对露台上的其他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好的好的,
我明白,我一定配合调查……唉,陈默他这个人,就是太固执,
我说过多少次要注意安全……」又敷衍了几句,他挂断电话。露台上安静了几秒。然后,
那个阿杰小心翼翼地问:「王总,陈默他……真炸了?」王金宝把手机扔回茶几,
重新端起一杯酒,这次没喝,只是看着杯子里摇晃的液体。「炸了。」他说,声音不大,
但所有人都听得见,「挺好。一了百了。」他抬头,看向夜空中某个方向。虽然隔着很远,
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仿佛能想象出冲天的火光和浓烟。「敬陈默。」他举起杯,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轻松,「敬我最好的兄弟,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安心走吧,
你的债,你的麻烦,都随着这把火,烧干净了。」其他人面面相觑,随即也反应过来,
纷纷举杯。「敬王总!」「晦气没了,以后都是好日子!」笑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放肆,
更刺耳。王金宝一口喝干,把杯子顿在桌上,搂着女伴站起来。「走,宝贝,
不是说去看酒窖吗?让你尝尝哥哥的手艺……」他带着女伴,还有两个起哄的朋友,
摇摇晃晃地下楼,来到地下室。酒窖的门是厚重的实木,带着电子锁。王金宝按密码,
门锁发出「嘀」一声轻响,开了。冷气混合着橡木和葡萄发酵的复杂气味涌出来。酒窖不大,
但装修得很考究。恒温恒湿系统轻声运转。灯光是暖黄色的射灯,
打在那一排排酒架和角落几个硕大的橡木桶上。「看,这就是我自己酿的,
用的是最好的赤霞珠……」王金宝炫耀地拍着其中一个橡木桶。桶身发出沉闷的回响。
没人注意到,那个桶靠近底部的裂缝,在恒温系统又一次轻微的循环启动带来的震动中,
又悄然扩大了一丝丝。发酵产生的二氧化碳气体,正从裂缝中极其缓慢地泄漏出来,
混合在酒窖的空气中。王金宝打开桶阀,接了小半杯暗红色的液体,递给女伴。「尝尝?」
女伴皱着鼻子,抿了一小口,表情有点扭曲:「王总,这……好像有点冲?」「你懂什么,
这是风味独特!」王金宝自己灌了一口,咂咂嘴,其实也觉得不太对劲,
有点过分的酸涩和**感,但面子不能丢,「就是这个味儿!醇!」他在酒窖里走动,
指指点点,吹嘘着自己的“酿酒哲学”。两个朋友也装模作样地品评。空气中,
二氧化碳的浓度,在密闭空间里,随着那裂缝持续的、微小的泄漏,一点点攀升。
酒窖的通风系统,为了保持恒温恒湿,换气率本就不高。王金宝觉得有点闷热,
顺手解开了睡袍的带子。他走到酒窖角落的电控面板前,想看看温度设定。「好像有点热,
我调低一点……」他的手指按在触摸屏上。就在这一刻。酒窖顶部,
一盏为了营造气氛而特意安装的、老式钨丝灯泡造型的装饰灯,它的灯座因为常年受潮,
内部线路悄然老化。一丝微弱的、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火花,
在灯座内部的两个**线头之间,「啪」地闪了一下。这一下,在正常空气里,
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在这里,
碳浓度已经不知不觉接近某个临界点、并且混合了橡木桶中挥发出的少量酒精蒸汽的空气里。
这一下微弱的电火花,足够了。轰——!!!不是从橡木桶内部,而是从整个酒窖的空气里,
一次沉闷而剧烈的气体爆燃!火光瞬间填满整个狭小空间!王金宝只看到眼前一片炽白,
紧接着,难以想象的冲击波把他像破布娃娃一样狠狠拍在背后的酒架上!咔嚓!哐当!
酒架碎裂,无数名贵酒瓶炸开,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那几个橡木桶,在爆炸冲击和高温下,
其中一个承压最薄弱的,终于彻底破裂!砰——!!!二次爆炸!这次更猛,
桶体碎片如同炮弹般横扫!「啊——!!!」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惨嚎,
被淹没在连续的爆炸声和墙体倒塌的轰鸣里。王金宝被压在碎木和砖石下,
剧痛从全身每一个地方传来。他感觉不到腿了,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血还是酒。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透过弥漫的灰尘和烟雾,他看见酒窖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被炸得歪斜开裂。门外,是闻声冲下来的别墅保安和还没离开的客人惊恐万状的脸。
他还看见,酒窖角落那个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嵌入式保险柜,柜门被炸飞了。
里面一摞摞的现金,一沓沓的文件合同,还有几本他用来走账的护照和银行卡,
被爆炸的气浪掀了出来,随着纷飞的碎屑和酒液,洋洋洒洒,穿过破损的门洞,
飘洒在别墅一楼光洁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飘洒在那些目瞪口呆的保安和客人眼前。
最上面那份文件,封面上「股权**协议」「陈默」「欺诈」几个字,被猩红的酒液浸透,
格外刺眼。王金宝张了张嘴,想喊,却只喷出一口带着泡沫的血。他最后看到的,
是保安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对方惊骇的表情,显然正在报警或叫救护车。
还有……拍摄?不……黑暗袭来之前,
王金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荒谬绝伦、却让他浑身冰冷的念头。陈默……你不是……炸了吗?
3我的“视野”停留在别墅的废墟上,停留在一楼大厅那片狼藉中散落的现金和文件上,
停留在王金宝被拖上救护车时那血肉模糊、依旧圆睁着惊骇双眼的脸上。没有快意。至少,
不是那种想象中的、痛快的复仇**。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系统光幕在我意识中浮现,
蓝色微光闪烁。「第一次回响结束。」「目标:王金宝。状态:重伤(多处骨折,内出血,
严重烧伤,面部毁容)。附带效果:关键欺诈证据(股权**协议、走账记录)部分暴露。」
「公众关注度微弱提升。」「因果反噬完成度:37%。」「可锁定下一目标。」光幕上,
李国富(李科长)和刘三(高利贷头目)的名字微微发亮。我看着李国富的名字。
眼前浮现他端着保温杯,慢条斯理说着“研究研究”的样子。浮现他把我无数次补齐的材料,
随手扔进角落的样子。王金宝拿走了我的钱,把我推下深渊。
李国富堵死了我爬出来的最后一条路,并且在我坠落时,悠闲地吹了吹杯沿的茶叶。
他甚至在电话里,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我的“表示”。多么“清廉”,多么“规矩”。
我“看”向那个名字。「李国富。」「锁定。」系统音回应,毫无波澜。「死亡回响,
第二次释放,目标:李国富。」「形式:意外坠物。」「逻辑链构建:目标办公室悬挂锦旗,
安装承重钉金属疲劳,于特定场合脱落。」「回响启动。」光幕画面切换。
是李国富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墙上挂满了锦旗和奖状。「廉洁奉公」「人民好公仆」
「服务企业标兵」……红丝绒的底,金黄的字,在阳光下一排排,煞是好看。
其中一面最新的、最大的锦旗,是上个月刚挂上去的,来自园区某家网红孵化公司,
感谢李科长“高效审批,排忧解难”。挂这面旗的钉子,
是李国富特意让手下买的“加粗加长不锈钢钉”,显得庄重气派。此刻,那颗钉子的尾部,
与墙体承重砖结合的部位,因为当初安装时冲击钻打出的孔洞稍微偏大,填充不够密实,
加之钉子本身长度和重量带来的长期应力,已经产生了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小裂纹。金属疲劳,
正在悄然累积。办公室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今天是局里的“优化营商环境阶段性总结会”,
就在大会议室开。李国富是审批科科长,要上台做汇报发言。
他此刻正对着办公桌抽屉上的小镜子,仔细整理着头发和衬衫领子。镜子旁边,
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露出一角超市购物卡的彩色边缘。
那是上周一家想提前通过消防核查的餐饮店老板“落”在他这里的。他瞥了一眼信封,
皱了皱眉,拉开抽屉,把信封扫了进去,锁好。然后又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微笑的表情。
亲切,又不失威严。完美。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和发言稿,昂首挺胸,走出办公室。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下面各科室的人黑压压一片。摄像机架在后面,
还有本地的媒体记者。李国富坐在前排,听着前面的人发言,时不时低头抿一口茶,
显得认真专注。轮到他了。他稳步走上台,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各位领导,各位同事,
媒体朋友们,大家好。下面,由我代表审批科,就近期优化营商环境,
特别是规范特种行业许可审批流程,服务园区新兴业态发展方面的工作,做如下汇报……」
声音洪亮,抑扬顿挫。他侃侃而谈,从“提高政治站位”讲到“细化服务标准”,
从“压缩审批时限”讲到“强化事后监管”。
痛心疾首地批评了一些企业“安全意识淡薄”“材料弄虚作假”“企图走歪门邪道”。
「……例如,园区B-17仓储单元的经营户陈默,」他特意点了名,语气严肃,
「多次提交申请材料不合规,现场安全隐患突出,我们严格按照规定,予以退回,
并要求其限期整改。但该经营户不是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而是动起了别的心思,
甚至试图干扰正常审批秩序。对于这种行为,我们坚决**,毫不姑息!这也从侧面说明,
我们的审批工作,必须严字当头,必须守住安全底线,不能因为个别企业的无理要求,
就放松标准,开危险的口子!」他说得正气凛然,台下不少人点头,领导也露出赞许的神色。
李国富心中得意。陈默仓库爆炸的事,他早上听说了。正好,拿来当反面典型,
既显得自己坚持原则,又能把迟迟不批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
准备继续。就在他仰头喝茶的瞬间——他办公室的方向,
那面崭新的、硕大的「服务企业标兵」锦旗。那颗承重钉尾部,最后一丝金属连接,
在持续不断的微小震动(来自远处街道的车流,来自办公楼内空调系统的运转,
甚至来自李国富刚才离开时带上的那一下不轻不重的关门)和自身疲劳的联合作用下。「咔。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无人能闻的脆响。钉子,断了。锦旗上方的挂钩,瞬间失去了依托。
沉重的锦旗,连同那光滑的旗杆,骤然下坠!它先是砸在办公桌边缘的文件堆上,发出「砰」
的一声闷响,打翻了墨水瓶。然后顺着桌沿滑落,旗杆一头着地,另一头借着下坠的势头,
向外猛地一弹!巧得不能再巧。办公室的门,李国富离开时,只是虚掩,并未关严。
那弹起的旗杆顶端,不偏不倚,撞在了门把手上。门,被撞开了。锦旗在惯性作用下,
继续向前滑动,像一条红色的、笨拙的大鱼,滑过光滑的地砖,滑出办公室门口,
滑进了走廊。而走廊的另一头,正对着大会议室敞开的后门。会议室里,
李国富的发言正到高朝。「……因此,我们必须牢固树立——」哗啦!一道红色的影子,
从会议室后门“游”了进来,在光滑的会议厅地板上,发出清晰的摩擦声,直奔主席台方向!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追着那面自己“跑”进来的锦旗。李国富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面眼熟的锦旗,以一种荒谬绝伦的方式,滑过半个会议室,最后「啪」
地一声,旗杆撞在了主席台的台阶上,停了下来。锦旗正面朝上,「服务企业标兵」
几个金字,在会议室灯光下闪闪发光。一片死寂。然后,是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哗然和窃笑。
李国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搞的恶作剧?!」他气急败坏,
指着地上的锦旗,声音都变了调。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科员,怯生生地站起来,
小声道:「李科,好像……好像是从您办公室方向滑过来的……」李国富脑子「嗡」地一声。
他猛地想起自己锁进抽屉的那个信封。不,不可能!锦旗怎么会……就在这时,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那面锦旗撞上台阶停下时,旗杆尾端,
恰好磕在了他刚才上台前,随手放在台阶边的保温杯上。保温杯被撞倒,滚落台阶。
杯盖没拧紧。哗——温热的茶水泼洒出来,正好浇在锦旗旁边。这还没完。
保温杯滚动的轨迹尽头,是局里宣传干事放在地上、连接摄像机的一小捆临时电线。
杯底残留的水渍,沾湿了电线接头处一小片略有老化的绝缘胶布。滋啦!
一道细微的电火花闪过。不算事故,甚至没引起跳闸。但主席台侧面,
那个连着麦克风和音响设备的电源插排,指示灯极其短暂地暗了零点一秒,又亮起。
就是这瞬间的电压波动。
让李国富别在西装口袋上的、那支用来装点门面的进口金属外壳钢笔,笔夹内侧,
一个非常隐蔽的、只有米粒大小的微型U盘,因为结构精巧且并非通过物理接口连接,
而是在内部采用了某种无线感应充电和触发设计,
在这特定的电磁干扰波动下——触发了它预设的、一次性的、微小电流脉冲。这个U盘,
是他一个“朋友”送的“小玩意儿”,说是有保密功能。他随手别在钢笔上,几乎忘了。
此刻,U盘内部某个微型元件被激活。它没有播放声音,也没有发光。
但它向极近距离内(恰好就在李国富西装内袋位置),
另一张同样带有微型感应芯片的、某高端超市不记名购物卡,
发送了一道极其微弱的编码信号。那张卡,正是信封里那一叠中的一张,
李国富早上顺手抽了一张,塞进内袋,准备中午去超市“采购”的。
信号内容很简单:模拟一次近距离非接触读取。于是。「嘀——」
一声清脆的、在突然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响亮的电子音,
从李国富的西装内袋里传了出来。那是超市购物卡被感应器读取时,特有的提示音。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国富身上。李国富整个人僵在了台上,
手还保持着指向锦旗的姿势,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西装内袋里……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一个离他较近的、眼尖的记者,
已经看到了他内袋边缘露出的一抹彩色卡片边角。「李科长,」一个声音从台下响起,
是局里分管纪检的副局长,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你口袋里,是什么东西?」
「我……我没……」李国富手忙脚乱地去捂口袋。动作太大,西装外套被扯动。「啪嗒。」
不止一张。好几张花花绿绿的超市购物卡,从他没扣严的内袋里滑了出来,天女散花般,
掉在主席台的地面上,掉在那摊泼洒的茶水旁,掉在「服务企业标兵」的锦旗边。每张面额,
都是1000元。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长;地上湿漉漉的锦旗;散落的、刺眼的购物卡;还有台下所有人震惊、鄙夷、玩味的目光。
李国富腿一软,要不是扶着讲台,几乎要瘫下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尖叫:巧合!这他妈全是巧合!锦旗自己掉了!杯子自己倒了!
电线自己冒火花了!卡……卡自己叫了!还自己掉出来了!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猛地抬头,目光惊恐地扫过会议室每一个角落,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正在阴影里盯着他。是陈默?那个……炸死了的陈默?不,不可能!
死人怎么会……「李国富同志。」副局长冰冷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请你下来,
配合说明一下情况。会议暂停。」两个纪检部门的人,已经走上了主席台。
我的“视野”从一片混乱的会议室移开。系统光幕亮起。「第二次回响结束。」
「目标:李国富。状态:社会性死亡(当众出丑,涉嫌收受购物卡被现场带走调查)。
附带效果:公众关注度显著提升,其卡压审批行为引发舆论关联猜测。」
「因果反噬完成度:68%。」「可锁定下一目标。」我看着光幕上最后一个名字。刘三。
高利贷头目。暴力逼债,把我最后一点周转资金抢走,
把我仓库里能搬走的工具和样品洗劫一空,在我女儿生日那天,
用油漆在我家门口喷上「欠债还钱,杀你全家」。他可能觉得,这只是他的“工作”。
他可能觉得,像我这样的“失败者”,活该被踩在泥里。我“看”向那个名字。
但就在意念即将锁定的瞬间,我停住了。因为系统光幕上,浮现了新的提示。
「检测到连续回响引发区域性因果扰动。」「微量游离能量汇聚中。」
「新触发机制解锁:公众关注度转化。」
前公众对‘创梦园区爆炸案’‘王金宝别墅奇案’‘李科长现场落马’关联性讨论热度上升,
已形成初级舆论场。」「宿主可引导舆论,深挖‘因’之恶念,为‘大回响’蓄力。」
「提示:关注度越高,‘回响’强度与形式可塑性越强。」我“悬浮”在虚无中,
看着那行行冰冷的文字。原来,不只是简单的“巧合”报复。
舆论……关注度……王金宝和李国富的丑态,已经开始被人联系起来讨论了。那么,
再加一把火?我的意识,飘向城市网络信息流动的虚空。那里,
关于今天早上连环“巧合”事件的讨论,已经开始在某些本地论坛和社交媒体小范围发酵。
我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火苗,烧得更旺的切入点。我的“目光”,
落在了一个正在刷手机的女孩身上。她是一家本地民生自媒体的小编,网名叫「包打听小慧」
。她刚刚转发了关于李科长会场出丑的简短新闻,正皱着眉头,翻看评论区。评论区里,
已经有人提到了昨天的仓库爆炸,提到了受伤的业主陈默,
提到了那个叫王金宝的合伙人今天凌晨别墅酒窖也炸了的奇闻。「这也太巧了吧?」
有人留言。「听说那个陈默被高利贷逼得很惨,是不是走投无路才……」「李科长卡他审批,
王金宝卷他钱,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细思极恐……」小慧咬着指甲,
职业敏感让她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更深的故事。但线索太碎,缺乏实锤。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屏幕,忽然自动亮了一下。一个从未见过的、极其简单的纯文本备忘录界面,
跳了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和一个链接。「想知道B-17仓库陈默的真正死因?点开,
看王金宝保险柜里炸出来的东西。」小慧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她环顾四周,
办公室一切正常。是病毒?恶作剧?但那行字,像有魔力一样。她犹豫了几秒,手指颤抖着,
点开了那个链接。链接跳转到一个临时云存储页面。里面是几张高清照片。
正是王金宝别墅爆炸后,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文件特写。股权**协议的签名页,
陈默的名字旁边是明显不同的字迹按下的手印。虚假的财务流水截图。
王金宝与李国富某个远房表弟(在园区物业工作)的银行转账记录,备注是“咨询费”。
还有一张模糊的聊天记录截图,
是王金宝和一个头像用着系统默认风景照的人的对话:「李科那边打点好了,许可证拖住,
货出不去,陈默资金链必断。」「放心,老规矩,研究研究。他那个位置,敏感,不能急。」
小慧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急促起来。她飞快地截图,保存。然后,
那个云存储页面自动刷新,文件消失,变成了「404NotFound」。
像从未存在过。但小慧手机相册里,已经存下了那些致命的图片。她坐在工位上,
心脏怦怦直跳,脸上却涌起一种挖掘到猛料的兴奋潮红。她看了看电脑屏幕上,
自己刚刚写的关于李科长会场出丑的初稿。删掉。新建文档。标题她想了很久,
最后用力敲下:《“巧合”还是“现世报”?
仓库爆炸案死者疑被合伙人与审批官员联手做局逼上绝路!》她开始飞快地打字,
将刚刚获得的“匿名爆料”图片,谨慎地处理打码后,插入文中。她知道,这篇文章发出去,
会引发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因此迎来一个爆点,也可能惹上麻烦。
但那个死去的陈默……那个被一步步逼到点燃仓库的陈默……小慧咬了咬牙,点击了发布。
我的意识“看”着那篇文章,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漾开涟漪。看着阅读数开始攀升。
看着评论区从惊讶到愤怒。看着“王金宝”“李国富”“陈默”“逼死人”这些关键词,
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搜索、讨论、转发。舆论的火焰,点燃了。系统光幕上,
提示再次更新:「公众关注度大幅提升。」「‘因’之恶念(欺诈、滥用职权)被深度揭露。
」「‘大回响’蓄力条件加速达成。」「可选:继续锁定次要目标刘三,或等待时机,
对主目标释放强化回响。」我“看”向刘三的名字。又“看”向光幕上,
因为舆论发酵而不断攀升的某种无形能量读数。高利贷头目……他当然要付出代价。但或许,
可以换一种方式?一种更能融入这场逐渐沸腾的“巧合”狂欢,
更能为最终那场“大回响”添柴加火的方式。我的意识,飘向了城市另一个混乱的角落。
那里,刘三正带着两个手下,开着一辆面包车,骂骂咧咧。「妈的,真邪门!
王金宝那孙子别墅炸了,李国富那老狐狸会场现眼了,都跟陈默那死鬼有关!」
刘三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阴鸷,「道上都在传,说陈默死得不甘心,变厉鬼回来索命了。
放他娘的狗屁!」一个手下哆嗦了一下:「三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陈默死那天,
咱们可是最后堵他门的人,还把他仓库里那点值钱家伙搬空了……他会不会……」「会个鸟!
」刘三一巴掌拍在手下脑袋上,「老子混这么多年,怕过谁?鬼?
鬼来了老子也敢再卸他一条腿!晦气!走,去老吴那儿收账,冲冲这股邪气!」
面包车拐进一条老旧街区,停在一个奇牌室门口。刘三叼着烟,带着手下,大摇大摆走进去。
奇牌室里乌烟瘴气,牌桌上战况正酣。刘三径直走到最里面一张桌子,
拍了拍一个秃顶男人的肩膀。「老吴,日子到了,连本带利,八万六。」
秃顶男人老吴转过头,一脸苦相:「三哥,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儿子学费……」
「少废话!」刘三一把揪住老吴的衣领,「上次就说宽限,宽限到什么时候?今天拿不出钱,
你这破店,还有你家里那台破车,就别想要了!」老吴哀求着,牌桌上其他人都躲开了目光。
刘三不耐烦,示意手下动手搬东西。就在这时。奇牌室天花板上,
那盏挂了很多年、积满油垢的老式吊扇,正在慢悠悠地转着。扇叶连接轴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