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累死在三十岁我叫陈阳，死的时候刚满三十岁。不是病死，也不是意外，
是活活累死的。闭眼的前一刻，我还在工地搬砖，腰早就直不起来了，
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扎骨头。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父亲空荡荡的左袖管，
还有母亲那句念叨了一辈子的话：“要不是你小时候太皮，你爸能没了一只手？这个家，
你就得扛着。”我认。打我八岁那年起，我就认了。那天三伏天，村里的小河涨水，
我不听劝，非要跟几个野小子去河中心摸鱼，结果脚下一滑，被急流卷走了。
父亲当时在地里干活，听到消息疯了似的跑过来，想都没想就跳下水。我被救上来了，
可父亲为了抓稳我，左手被河底的石头和碎玻璃划得血肉模糊，送到医院的时候，
已经救不回来了，只能截肢。从那天起，
全村人都指着我的脊梁骨说：“就是陈老三家的小子，害他爹成了残废。
”母亲抱着父亲空荡荡的袖子哭，哥哥陈强踹了我一脚：“你个灾星！我爸要是有事，
我打死你！”弟弟陈亮和妹妹陈雪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埋怨。
我低着头，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从那以后，我就不是个普通孩子了。父亲没了左手，
干不了重活，家里的顶梁柱塌了。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哥哥要上学，将来要娶媳妇，
弟弟妹妹还小，处处要花钱。我主动辍了学，跟着村里的大人去工地上打零工，
那年我才十四岁。工地上的活累得死人，搬砖、和水泥、扛钢筋，一天下来，
骨头都像散了架。可我不敢歇，我怕母亲又哭，怕哥哥骂我，怕村里人说我没良心。
我赚的钱，一分不留全交给母亲。母亲给哥哥买新衣服、买辅导书，给弟弟妹妹买零食玩具，
轮到我，永远是哥哥穿剩下的旧衣服，补丁摞补丁。后来哥哥考上了大学，
学费生活费全是我出的。他在城里谈恋爱、上网吧、跟同学攀比，没钱了就给家里打电话，
母亲再转头来催我：“你哥是咱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可不能委屈了他，你再想想办法。
”我只能咬牙再找一份活，白天在工地，晚上去夜市摆地摊，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哥哥毕业後要在城里买房结婚，首付要二十万。母亲带着哥哥跪在我面前：“陈阳，
你哥这辈子就指望你了，你要是不帮他，他就娶不上媳妇了，我们陈家就断后了！
”我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看着父亲沉默的脸，又把多年攒下的一点积蓄全拿了出来，
还跟工友借了五万块高利贷。弟弟陈亮长大了，好吃懒做，不肯上班，天天在家啃老。
母亲说：“你弟还小，不懂事，你当哥的多担待点，给他点钱花，别让他出去学坏。
”我又成了弟弟的提款机。妹妹陈雪要嫁人，彩礼要十八万，对方说少一分都不行。
母亲又来找我：“**妹是咱们家唯一的姑娘，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彩礼你得给她凑齐了，
不然她在婆家抬不起头。”那时候我已经一身病了，腰间盘突出、关节炎、慢性胃炎，
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去跑外卖，一天跑十几个小时，下雨天摔了好几次，腿上全是伤。
彩礼凑齐那天，妹妹穿着漂亮的婚纱，跟我道谢：“哥，谢谢你，以后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我笑了笑，想说什么，却一口血喷了出来。送到医院的时候，
医生直摇头：“长期过度劳累，身体早就垮了，器官衰竭，没救了。”我躺在病床上，
看着围在床边的家人。母亲在哭，可我看不出她是伤心，还是在担心没人给这个家赚钱了。
哥哥皱着眉，好像在想我的葬礼要花多少钱。弟弟在玩手机，妹妹在跟未婚夫发消息。
父亲坐在角落里，看着我，眼神复杂，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闭上眼，
心里一片冰凉。我这辈子，活得像个笑话。为了这个家，为了那句“都是你的错”，
我付出了所有，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这样活了。
第二章回到八岁那年“陈阳！你给我站住！不许去河边！”刺耳的喊声把我从混沌中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村头的小河边，身上穿着打补丁的短袖短裤，
脚下是滚烫的沙子。不远处，母亲叉着腰朝我大喊，父亲扛着锄头，正从地里往这边跑。
河边还有几个跟我差不多大的野小子，正怂恿我：“陈阳，快点，河里的鱼可多了，
咱们去摸几条回来烤着吃！”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不是我八岁那年出事的那天吗？
就是今天，我不听劝，跳进涨水的河里摸鱼，被急流卷走，父亲为了救我，失去了左手！
“陈阳，你愣着干什么？快点下来啊！”一个小子喊道。我看着湍急的河水，
前世被水淹的窒息感、父亲血淋淋的左手、多年来的劳累和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别去！
”父亲的声音带着焦急，他已经跑到了河边，放下锄头就想往水里跳。“爸！别跳！
”我大喊一声，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前世的我，这时候已经跳进水里了，可现在，
我死死地站在岸边，一步也没动。那几个野小子愣住了：“陈阳，你怎么了？不敢了？
”我没理他们，转头看向父亲，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父亲也愣住了，停下了脚步，
疑惑地看着我：“阳阳，你没跳下去？”“我不跳了，”我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爸，
水太急了，危险，我不摸鱼了。”母亲也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使劲拧了一下：“你个小兔崽子，总算听话了！知道危险还想去，是不是想气死我和你爸？
”虽然胳膊很疼，但我心里却无比踏实。父亲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声音有些沙哑：“知道危险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皮了。”我看着父亲完好无损的左手，
眼泪掉得更凶了。前世，就是这只手，为了救我，永远地没了。现在，
它还好好地长在父亲的胳膊上。我重生了。我真的重生了！“爸，我们回家吧，
”我拉着父亲的左手，紧紧地攥着，生怕一松手，它就会消失，“我再也不调皮了。
”父亲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回家。
”母亲在一旁嘟囔：“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转性了？”我没管母亲的嘟囔，拉着父亲的手，
一步一步往家走。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父亲的手很宽厚，很有力，那种真实的触感，
让我知道，这不是梦。我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发生之前。这一世，我不仅要保住父亲的手，
还要为自己活一次。那些所谓的“责任”，那些道德绑架，我再也不认了！
第三章第一次翻脸回到家，母亲把我拉到院子里，开始训话：“陈阳，
你今天要是真跳下去出了事，我和你爸该怎么办？你哥还要上学，你弟**还小，
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我低着头，没说话。前世，我就是被这句话绑了一辈子。“妈，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敷衍着说。这时候，哥哥陈强放学回来了，看到我，
立刻瞪起了眼睛：“陈阳，你是不是又去河边了？怎么不听话呢？”我抬起头，看着陈强，
心里一阵冷笑。前世，陈强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事，都先指责我。他花着我赚的钱，
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谢谢，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这一世，我不会再惯着他了。“我没跳下去，
”我平静地说，“我没事，爸也没事，你不用在这里指责我。”陈强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反驳他：“你还敢顶嘴？爸不会游泳，下河出事怎么办？你就是个灾星！
”“哥，话不能这么说，”我看着他，“我是调皮，可我没让爸去救我，也没让爸受伤。
而且，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调皮了。”“你还敢犟嘴！”陈强恼羞成怒，
抬手就要打我。前世，我会乖乖挨打，然后道歉。可现在，我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哥，
你凭什么打我？”我皱着眉，“我已经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陈强没想到我会躲开，
还敢质问他，气得脸都红了：“我是你哥！我想打你就打你！”“哥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我梗着脖子，“你要是再动手，我就告诉爸！”这时候，父亲和母亲走了过来。
母亲一看这架势，立刻护着陈强：“陈阳，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快给你哥道歉！
”“我不道歉，”我看着母亲，“是哥先动手要打我的，我没做错。”“你还敢顶嘴！
”母亲气得拿起旁边的扫帚，就要打我，“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妈！
”我大喊一声，后退一步，“你要是打我，我就离家出走！”母亲愣住了，
手里的扫帚停在半空中。父亲也皱起了眉：“好了，别吵了。强子，你作为哥哥，
不该动手打弟弟。阳阳，你也不该跟你妈顶嘴。”“爸，我没错，”我看着父亲，
“我已经知道错了，也保证以后不调皮了，可哥和妈还是要打我，我不服。
”父亲沉默了一下，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惊讶，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行了，都散了吧，
”父亲叹了口气，“强子，去写作业。阳阳，跟我来。”我跟着父亲走进屋里。
父亲坐在炕沿上，看着我：“阳阳，你今天好像不一样了。”“爸，
我就是不想再被人随便打骂了，”我鼓起勇气说，“我知道我调皮，让你和妈操心了，
可我也会改的。以后，我会听话，会好好学习，但我也不想被哥随便打，不想被妈随便骂。
”父亲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好，爸知道了。以后，你哥不会再打你了，
你妈也不会随便骂你了。”我心里一阵激动，这是前世从来没有过的待遇。“谢谢爸。
”“你也长大了，该懂事了，”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好好上学，将来考个好大学，
不用像爸这样，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我用力点头：“爸，我会的。”从那天起，
我真的变了。我不再调皮捣蛋，每天按时上学放学，认真写作业，成绩越来越好。
母亲虽然还是对我有些苛刻，但再也没随便骂过我。陈强也不敢再随便打我了，
只是看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不屑和不满。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第四章拒绝当提款机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就上了高中。我的成绩一直很好，
稳居年级前列，老师都说我考上重点大学没问题。而陈强，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
就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可他好吃懒做，换了好几份工作，都干不长久，
还染上了上网吧、打牌的恶习。这天，母亲突然找到我：“陈阳，你哥在城里没钱花了，
你给他打打钱过去。”我正在写作业，听到这话，抬起头：“妈，我没有钱。
”“你怎么会没有钱？”母亲皱着眉，“你爸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你都没花完，
肯定攒下来了。”“我的生活费只够我自己吃饭穿衣，根本没攒多少，”我平静地说，
“而且，我还要买辅导书、资料，钱根本不够用。”“你少买几本资料能死啊？
”母亲提高了声音，“你哥在城里不容易，没钱怎么生活？你是他弟弟，就该帮他！”“妈，
我哥都成年了，有手有脚，他自己能赚钱，为什么要我帮他？”我反驳道，
“他要是好好工作，怎么会没钱花？他是因为上网吧、打牌才没钱的，我为什么要给他钱？
”“你怎么说话呢？”母亲气得脸都红了，“他是你哥！不管他怎么花，你都得帮他！
”“妈！”我打断她，“我会好好孝敬你和爸，可我没有义务养着我哥。他自己的债，
让他自己还。”“你个白眼狼！”母亲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要打我，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哥要是出事了，我跟你没完！”我站起身，
后退一步：“妈，你要是打我，我就搬去学校住，再也不回来了。”母亲的动作停住了，
她知道，我现在是家里的希望，要是我真的搬去学校，再也不管家里，损失就大了。
“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母亲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候，父亲从外面回来了，
看到我们吵架，皱着眉问：“怎么了？又吵什么？”“你问你儿子！”母亲指着我，
“他哥在城里没钱花了，让他打钱过去，他不肯，还跟我顶嘴！”父亲看向我：“阳阳，
你哥真的没钱了？”“爸，我哥不是没钱，是他把钱都花在上网吧、打牌上了，”我解释道，
“他有工作，只是他不肯好好干，天天想着玩。我给他钱，不是帮他，是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