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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星然醒了。

他在床上躺了几秒，然后像往常一样坐起来，走到我床边。

他眼睛有点肿，下眼睑泛着青，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该起了。”

他俯身像往常一样把我抱起来，放在椅子上，转身去打热水。

毛巾沾了温水，贴在我皮肤上。

他擦得很仔细，从脖子到肩膀，避开那些已经萎缩得厉害的部位。

我盯着他，看的很仔细。

看他的眉毛，看他的眼睛，看他紧抿着的嘴唇。

看阳光落在他侧脸上，那些细微的纹路。

看隐藏在阳光另一面，阴影中的侧脸。

我想把他现在的样子刻下来，用比记忆更锋利的东西。

刻进骨头里，灵魂最深处。

这样就算什么都忘了，也忘不掉这张脸。

他擦到我手臂时，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对上我的视线。

那目光让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

“一直盯着我看什么？还在为昨天的事不高兴吗？”

“都说了让你别想了，不是那个意思”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

他抿紧嘴唇没接话，低下头继续擦。

“你还记不记得，十三岁那年，冬天，我好不容易从厨房拿的半个馒头。”

他拿着毛巾的手停在我手臂上。

“记得。”

好一会他才开口，叹了口气。

“院长惩罚我，不给吃的，你去厨房好不容易偷了一块，很硬。”

“你在炉子边捂热了，一点点掰给我吃。”

他还记得，真好。

我笑了笑，继续和他聊起来

“那天你气不过，和院长多顶了几句嘴，结果他罚我们去雪地里捡纸壳。”

“你的鞋子破了，我换我的给你穿，太小了，最后你脱了，光脚在雪地里......”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说那些旧日子，说那些灰扑扑的带着寒气的天气。

然后，不知怎么说到了那场火。

话一下就断了。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

火，热气，浓烟。

还有木有断裂的响声，以及我用尽全力推出去的那一下。

他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别多想。”

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调子，甚至更平淡些。

“饭在桌上，你自己吃，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他没看我，拉开门就走了。

我坐在椅子上，目光移到坐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旁边还放着一包廉价的香烟。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不记得了。

他说苦，说抽烟能压一压。

我打开烟盒，里面还剩几只，抽出一根含在嘴里。

淡淡的烟草味。

我学着他的样子，按下打火机，吸了一口。

好呛。

我猛烈的咳嗽几声，烟呛到肺里，**辣的疼。

真苦。

比他说过的，还要苦。

那一刻，我突然好想他。

我拿起手机，找到那那个名字。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要被挂断的时候才接起来

“什么事”

“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更不耐烦了。

“我在忙。”

电话挂了。

我放下手机，看着那根快燃尽的烟。

烟灰终于支撑不住，掉在我盖着的毯子上，烫出一个洞。

我看了那个洞很久。

最后我转动轮椅，来到厨房。

煤气灶是老式的。

......

宋星然挂断电话，继续试图说服林父和林母。

可他们口风依旧。

“小宋啊，我们确实很同情的遭遇，可......”

“可林月毕竟是我们的亲女儿，我们必须得以她的利益优先。”

“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断不同意婚后把**妹接过来住的。”

宋星沉默了一下。

“那我就和林月的婚约就此作罢。”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三个人都震惊了。

林月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星野，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宋星野打开林月试图按上自己额头的手。

“我想的很清楚，沈霜对我很重要，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那我和林月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宋星然离开林家的时候，身后传来林月绝望的哭喊。

但眼前的阳光却亮的刺眼。

心里有什么地方突然舒展开了。

他好像想通了些什么。

他路过街角甜品店，顿了顿，走进去。

挑了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有一颗鲜红的草莓。

沈霜以前好像说过，草莓甜，她喜欢吃。

可惜自己赚的钱少，基本都没给她买过。

他拎着那个扎着丝带的盒子，走在回去的路上。

脚步越来越沉。

巷子口好像聚集了一些人，宋星然没太在意。

满脑子只想着把小蛋糕喂给沈霜吃。

再告诉她，他离不开她。

一辈子都离不开。

再走几步，人多了起来。

大家都对着倚在门门口指指点点。

宋星然心里猛然一紧，迅速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当他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手里的盒子掉在了地上。

草莓滚落了出来，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