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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在一种生硬的客气里收了尾。
林月结了账，几个女孩低声说着话，眼神偶尔飘过来。
宋星然推着我离开时，背后还能感觉到那些目光。
细小绵密，像刺一样，密密麻麻。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安静。
路灯昏黄，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宋星然一直没说话，呼吸声有点重。
看到楼道轮廓的时候，宋星然忽然停了。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低地，像是被夜风吹过
“刚才那些话别往心里去。”
我没回头。
他每个字都说的很费劲。
“你是我妹妹，你救过我。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我听见自己开口说话。
“如果......林月家，就是不答应呢。”
身后沉默了很久。
久到月亮的样子拉的老长。
久到我听见打火机响，浓郁的烟雾飘散过来。
久到我听见碾烟头时发出摩擦的响声。
“她......人很好。”
“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我没再问，他推着我继续走，步子快了些，像要逃离这段对话。
一路无话。
直到把轮椅推进屋内，甚至没来得及扶我上床，手机就响了。
宋星然掏出来看了一眼，愣了一下。
转身走远了一点。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隐约传出来，带着明显的哽咽，是林月。
“小雅是我表妹，她回去和她妈妈抱怨之后，她妈转身就把这事告诉了我妈......”
“他们刚刚把我叫过去，臭骂了一顿。”
“他说他们好不容易才同意我和你结婚，结果你还要带个人......他们不愿意。”
宋星然的背影僵住了。
那边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听不清。
只看见宋星然的脊背越来越直，握着手机的手越捏越紧。
“我知道，可是......”
他突然住了口。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便转身走向隔壁的房间。
门被他顺手带上，但没关紧。
我拖着轮椅靠近了点。
一开始是压低了的说话声，我听不太清，后面说着说着，宋星然的声音渐渐高了。
“我知道啊！我也受够了！”
他的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人挣扎的怒吼。
“为什么非得是我？！凭什么我要背着一辈子？！”
我又靠近了些，那声音直接闯进了我耳朵。
“如果当时她死在火里就好了！”
“我不想欠......我不想欠一辈子啊......太沉了......”
楼道里的穿堂风从没关紧的门缝钻进来，吹在我脸上，有点冷。
房间里的声音变了。
吼叫变成哽咽，还有压抑不住的吸气声。
他在哭。
电话那头传来轻柔的女声，林月在哄他。
很久。
久到我的腿开始发麻，
久到房间里的哭声渐渐停了，
久到哭声变成了微弱的鼾声。
他睡着了。
我终于轻轻推开那扇门。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一点路灯光透进来。
宋星然倒在床上摔着了，脸埋在枕头里，床单湿了一片。
我滚着轮椅过去，拿起床脚堆着的薄被，盖在他身上。
动作很慢。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他的手机突然说话了。
“星然睡着了吗？”
是林月，原来她还没挂。
我没有说话。
她停顿了两秒，像再开口时，声音变了。
“沈霜，我知道你在听。”
我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也好。”
“我家的态度，你也知道了，他们绝对不会同意婚后把你接来，绝对。”
她的声音很稳，一字一句。
“你们的关系不想深究，总之我早就知道你们不只是兄妹这么简单。”
“可是我真的很爱宋星然，我不想让他和你一起烂在地里。”
“宋星然和我结婚，是他这辈子翻身的唯一机会。”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那就自己走吧。”
“走得远远的。别让他找到你。”
“这才是为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