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江心奕这块坟头,早已经被刨得面目全非。
结婚三年,离婚九次。
她像个被卡在循环代码里的bug,在希望燃起和彻底死心之间,反复横跳。
第一次,她出车祸,血染红了半条马路。陆云泽的幻影却擦身而过,车窗紧闭,电话里只有冰冷的两个字:“在忙。”
后来她才知道,他忙的是为另一个女人专机送一份奶油炸糕。
她提了离婚,他用足以淹没整个客厅的玫瑰,将她未成型的决绝堵了回去。
第二次,他在四十度的正午,把她丢在车流不息的高架上。她走到虚脱昏厥,醒来时,肚子里那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已经离开了。
他满脸愧疚,攥着她的手解释:“我当她是……亲妹妹,她一个人在国内,无依无靠。”
她红着眼反问:“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悲愤之下,她再次将离婚协议摔在他面前。
他转身送来拍卖行所得的珍宝,温柔地说:“婚姻不就是一个闹,一个笑?只要不超过一个月冷静期,我愿意一直陪你闹。”
她像个绝望的赌徒,用自损一千的方式,去博他片刻的疼惜。
直到这次,陆云泽第一次,主动把离婚协议递到她面前:
“心奕,我们离婚吧,就一个月,假离婚。”
“思思家要破产了,她爸逼她嫁给一个老头子,我不能眼睁睁看她跳火坑。”
“等我帮她渡过难关,就回来找你。”
江心奕静静地听着,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彻底沉入冰窖,连最后一丝挣扎都懒得再有。
她不哭不闹,只平静地点了点头。
民政局里,工作人员熟练接过申请表,笑着打趣:
“这次打算几天来撤销啊?”
江心奕抬眸,望向身旁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
他正温和地向人致歉,侧脸清俊依旧,那份与生俱来的从容,轻易便能让人脸红心跳。
她曾经,也是这众多沦陷者中的一个。
六年前,她随父亲回国探亲,惊鸿一瞥,便一头栽了进去。
她放弃国外名校,死缠烂打三年,才在他奶奶病重催婚时,等来了他单膝跪地的求婚。
婚后,他确实将她宠上了天。
记得她的生理期,会抛下一切赶回家,只为用手心温度熨帖她的疼痛;
为博她一笑,亲手为她种下漫山玫瑰;
因她一句不喜欢,便戒掉了多年的烟瘾……
她一度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直到他醉酒后,抱着她,一遍遍喊着“思思”。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他求而不得后,退而求其次的将就。
“……手续办完了,30天冷静期后领证。”
工作人员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出。
她伸手接过回执单:“谢谢。”
走出民政局,身下一阵暖流涌出。她下意识蹙眉。
“怎么了?”陆云泽察觉,语气依旧温柔得不像话,“不舒服?我扶你去洗生间?”
“不用。”
江心奕捏着包的手指微微泛白,避开他伸来的手。
卫生间的隔间里,她刚理好自己,门外便飘来两个工作人员的议论:
“听说了吗?陆总心心念念的那个白月光,唐思思,今天回国了!”
“怪不得呢,还以为他多爱他太太,结果白月光一回来,立马就离了。”
“听说这位陆太太当初就是小三上位,要不是她横插一脚,陆总和唐……”
“看来,你们这工作确实挺清闲。”
江心奕猛地推门而出,在哗哗的水声中,目光冰冷地看向镜中惊惶的两人:
“信不信,就凭刚才那几句话,我就能告你们造谣诽谤?”
两人瞬间面如土色,仓皇低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她一人。
镜子里,映出一张血色尽失、苍白如纸的脸。
原来,在这段她倾尽所有的感情里,无论她怎么做,在旁人眼中,她始终是个笑话。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我想来法国找你!”
江爸爸惊喜万分:“终于舍得来了?这次打算住几天?”
“不回来了。”
她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过脸颊,“爸,我不回来了。”
对面沉默片刻,传来一声轻叹:
“……也好。什么时候的航班?爸爸去接你。”
“等过了冷静期,领了离婚证……我就过来。”
“什么离婚证?”
男人低沉的声音,猝然从洗手间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