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气氛很僵。
顾钊回来了，坐在我旁边，不停地给我使眼色。
意思是让我服个软。
我假装没看见，专心吃饭。
刘芳把筷子重重一拍，发出刺耳的声音。
“有些人，做了错事还不知悔改，脸皮比城墙还厚。”
顾玥马上接话：“可不是嘛，一点家教都没有。哥，你当初怎么就看上她了？”
顾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妈，玥玥，你们少说两句。岑宁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刘芳声音拔高，“那就是有意的了！故意顶撞我，故意气玥玥，我看她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家好过！”
她转向我，下巴抬得高高的。
“岑宁，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你既然嫁到我们顾家，就是我们顾家的人。家里的钱，得统一管着。你那个工资，一个月也有几千块吧？卡拿来，我替你们存着。”
我咽下嘴里的饭，抬起头。
“我的工资，为什么要给你？”
“什么叫给我？”刘芳一副“我为你着想”的表情，“你们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我跟你爸辛辛苦苦一辈子，才攒下这点家业。我帮你们管着，以后买房买车，不都是你们的？”
“就是啊，嫂子。”顾玥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我妈可是理财高手，家里的钱都靠她管着呢。你的钱放她那儿，准没错。”
顾钊也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岑宁，我妈也是好意……”
“好意？”我看着他，“你的工资卡，是不是也在妈那里？”
顾钊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是……是啊。”
“那你每个月，有多少零花钱？”我继续问。
他的脸更红了，“五……五百。”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月薪过万，每个月零花钱五百。
我笑了。
“我的钱，我自己会管。”
我放下筷子，语气平淡但坚定。
“谁也别想拿走。”
“你！”刘芳气得手都抖了，“你这是不信任我！你这是把我们当外人！”
“我只是觉得，成年人了，应该经济独立。”
“说得好听！”刘芳冷哼，“我看你就是自私！一分钱都不想为这个家花！顾钊，你看看她！这才刚进门，就防我们跟防贼一样！”
饭桌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大伯子顾航从头到尾没说话，只顾着埋头吃饭。
这时，他突然放下碗。
“弟妹啊，”他开口了，语气倒是比刘芳和顾玥和善一些，“妈也是怕你们乱花钱。你看我，我做生意，有时候**不开，不也得靠家里帮衬吗？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
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心里冷笑一声。
“大哥做的是什么生意？”
“就是……一些投资。”顾航含糊地说，“最近看上一个项目，回报率很高，就是启动资金差了点。”
“差多少？”
“也不多，”他搓了搓手，“就……二十万。”
我看着他。
婆婆立马接口：“你那三万块的彩礼，不是还在你手上吗？先拿出来给你大哥应急。等他赚了钱，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一环扣一环。
先是以“统一管理”为名要我的工资卡，我不给，就换大伯子出场卖惨，目标是我手里的彩礼钱。
这笔钱，是我妈留给我最后的体己。
“大哥的项目，听起来不错。”我缓缓开口。
顾航眼睛一亮，“是吧？我就说弟妹是识货的人。”
“既然是好项目，为什么不去银行贷款？”我问。
顾航的脸色僵了一下。
“银行……手续麻烦，审批也慢，等钱下来，机会都没了。”
“哦。”我点点头，“我认识一个朋友，在银行信贷部工作。我可以帮你问问，也许能走快速通道。”
我作势要打电话。
刘芳急了，一把按住我的手。
“一家人借钱，找什么外人！你是不是存心不想借！”
“妈，”我看着她，“我只是想帮大哥确认一下，这个项目是不是真的靠谱。万一是什么骗局，大哥的钱打水漂了不说，还欠一**债，那才麻烦。”
“你敢说我哥的项目是骗局？”顾玥又炸了。
“我没说。”我收起手机，“我只是觉得，涉及二十万，不是小数目，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三个。
“或者，大哥可以把项目计划书给我看看。我也许能帮忙分析分析。”
顾航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他哪有什么项目计划书。
所谓的“投资”，不过是网上看到的野鸡盘，号称投十万，一个月翻倍。
他早就被套牢了，现在是想拉我下水填坑。
这些，我昨天晚上就已经查清楚了。
我黑进了他的电脑，把他和那些“投资老师”的聊天记录，以及他亏得只剩下裤衩的账户截图，都保存了下来。
“够了！”刘芳猛地站起来，指着我，“不愿意借就直说！拐弯抹角地咒你大哥！我们顾家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恶毒的咒骂，扑面而来。
顾钊终于忍不住了，“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岑宁！”
“我怎么不能说！你看她那个样子！精得跟鬼一样！我看她就是想把钱攥在自己手里，以后跟你离婚了好分家产！”
我没理会她的咆哮。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顾钊。
“你也觉得，我该把钱拿出来给大哥？”
顾钊被我看得低下了头。
“我……我觉得，都是一家人……”
“好。”
我打断他。
我站起身，回了房间。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银行卡。
我把卡放在桌上，推到刘芳面前。
“这里面是三万块。密码是801215。”
刘芳和顾航的眼睛瞬间亮了。
顾玥也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只有顾钊，愧疚地看着我。
刘芳一把抢过银行卡，像是怕我反悔。
“这还差不多。”
我看着他们贪婪的嘴脸，心里毫无波澜。
我回到座位，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他们不知道，这张卡，是我专门办的一张副卡。
里面的钱，是我昨天刚转进去的。
他们更不知道。
801215。
这个所谓的密码。
是我根据顾航的身份证号和他的“投资”平台注册日期，生成的一个特定代码。
只要这张卡在任何POS机或ATM机上进行一次查询或交易。
一个匿名的举报邮件，就会自动发送到经侦大队的邮箱。
邮件里，会附上顾航参与网络诈骗投资的全部证据。
包括他自己的银行流水，和他那个上线“老师”的所有资料。
这顿晚饭。
他们吃得很开心。
我也吃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