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东皇太一,前上古天庭CEO,现已退休。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破山头当个晒太阳的无业游民,生活乐无边。
我的邻居,一个管着三里小水沟的河伯,认定我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今天派小妖来我门口倒垃圾,明天说我洞府门口的大石头影响他家风水。
他可能不知道,那块石头,是当年补天剩下的一角。
他更不知道,我那个用来炖汤的破铜锅,叫混沌钟。
我真的只想安安静静地退休,但总有人前赴后继地跑来我面前证明,洪荒的傻子是杀不完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稍微活动一下筋骨,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皇者的午睡不容打扰”。
我叫太一。
东皇这个前缀,我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
上一次用,还是在巫妖大战那会儿。
打打杀杀,很累。
争霸天下,更累。
所以我找了个谁也瞧不上的破地方,秃头山,退休了。
这山名副其实,光秃秃的,连根像样点的灵草都懒得长。
正合我意。
清净。
我给自己弄了个山洞,门口随便搬了块当年女娲补天剩下的边角料堵着风。
日常就是躺在石头上,晒晒太阳。
洪荒的太阳,还是那么烈,晒得人骨头缝里都暖洋洋的。
这天,我刚翻了个身,准备换一面继续晒。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我肚子上冒了出来。
是只还没化形完全的小狐狸,顶着九条尾巴,两只前爪还抱着我刚啃了一半的仙果。
“嗝。”
她打了个饱嗝,嘴边还沾着果汁。
我捏住她命运的后颈皮,把她提溜到眼前。
“胡呦呦,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偷吃我的口粮。”
小狐狸四肢乱蹬,含糊不清地辩解:“我没偷,我就是闻闻,它自己掉我嘴里的。”
我叹了口气。
这小狐狸是三个月前不知道从哪儿溜达到我这秃头山的。
饿得皮包骨头,看见我就抱我大腿,说我是她失散多年的爹。
我告诉她,我爹是混沌,不是狐狸。
她不听,非说我身上的味儿好闻,暖烘烘的,像太阳。
废话,我本体三足金乌,能不像太阳吗。
看她可怜,我就让她留下了。
结果就是,我的退休生活多了一个抢口粮的。
我把她放回肚子上,闭上眼准备继续睡。
山脚下传来一阵吵嚷声。
“喂!山上的那个穷哈哈!你给我下来!”
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股子常年泡在水里的腥气。
胡呦呦竖起耳朵,小声嘀咕:“那个讨厌的泥鳅又来了。”
我眼皮都懒得掀。
泥鳅,是隔壁黑水河的河伯,叫什么……好像叫何源。
自从他上任,我这秃头山就没清净过。
今天说我山上的石头挡了他吸收日月精华。
明天说我洞府门口的风水冲撞了他家的鲤鱼精。
烦不胜烦。
一个穿着绿色袍子,留着两撇鲶鱼胡子的瘦高个,带着几个虾兵蟹将,气势汹汹地站在山脚下。
他叉着腰,指着我躺着的这块补天石。
“说的就是你!赶紧的,把这破石头给本神君搬走!”
“本神君看着它,影响食欲!”
我没动。
胡呦呦从我肚子上跳下去,冲着山下龇牙咧嘴:“不搬不搬就不搬!这是太一的床!”
何源轻蔑地哼了一声。
“太一?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一个连洞府都修不起,只能睡石头的穷酸散修,也敢跟本神君叫板?”
他身边的一个虾兵狗腿地附和:“就是!河伯大人您可是得了天庭敕封的正神!这穷哈哈算个什么东西!”
何源很满意这记马屁,下巴抬得更高了。
“本神君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识相的,今天之内把这破山头腾出来,滚远点。本神君要在这里修建一座别府!”
我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阳光有点刺眼。
我慢悠悠地坐起来,看着山下的何源,像在看一个卖力表演的戏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搬家?”
何源以为我怕了,得意地笑起来。
“算你识相。这秃头山虽然破,但本神君看上了,是你的福气。”
“赶紧滚蛋,别耽误本神君动土。”
我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可我挺喜欢这里的。”
“尤其是这太阳,晒着舒服。”
我指了指天上的太阳。
“你看,多圆,多亮。”
何源的脸色沉了下来。
“给你脸了是吧?一个不入流的散修,敢拒绝本神君?”
“我告诉你,今天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他一挥手,身后的虾兵蟹将立刻围了上来,挥舞着手里的破铜烂铁。
胡呦呦吓得尾巴毛都炸起来了,嗖地一下蹿回我身后。
我依旧坐着,没动。
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想当年,我还在天庭的时候,别说一个小小河伯。
就是四海龙王见了我,也得躬身行礼,喊一声“陛下”。
现在,一个管着臭水沟的泥鳅,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退休生活,果然多姿多彩。
我看着何源,认真地问:“你就这么想要这座山?”
何源以为我在讨价还价,不耐烦地说:“废话少说!本神君数到三,你再不滚,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
“二!”
我叹了口气。
为什么总有傻子喜欢自寻死路呢。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晒个太阳而已。
有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