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以后想做什么？’】
【我说，‘想一直陪着小叔。’】
【他没说话。】
写到这里，林歆染的手指僵住了。
她盯着那句“他没说话”，大脑里却是一片迷雾。
他当时的表情是什么？
是厌烦？是无奈？还是……
她想不起来了。
怎么用力去想，都只有一片空白。
就像一台内存被清空的电脑，只剩下操作系统的桌面，空空荡荡。
林歆染感到一阵眩晕，她死死地抓住桌沿，指关节捏得发白。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入领口，冰冷刺骨。
她正在失去她。
那个深爱着霍沉修的林歆染，正在被她自己的大脑，一点点杀死。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
霍沉修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沈稚楚跟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挂着甜美的笑。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霍沉修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林歆染缓缓站起身。
她看着他，看着这张她刚刚还在拼命回忆的脸。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那种陌生感让她心脏骤缩。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想叫他“小叔”，想问他记不记得海边的风，记不记得那朵粉色的棉花糖。
但最终，她只是把手里的笔记本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她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有话想对你说。”
霍沉修的眼神冷淡，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如果是关于那张单子的事，我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不是。”林歆染摇了摇头。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她觉得无比安心的眼睛。她想从里面找出一点温度，一点哪怕是对路边野猫的怜悯。
但是没有。只有冰。
“我要去德国了。”她平静地说道，“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
霍沉修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又是新的把戏？林歆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稚楚在一旁柔声劝道：“染染，你别这样。沉修哥最近很忙，你就不要再让他分心了。”
林歆染没有理会沈稚楚。
她的视线依然定格在霍沉修的脸上。
她在等。
等一个回应。等一个眼神的软化。等一句哪怕只是出于礼貌的“为什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
走廊里只剩下空调运作的低鸣声。
林歆染看着霍沉修那张薄唇轻启，吐出了几个字：“随你便。”
说完，他带着沈稚楚，转身走向电梯。
林歆染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直到消失在电梯门后。
她缓缓地低下头，打开手中的笔记本。
翻到最新的一页。
她握着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在那行“我要去德国了”的下面，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
【他不在乎。】
写完，她合上本子，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窗外，夕阳如血，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凄厉的红。
暴雨如注，砸在霍宅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林歆染站在书房门口，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黄铜门把，门内便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
“沉修哥，这照片里的人是谁呀？笑得好甜。”
是沈稚楚。
林歆染的动作僵住，血液像是瞬间凝固在血管里。
书房内，霍沉修背对着门口，身形挺拔如松。他正擦拭着一枚古董怀表，头也不抬，语气淡漠：“故人。”
“故人？”沈稚楚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看这女孩眉眼和我有几分像呢……不对，应该说，和门外那位林小姐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