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陈默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他和徐婉一起挑选、布置的家，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旷和陌生。
客厅的墙上，挂着他们巨幅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徐婉，笑靥如花，依偎在他怀里，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
曾几何“时，他以为那就是永恒。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他这个主角，演得投入，却不知道剧本早就被篡改了。
陈默脱力般地倒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三年的点点滴滴。
为了攻克“凤凰系统”的一个核心算法，他曾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全靠咖啡和意志力撑着。
系统第一次成功上线时，徐婉抱着他，激动地说：“陈默，你就是我的英雄。”
那些深夜，他敲着代码，徐婉会端来一杯热牛奶，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她说：“等你把凤凰做出来，我们就去环游世界。”
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可那个说着要和他环游世界的女人，却亲手将他打入了地狱。
为什么？
就因为那个叫林凯的男人回来了？
陈默的心脏一阵阵抽痛，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他不懂，五年的夫妻感情，三年的并肩作战，竟然抵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白月光”？
他缓缓闭上眼睛。
凤凰系统……
他的心血，他的孩子。
徐婉和林凯以为，他们拿到的是一个功能完善，可以随意摆布的成品。
他们太天真了。
凤凰系统就像一个精密的生命体，它有着自己的呼吸和脉搏。
为了防止核心代码被轻易窃取和篡改，陈默在系统的最底层，埋下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维护逻辑”。
那不是一个后门，也不是一个漏洞。
它是一个“健康检查”机制。
每隔72小时，系统就会进行一次深度的自我诊断和数据清理。
这个过程，需要一个动态生成的32位密钥来授权。
而这个密钥的生成算法，与一个只有陈默知道的外部时间源和复杂的个人生理数据相关联。
简单来说，只有他，陈-默，才能像一个专属医生一样，定期为凤凰系统做“体检”和“清扫”。
如果错过了维护周期，系统不会立刻崩溃。
但那些在运行中产生的冗余数据、缓存垃圾、微小的逻辑冲突，会像病毒一样，慢慢堆积、扩散。
系统的性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下降。
先是轻微的卡顿，然后是数据延迟，接着是功能报错，最后……
是彻底的，无法挽回的雪崩。
陈默当初设计这个机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心血不被外行胡乱修改。
他从没想过，第一个来挑战这个机制的，会是他的妻子。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等待。
等待凤凰啼血的那一天。
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小李。
“陈哥，你还好吗？”
陈默回了两个字：“没事。”
过了几分钟，小李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陈哥！”小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恐慌，“出问题了！”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语气依旧平静：“怎么了？”
“就……就刚才，后台有好几个用户反馈，说他们的订单状态刷新有延迟。我查了一下日志，发现数据库的响应时间，比平时慢了大概50毫秒。”
来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林凯那个蠢货，肯定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胡乱动了什么配置。
50毫秒，对于普通用户来说，几乎无法察觉。
但对于陈默来说，这无异于凤凰系统发出的第一声哀鸣。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吧？”陈默故作轻松地问。
“本来不算，但……但我跟新来的林总监汇报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这是服务器的正常波动，让我不要大惊小怪，还说我们以前的监控标准太苛刻，是浪费资源。”小李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外行指导内行，最是致命。
“既然林总监这么说了，那就听他的。”陈默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可是陈哥，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个延迟出现的节点很奇怪，不像是网络波动……”小李还在焦急地分析着。
“小李。”陈默打断了他，“我现在已经停职了，凤凰系统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了。”
“你记住，你现在的老大，是林凯。他的话，就是命令。”
“出了任何问题，负责的人，也是他。”
电话那头的小李沉默了。
他能听出陈-默话语里的疏离和决绝。
良久，他才颓然地“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陈默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他和徐婉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在家吃过饭了。
他是个典型的技术男，不擅长家务，以前都是徐婉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现在，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随手拿了桶泡面，烧上水。
等待水开的间隙，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陈默吗？”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
陈默皱了皱眉，这个声音他不认识。
“你哪位？”
“我是林凯的助理，我叫Cindy。林总监让我问你一下，凤凰系统后台的超级管理员密码是多少？”
陈默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们不仅抢走了他的项目，现在连最基本的交接流程都懒得走，直接派个助理来索要最高权限的密码。
这是何等的傲慢和无知！
“我不知道。”陈-默冷冷地回答。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项目负责人吗？”对方的语气有些惊讶。
“我现在不是了。”
“可是林总监急着要用啊，他说要对系统进行第一轮的性能优化，没有超管权限，很多操作都做不了。”
性能优化？
就凭林凯那个半吊子？
他怕是连系统的架构图都没看懂吧。
陈默心中冷笑。
“那你让他自己想办法，或者，去问徐总。”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拉黑。
水开了。
他撕开泡面盖，将滚烫的开水倒了进去。
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他却丝毫感觉不到饥饿。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小李发来的一张截图。
截图上，是林凯发在技术部大群里的一段话。
“各位同事，从今天起，我将全面接手凤凰系统。我发现前任负责人留下的代码存在大量冗余和效率低下的问题。我计划在未来一周内，对核心模块进行重构，预计能将系统综合性能提升20%以上！请大家配合我的工作，共同见证凤凰的涅槃重生！”
下面，是一排整齐的“林总好样的！”“支持林总！”“期待！”
这些ID，陈默都认识。
他们都是他曾经带过的兵。
现在，他们对着一个新的“将军”，歌功颂德。
而那个“将军”，正准备带着他们，冲向悬崖。
陈默拿起叉子，戳了戳已经泡得发胀的面条。
涅槃重生？
林凯，你可能不知道。
凤凰在涅槃之前，是需要先被焚为灰烬的。
而你，就是那个点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