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十分，林薇被一阵刺耳的电钻声准时吵醒。
不是装修，是对门陈露的直播声——每天雷打不动，早晨六点开播，健身操加带货，持续三小时，声音开得震天响。
“家人们！新的一天从运动开始！跟着露露一起燃烧卡路里！”
陈露嗲得发腻的声音穿透两扇门板，精准钻进林薇的耳朵。接着是节奏感极强的电子音乐，“咚次咚次”敲打着林薇的太阳穴。
林薇闭着眼摸到手机，屏幕显示6:12。她凌晨两点才睡，赶完了公司的季度报表。本指望周末补觉，现在看来是奢望。
“陆涛……”她用脚碰了碰身旁的丈夫。
陆涛鼾声均匀，纹丝不动。
林薇坐起身，盯着天花板。这已经是第七天了。七天前，对门搬来这个叫陈露的网红，整栋楼的安宁就此终结。
电钻声停了，换成陈露亢奋的推销：“这款筋膜枪原价899，今天直播间只要299！家人们，三台！只上三台！三、二、一——上链接！”
林薇下床，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她透过猫眼往外看，正好看见陈露的助理——一个染着黄毛的小伙子，抱着一个快递箱从电梯出来，敲响了对面房门。
门开了条缝，陈露穿着紧身瑜伽服的身影一闪而过。小伙子把箱子递进去，眼睛直往屋里瞟。门“砰”地关上，差点撞到他鼻子。
林薇退回客厅，倒了杯水。厨房里，昨晚的碗还堆在水池。她皱皱眉，叫了声：“陆涛，该你洗碗了！”
卧室里传来含糊的应答，然后又是鼾声。
手机震动，工作群里弹出消息。部门主管@所有人：“季度总结周一上午九点前必须交齐，迟交者扣本月绩效。”
林薇看了眼日期，今天周六。也就是说，她还有一天半时间完善报表，而她现在困得眼皮打架。
“咚！咚！咚！”
对门的音乐变成了重金属摇滚，伴随着陈露高亢的叫喊：“坚持！最后一组！让我们看到你们的坚持！”
林薇终于忍无可忍。她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对门大敞着，陈露正背对着门口，对着手机支架扭胯：“家人们礼物刷起来！榜一大哥再送一艘游艇，露露再加十个深蹲！”
她穿着荧光粉的瑜伽裤，臀部的LOGO格外醒目。客厅被改造成了直播间，环形灯、补光灯、背景板一应俱全，地上散落着各种产品包装。
林薇敲了敲门框。
陈露回头，看见林薇，露出一个标准网红笑：“哎呀，邻居姐姐！你也想跟着练吗？进来呀！”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林薇说，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您的直播声音太大了，影响邻居休息。”
陈露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灿烂了：“不好意思啊姐，我直播间几万家人等着呢，关了声音怎么播？”她凑近手机，“家人们，邻居姐姐说我吵到她睡觉了，你们说我该不该小声点？”
手机里立刻飘出弹幕：
“才六点半就睡觉？老年人作息？”
“露露别理她，继续播！”
“买不起别墅就别住楼房啊！”
陈露得意地瞟了林薇一眼，对着手机说：“好啦好啦，露露小点声就是了。”她把音量调低了一格——从100降到98。
林薇看着满屏的嘲笑弹幕，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但多年职场练就的理智让她压住了情绪。她转身回屋，关门前听见陈露故意提高的声音：“有些人啊，自己生活不如意就见不得别人好……”
门“砰”地关上。
陆涛终于从卧室出来了，睡眼惺忪：“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你说话。”
“对门那个主播，声音大得像开演唱会。”林薇走进厨房，开始洗碗，“你睡得跟猪一样。”
“哎呀，忍忍嘛。”陆涛打开冰箱找吃的，“人家小姑娘做直播也不容易，听说一晚上能赚好几万呢。”
“所以她就有权利吵别人？”
“不是这个意思……”陆涛拿出牛奶，“这不是邻里之间要互相体谅嘛。”
林薇把碗重重放进碗柜：“体谅？谁来体谅我？我每天加班到半夜，周末想睡个懒觉都不行！”
陆涛不说话了，默默倒牛奶。这是他们结婚五年养成的默契——当林薇真的生气时，最好闭嘴。
林薇洗完碗，准备回房间继续补觉。刚躺下，对门传来陈露娇滴滴的声音：“感谢‘风雨无阻’大哥送的火箭！露露爱你们！”
接着是更大声的音乐。
林薇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三年前。那时她和陆涛刚搬进这个小区，对门住着一对老教师夫妇，安静和善。偶尔在电梯里遇到，会聊几句天气。去年老教师夫妇随女儿出国了，房子空了大半年，然后就租给了陈露。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母亲打来的。
“薇薇，起床了吗？”
“起了，妈。”林薇坐起来。
“今天周末，你和陆涛回来吃饭吧？你爸钓了条大鱼。”
“看情况吧，我还有个报表要做完。”
“工作永远做不完。”母亲叹气，“对了，你表妹下个月订婚，男方家里条件可好了，彩礼给了二十八万八……”
林薇闭上眼睛：“妈，我很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好好，你忙。记得按时吃饭。”
挂断电话，林薇躺在床上发呆。三十三岁，在职场上不进则退。三年前她还是部门最年轻的经理，现在手下全是95后，思维活跃但总想走捷径。上头是空降的90后总监，满嘴互联网黑话，实际能力堪忧。林薇感觉自己卡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
客厅传来陆涛打游戏的声音——键盘噼里啪啦，偶尔爆出一句粗口。他最近迷上了一款新游戏，每天下班就钻进书房。
林薇突然觉得这个家很陌生。她和陆涛像是合租的室友，各自占据一个房间，互不打扰，也互不关心。
下午，林薇强迫自己完成报表。对门安静了两小时——陈露的直播时间表很固定，早六点到九点，晚八点到十二点。
四点钟，门铃响了。
林薇从猫眼看出去，是陈露，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门。
“姐姐好！”陈露笑容满面，完全没了早上的尖刻，“今天早上不好意思啊，我直播太投入了。这是给您的赔礼，我自己代言的胶原蛋白肽，美容养颜特别好！”
林薇没接：“不用了，您把声音关小点就行。”
“哎呀，拿着嘛！”陈露直接把袋子塞到她手里，“都是邻居，以后多关照！对了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广告公司。”
“哇！好厉害！”陈露夸张地瞪大眼睛，“那以后我直播间的广告文案可以请教你吗？我最近想升级一下人设，想走独立女性路线……”
林薇看着她浓密的假睫毛和精心修饰的鼻梁，突然觉得很可笑。早上还在直播间嘲讽她，下午就能笑脸相迎地来套近乎。
“抱歉，我很忙。”林薇把袋子递回去，“这个您自己留着吧。”
陈露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姐姐是嫌弃我的东西吗？这可是大品牌，好多明星都在喝呢。”
“不是嫌弃，是不需要。”林薇坚持。
两人的对峙被电梯开门声打断。陆涛提着菜从电梯出来，看见这一幕愣了愣：“哟，邻居啊！”
陈露立刻转向陆涛，笑容又甜了几分：“哥哥好！我是对门的陈露，做直播的。今天早上吵到你们了，特地来赔礼道歉。”
“没事没事！”陆涛连忙摆手，“年轻人创业嘛，理解理解！”
“还是哥哥通情达理！”陈露瞥了林薇一眼，“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对了哥哥，我晚上八点直播，有空可以来我直播间玩呀，ID是‘露露要加油’！”
“一定一定！”陆涛满口答应。
陈露扭着腰回了对门。陆涛看着她的背影，对林薇说：“你看，人家态度多好，还专门来道歉。”
林薇冷笑：“所以是我的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薇转身回屋，“晚上她直播，你去她直播间刷礼物吧，当个好邻居。”
陆涛跟进来：“你看你又生气了。我就是觉得邻里之间别闹太僵……”
“我不闹僵。”林薇打断他，“我只想安静地生活，这要求过分吗？”
陆涛不说话了，默默把菜拎进厨房。
晚上七点五十，对门传来试音的声音：“喂？喂？听得见吗家人们？八点准时开播哦！”
林薇正在修改报表的最后部分，被这声音打断思路，烦躁地合上电脑。
陆涛在书房打游戏，戴着耳机，完全不受影响。
七点五十五，音乐响起来了，是时下最火的抖音神曲，节奏强烈。
林薇走到客厅，看着对门紧闭的房门。门上贴着一个粉色爱心形状的贴纸，写着“直播中，请勿打扰”。
七点五十九分，音乐声突然调到最大，整层楼都在震动。
林薇终于爆发了。
她走到对门前，用力敲门。
门开了，陈露已经化好全妆，穿着亮片吊带裙，看到林薇，脸色一沉：“姐姐，我要直播了。”
“您的声音整栋楼都听得见。”林薇说。
“这是我的工作。”陈露抱着胳膊，“姐姐，您要是实在受不了，可以搬去别墅区啊。住楼房就得忍受邻里声音，这是常识。”
“常识是晚上十点后不能噪音扰民。”林薇看了眼手机，“现在八点不到，但您的声音已经超过法定分贝了。”
陈露笑了：“那你去告我啊？报警啊？看警察管不管？”
她身后的助理探出头来，是个染着绿毛的年轻男孩，嘴里嚼着口香糖：“露姐，快开播了，粉丝等着呢。”
陈露对林薇说：“听见没？几万人在等我。您要是不满意，可以戴耳塞，可以搬家，但别耽误我赚钱。”
门“砰”地关上。
林薇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陈露开播的声音：“家人们晚上好！刚刚遇到个小插曲，对门邻居嫌我吵，让我别播了。你们说，露露该不该妥协？”
弹幕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凭什么妥协！露露坚持自己！”
“现在的人真矫情！”
“支持露露！礼物刷起来！”
林薇走回家，关上门。陆涛从书房出来：“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你在外面说话。”
“没什么。”林薇平静地说，“我出去透透气。”
她拿起手机和钥匙，出了门。
电梯里，林薇靠在墙壁上，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对工作，对婚姻，对生活，甚至对这该死的噪音。
她走出楼栋，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下。初秋的晚风有点凉，她裹紧了外套。
手机亮了，是工作群。总监发了一条消息：“季度总结模板有更新，所有人按新模板重做，周一上午九点前交。”
下面跟了一串“收到”。
林薇盯着那条消息，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她想起五年前的自己，刚升职经理，意气风发。那时她和陆涛还热恋，周末会一起做饭、看电影、规划未来。他们计划三年内买车，五年内生小孩，换个大房子。
五年过去了，车买了，是贷款；小孩没要，因为没时间也没钱；房子还是这个八十平的两居室，对门从和善的老教师换成了吵闹的网红。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大学同学群。班长在组织毕业十周年聚会，接龙报名。林薇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后面跟着“+1”“+2”，突然想起自己当年是班长，是学生会主席，是所有人眼中的“未来精英”。
现在呢？一个被邻居欺负不敢吭声、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婚姻如同死水的中年女人。
她擦干眼泪，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大学室友周琳，现在是律师。
电话响了三声后接通：“喂？薇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琳琳，”林薇说，“咨询你个事。邻居噪音扰民，法律上怎么处理？”
周琳在电话那头听了林薇的描述，冷笑一声：“这种网红我见多了，仗着有点粉丝就目中无人。薇薇，你听我说，对付这种人，不能硬碰硬，得用策略。”
“什么策略？”
“首先，取证。”周琳专业地说，“买个好点的分贝仪，记录她每天的噪音分贝和时间。然后，联系物业，正式投诉。如果物业不作为，就报警。每次报警都要有记录。等证据足够了，可以起诉。”
林薇皱眉：“起诉？太麻烦了吧？”
“麻烦？那就忍着。”周琳顿了顿，“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忍不了多久。薇薇，你大学时可不是这种忍气吞声的人。”
林薇沉默。
周琳继续说：“你知道吗，去年我**过一个类似案子。楼上住户天天半夜弹钢琴，楼下是个程序员，神经衰弱。开始也跟你一样，沟通、投诉，都没用。最后那程序员在业主群里发了段录音，配文：‘请欣赏每日午夜钢琴独奏，演奏者：3栋202的天才儿童’。你猜怎么着？第二天那家人主动道歉了，钢琴下面铺了三层隔音垫。”
林薇若有所思。
“当然，我不建议你一开始就这么狠。”周琳说，“先礼后兵。正式投诉，保留证据。如果她识相，自然就收敛了。如果不识相……那就别怪你不客气。”
挂断电话，林薇深吸一口气。她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对门的直播还在继续，音乐声隐约传来。
她起身回家。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她走进去，买了一个分贝仪——店员说这是最新款，能连接手机APP，自动记录数据。
回到家，陆涛还在打游戏。林薇没理他，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
她打开分贝仪，对准墙壁。屏幕上显示：62分贝。国家规定，夜间室内噪音不得超过45分贝。
林薇打开手机APP，连接设备，设置自动记录。然后她打开电脑，开始写投诉信。不是情绪化的抱怨，而是专业的陈述：时间、分贝数据、影响、沟通记录。
写完信，她打印出来，签上名。又拍下分贝仪屏幕的照片作为附件。
十一点，对门的音乐停了，换成陈露的感谢语：“感谢家人们今天的陪伴！明天早上六点，露露准时等你们！爱你们哟！”
林薇看了眼分贝仪，峰值达到过71分贝。
她关掉设备，躺上床。陆涛轻手轻脚地进来，在她身边躺下。
“薇薇，”他小声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
“今天对门那事，我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涛转过身面对她，“咱们这房子贷款还有十五年，搬不起家。跟她闹僵了，以后天天对着，多难受。”
林薇没说话。
陆涛继续说：“要不，咱们买个好点的隔音耳机？我同事推荐了一款，降噪效果特别好……”
“陆涛，”林薇打断他，“你觉得问题出在耳机上吗？”
陆涛愣了愣。
“问题是她不尊重人。”林薇说，“她觉得她的工作比别人的休息重要，她觉得有粉丝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我今天忍了，明天她会更过分。”
“可是……”
“没有可是。”林薇转过身，背对着他，“睡吧，我累了。”
第二天是周日。林薇六点准时被吵醒，但她没起床，而是打开手机APP，查看分贝记录。从6:00到6:05，分贝值从55飙升至68。
她截图保存，然后起床洗漱。
陆涛还在睡，鼾声均匀。林薇突然想起，恋爱时她曾觉得陆涛的鼾声很可爱，像只小猪。现在只觉得烦。
七点半，林薇出门。她先去物业办公室，提交了投诉信和分贝数据。
物业经理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看完材料，面露难色：“林女士，这个……我们只能提醒，没有执法权啊。”
“我知道。”林薇说，“但按照物业管理条例，你们有责任维护公共秩序。如果你们不处理，我会向街道和住建部门投诉物业不作为。”
经理擦了擦汗：“别别别，我们一定处理！今天就去沟通！”
“我需要书面回复。”林薇说，“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处理结果。”
离开物业，林薇去了公司。虽然今天是周日，但她需要把报表按新模板重做。
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有保洁阿姨在拖地。林薇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安静的环境让她效率奇高，十一点就完成了。
她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工作群里，总监发了个新通知：“临时决定，季度总结会议提前到明天下午两点，所有人必须到场汇报。”
下面又是一串“收到”。
林薇皱眉。明天下午她原本约了客户。她给总监发了条私信：“王总，明天下午我约了‘晨曦’的陈总谈合作，时间冲突了。”
几分钟后，总监回复：“哪个重要？自己权衡。”
林薇盯着这句话，突然笑了。她回复：“好的，我调整。”
关上手机，她看向窗外。这座城市的天际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却感到一阵寒意。
中午，林薇在公司楼下吃了碗面。结账时，收到陆涛的微信：“物业来找对门了，吵了一架。你中午回来吗？”
“不回，加班。”
“哦。对门那女孩在业主群里骂人了，说你事多。”
林薇打开业主群，果然看到陈露发了一长串语音。她点开，陈露尖利的声音传来：“有些人自己过得不幸福就见不得别人好！我做直播怎么了？**本事赚钱！嫌吵搬别墅去啊！住什么楼房！还投诉到物业，真是笑死人了！”
下面有几个邻居附和：
“早上六点确实有点早。”
“晚上声音可以小点。”
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陈露美女消消气，做什么直播的？我去关注一下！”
“年轻人创业不容易，大家多包容。”
“@林薇邻居之间和睦相处嘛。”
林薇没回复，截了图，退出群聊。她给周琳发了条微信：“第一步完成，物业已沟通，对方在业主群公开辱骂。”
周琳秒回：“保留证据。第二步，报警。”
下午三点，林薇回到家。对门很安静——陈露的直播时间是早六点到九点，晚八点到十二点，下午是她的休息时间。
林薇刚进门，陆涛就从书房出来了，脸色不太好：“你看见业主群了吗？”
“看见了。”
“现在全楼都知道咱们和对门吵架了。”陆涛叹气，“刚才楼上李阿姨还问我怎么回事。”
“然后呢？”
“我说是噪音问题。李阿姨说，年轻人工作方式不同，互相理解一下。”陆涛看着林薇，“薇薇，要不咱们算了吧？买个隔音材料，把墙做一下……”
“我问你，”林薇打断他，“如果今天是我每天早上六点开音响，晚上直播到十二点，对门来投诉，你会怎么说？”
陆涛愣住了。
“你会说：‘我老婆工作辛苦，大家理解一下’，对吧？”林薇说，“因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但现在你站在哪边？中立？还是觉得我小题大做？”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陆涛提高声音，“但我也是为咱们考虑！你把她惹急了，她天天报复怎么办？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所以我就该忍着？”林薇笑了，“陆涛，你知道我最失望的是什么吗？不是噪音，是你从头到尾没想过要保护我。你只想息事宁人，哪怕牺牲我的休息，我的尊严。”
陆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林薇不再理他，走进卧室，关上门。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五年的婚姻，像一滩渐渐干涸的水，露出底下狰狞的裂缝。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薇薇，你表妹的订婚宴定在下周六，在大酒店。你和你爸都得去，穿正式点。”
下面发来一张照片，表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笑靥如花。男人西装革履，手腕上的表闪着金光。
林薇回复：“知道了。”
她放下手机，突然想起表妹。小她五岁，大专毕业，在商场做导购。从小到大，母亲总拿表妹和她比较：“你看看**妹，多会打扮！”“**妹男朋友又送她包了！”
现在，表妹要嫁个“条件好”的男人，而林薇嫁了个“老实人”。在母亲眼里，这大概就是人生成败的标准。
晚上七点五十，对门的音乐准时响起。今天的声音比昨天还大，重低音震得林薇家的吊灯都在晃动。
林薇打开分贝仪：72分贝。
她打开手机，开始录像——对着分贝仪，对着震动的吊灯，录下时间。
七点五十五，她拨打了110。
“您好，我要投诉噪音扰民。地址是……噪音源是对门住户，正在进行网络直播，分贝值超过70……”
接警员详细记录了信息，表示会派民警处理。
八点十分，门铃响了。林薇打开门，是两个民警，身后跟着物业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