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秋意浓得化不开，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落在“盛远集团”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上，
映出楼前那尊青铜雕像——创始人林正雄的半身像。雕像里的男人目光锐利，下颌线紧绷，
一如他三十年前在城中村的小作坊里，攥着借来的两万块钱，
立下“要让盛远的名字响彻全国”的誓言。而此刻，顶楼总裁办公室里，
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正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指尖轻轻划过一份泛黄的俄语诗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银白的头发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
却没带走那双眼睛里的清明与锐利。他的手边放着一杯刚泡好的祁门红茶，茶香袅袅，
与桌上精致的骨瓷茶具相得益彰，透着一种功成名就后的从容与闲适。“爷爷，
您又在看这些洋玩意儿啊？”门口传来轻佻的声音，林天宇推门而入，一身名牌休闲装，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浮躁。他是林正雄唯一的孙子，
盛远集团公认的继承人，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
此刻手里还把玩着最新款的**版手机，眼神里满是漫不经心。林正雄抬起头，放下诗集，
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天宇来了，坐。”林天宇大大咧咧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拿起桌上的进口葡萄咬了一口，葡萄籽随意吐在光洁的茶几上：“爷爷，您叫我来有事？
不会又是要给我讲您当年跟那个俄国老头做生意的破事吧？我都听腻了。
”“这次不是讲过去，是想求你个事。”林正雄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
指尖依然轻轻摩挲着诗集的封面，那是当年俄国老友伊万临别时送他的礼物。
林天宇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爷爷，您说笑了，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行，
还说什么求不求的。”他心里却在盘算，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应付过去就行，
反正爷爷的股份迟早都是他的。“我想学俄语。”这句话让林天宇嘴里的葡萄差点喷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俄语？爷爷，您都这把年纪了，学这个干什么？
又土又难学，不如学个英语或者法语，出去应酬还能装装样子。
”林正雄的目光望向窗外的远方，像是穿透了时光的阻隔：“年轻的时候，
和伊万先生合作了五年，他教我俄语，带我校对东欧市场的合同，盛远能有今天的海外根基，
他功不可没。后来他回国，我们断了联系，这些年总想着捡起来，就当圆个念想。
”他顿了顿，看向林天宇，“你大学辅修过俄语，张秘书说你还得过奖学金，
就想让你教教我。”林天宇心里一阵发虚，他大学那点俄语早就还给老师了，
所谓的奖学金不过是花钱买的“荣誉”，但看着爷爷期盼的眼神，他又不敢拒绝——毕竟，
爷爷手里握着盛远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其中一半都已经拟定遗嘱留给自己了，
这点“小事”要是都不答应，万一爷爷不高兴，改了遗嘱怎么办？“行啊爷爷，
”林天宇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样子，拍着胸脯保证，“不就是俄语嘛，包在我身上！
您想什么时候学，我随时过来教您。”林正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好，那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三点，就在这里教我。
”林天宇满口答应，心里却想着：随便教几个单词糊弄一下就行了，反正这老头也听不懂。
他哪里知道，林正雄的俄语水平早已炉火纯青，不仅能流利对话，还能翻译专业的商业合同，
甚至能背诵普希金的诗集——那些年，他从未放弃过俄语，那是他对老友的念想，
更是他创业路上最珍贵的记忆。这次让林天宇教俄语，不过是林正雄的一次终极试探。
他早已看出这个孙子骄纵、自大、眼高手低，除了依靠“林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耀武扬威，
一无是处。他想给林天宇最后一个机会，看看这个孙子是否还有一丝尊重长辈的良知。
第二天下午三点，林天宇准时出现在总裁办公室。他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俄语入门教材，
还有一个平板电脑，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实则教材连塑封都没拆，
平板里存的全是游戏和短视频。“爷爷，咱们今天就从最基础的字母开始学起。
”林天宇翻开教材，指着上面的西里尔字母，发音磕磕绊绊，“这个是А，读‘啊’，
这个是Б，读‘贝’……”林正雄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
偶尔会提出一个问题：“天宇，这个字母的重音应该在第二个音节吧？
我记得伊万先生当年是这么教我的。”林天宇心里一慌，赶紧拿出平板电脑假装查资料，
实则胡乱点着屏幕：“爷爷，您记错了，现在教材都改了，就是这么读的。您年纪大了，
记性不好也正常。”林正雄没再多说，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读，眼神里的失望却越来越浓。
接下来的几天，林天宇的“教学”越来越敷衍。他常常迟到，
有时候甚至带着一身酒气就来了，教的内容更是杂乱无章，今天教几个水果单词，
明天教一句漏洞百出的句子，从来没有系统的规划。“爷爷，今天咱们学个简单的句子，
‘我很高兴’，俄语是‘Яоченьрад’。”林天宇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下来，
字迹潦草，甚至把“рад”写成了“радa”，完全忽略了性别变位。
林正雄看着纸上的错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天宇，这个词的变位是不是有问题？
男性应该用‘рад’，女性才用‘радa’。”林天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爷爷，
您学这个就是为了消遣，不用这么较真。反正您也用不上，会读就行了。”说完，
他拿起桌上的包就要走，“我还有个派对要去，您自己多练练吧。”“等等，
”林正雄叫住他，“天宇，你教我的这些，我都记下来了，
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这些句子的用法？比如在什么场合下用。”林天宇愣了一下，
他哪里知道这些？他教的东西都是从网上随便找的，自己都一知半解。“爷爷，您烦不烦啊？
学个破俄语还这么多事！”他的语气里满是不耐，“您要是真想学，就自己看教材，
我没空陪您耗着！”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办公室的门都没关，冷风灌了进来，
吹得桌上的俄语诗集哗哗作响，像是在无声地控诉。林正雄看着他的背影，
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指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又过了几天，
林天宇因为前一晚玩到凌晨，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林正雄正坐在那里，
手里拿着一份俄语报纸，看得津津有味。“爷爷，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晚了，来晚了。
”林天宇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地说，眼神还在瞟着桌上的时钟，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走。
林正雄放下报纸，看着他：“没事，坐吧。今天想学点什么？”林天宇随便翻了翻教材，
心里却在想晚上约网红去哪家米其林餐厅。突然，他灵光一闪，觉得与其敷衍教单词，
不如找点“乐子”。“爷爷，今天教您一句骂人的话吧，万一以后遇到不讲理的俄国人，
也能骂他几句解解气。”林正雄的眼神沉了一下：“骂人的话？不学也罢。”“爷爷，
学学嘛，挺有意思的。”林天宇来了兴致，他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几句俄语脏话，
凭着模糊的记忆，在纸上写了下来，“这句话是‘Тыстарыйдурак，
ничегонеможешьсделать’，意思是‘你这个老笨蛋，
什么都做不了’。”他一边写，一边得意地看着林正雄，甚至故意放慢语速，
把每个词的发音都“教”得格外清晰，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觉得，
爷爷根本听不懂这些话，就算听懂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他是爷爷唯一的孙子，
是盛远集团的继承人。然而，当林天宇说出第一句脏话的时候，林正雄的身体就僵住了。
那熟悉的俄语词汇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视若珍宝的孙子，竟然会用他最珍视的语言，来侮辱他这个爷爷。那些年，
他和伊万一起学习俄语的日子，那些互相鼓励、共渡难关的岁月，
此刻都被林天宇的脏话玷污得一文不值。林正雄没有发作，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天宇，
眼神里的温度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像冬日的寒风，能冻透人的骨髓。
林天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里隐隐有些发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他觉得爷爷只是生气他教骂人的话，并没有听懂具体的意思。“爷爷，您别生气啊，
我就是觉得好玩，您不想学就算了。”他收起纸，假装乖巧地说，转身就想溜。“站住。
”林正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天宇脚步一顿，
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林正雄缓缓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目光如炬：“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林天宇愣了一下，
硬着头皮重复道：“Тыстарыйдурак，
ничегонеможешьсделать……”话还没说完，林正雄突然抬手，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啪！”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林天宇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他捂着脸，
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正雄：“爷爷，您……您打我？”“打你？
我还想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林正雄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以为我真的不懂俄语吗？伊万先生是我的恩人，俄语是我这辈子最珍视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