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门“哐当——！”朱红大门被猛的撞开，直扑向床前那对慌乱的身影。没等他喘口气，
甜腻的脂粉香先呛得他喉头发紧——那是苏晚从不碰的、勾栏院里才有的劣质香粉，
此刻正黏在空气里，和男人身上沉水香的冷味缠在一起，像条毒蛇，死死缠住他的脖颈。
他的目光直直钉在床前——苏晚的水红襦裙被扯得歪歪扭扭，领口滑到胳膊肘，
露出肩头密密麻麻的红痕，几缕湿发贴在泛着潮红的脸颊上，本该缝补衣裳的手，
正慌慌张张地去抓掉在地上的中衣。而她身后的男人，墨色锦袍敞着前襟，露出半截胸膛，
腰间玉带松垮地挂着，后腰还勾着根水红色的裙带，分明是苏晚襦裙上的流苏！
最扎眼的是他娘的梨花木床头柜——抽屉被整个拽出来，里面的银钗、绣线撒了一地，
娘临终前攥着他手塞的怀表，正躺在碎瓷片里，内侧刻的“瑶”字被雨水打湿，像娘在淌血。
“二、二狗？”苏晚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手忙脚乱地往男人身后躲，可越慌越乱，
反而把锁骨处的牙印露得更清楚，“你、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去当铺赎东西……”“赎东西？”秦二狗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裹着寒气，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混着雨水往嘴里冒，
“我不回来，怎么看见我认了三年的义姐，穿着我娘缝的襦裙，跟野男人在我家滚？！
”“不是滚！是、是他……”苏晚急得眼泪砸下来，伸手想拉他，却被男人猛地按住肩膀。
那男人终于转过身，狭长的桃花眼微挑，瞳孔是极深的墨色，嘴角勾着抹漫不经心的笑，
指节上羊脂玉扳指泛着冷光——这张脸，秦二狗刻在骨子里！三年前官府贴满全城的通缉令，
盗圣王三刀的画像，连眉峰的弧度都分毫不差！“野男人？”王三刀往前走了两步，
衣摆扫过地上的怀表，他弯腰捡起，指尖摩挲着碎表盖，语气带着点嘲讽，“秦小郎君，
话可不能乱说。你义姐方才还主动帮我解玉带，怎么这会儿就成野男人了？”“你放屁！
”秦二狗抄起门后的木凳就砸过去，木凳带着风声擦过王三刀的耳际，“哐当”砸在柱子上，
木屑飞溅。他红着眼冲上去，拳头直往王三刀脸上挥：“闯进我家动我娘的东西，
还敢勾搭苏晚，我打死你这个盗匪！”王三刀侧身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秦二狗骨头生疼。他低头盯着秦二狗额角的伤口，
视线落在他手腕上缠的怀表链——那链子磨得发亮，是当年他亲手给林月瑶打的，
如今竟缠在这小子手上。“勾搭？”王三刀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苏晚是我安在你身边的人，帮我找怀表，帮我盯着宁世安，
你以为她真把你当弟弟？”秦二狗浑身一震，像被雷劈中。他转头看向苏晚，她正垂着头，
肩膀抖得厉害，双手死死攥着衣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这模样，
哪还有半分平时温柔体贴的样子？“苏晚，他说的是真的？”秦二狗的声音发颤，
喉咙像被堵住，“你跟着我三年，就是为了帮他找我娘的怀表？”苏晚猛地抬起头，
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看他的眼睛：“二狗，我对不起你……当年王大哥救过我的命，
我答应他帮他找林姨，找怀表……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林姨？
”秦二狗猛地挣开王三刀的手，后退两步，指着他，“你也认识我娘？这怀表，
到底是什么东西？”王三刀把怀表举到他面前，指尖掀开碎掉的表盖，内侧除了“瑶”字，
还有一行极小的刻字——“青瑶相守，岁岁无忧”。他又拽开自己的锦袍衣襟，
露出腰间挂着的梨花木玉佩，上面刻着个“青”字，和怀表上的“瑶”字，恰好拼成一对。
“这表是我二十年前送你娘的定情物，”王三刀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眼神里淬着冰，
“当年我和你娘约定，等我拿到皇室的夜光珠，就带她远走高飞。可我回来时，
她已经被宁世安那个畜生，用五百两银子买通官府，强行娶回了家！”“不可能！
”秦二狗嘶吼着摇头，“我爹是老实的绸缎商，他怎么会做这种事？你在撒谎！
你就是想抢怀表！”“老实？”王三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文书，
“啪”地甩在他脸上。文书掉在地上，雨水冲开褶皱，“林氏月瑶，
自愿嫁入宁府”八个字刺得秦二狗眼睛生疼，而下方的指印，
赫然缺了一块——那是娘右手食指的半截指甲，娘说过是做饭切到的，原来全是假的！
“你娘嫁给宁世安的第二年就生了你，”王三刀的声音像冰锥，一字一句扎进他心里，
“她把怀表交给你，是怕宁世安发现表盖里的秘密——那里藏着李肃余党的名单！
宁世安找了二十年，都没找到！”李肃？秦二狗浑身冰凉。三年前玄武门之变，
叛臣李肃谋反被诛，余党却一直潜逃。爹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脸色发白，
还不许他提起……原来，爹根本就不是什么绸缎商！“苏晚！”秦二狗突然转头，
盯着她藏在袖筒里的手，“昨天你帮我缝补衣裳，是不是偷翻了我娘的梳妆盒？
”苏晚的脸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下来：“二狗，我错了！王大哥说怀表可能在梳妆盒里，
我、我就……”“所以你故意打翻我的药碗，支开我去当铺，就是为了让他来搜我家？
”秦二狗的声音抖得厉害，眼前的苏晚，突然变得陌生又可怕。他想起这三年来，
苏晚帮他洗衣做饭，在他生病时守在床边，原来全是假的！全是为了这只怀表！“不是的！
二狗，我对你是真心的！”苏晚爬过去想拉他的裤脚，却被秦二狗一脚踹开。“真心？
”秦二狗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你的真心，就是骗我、帮外人偷我娘的遗物？苏晚，
我秦二狗没你这个义姐！”王三刀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文书，声音缓和了些：“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宁世安早上就带着书房的东西走了。”“走了？”秦二狗猛地抬头，“他去哪了？
”“去京城找李肃的余党。”王三刀把怀表塞进他手里，“他肯定猜到我来了，
想拿着名单去邀功。要是让他得逞，你娘二十年的隐忍就白费了。”秦二狗攥紧怀表，
表盖的碎瓷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昨天爹拍着他的肩膀说“二狗，爹去京城进货，
回来给你带桂花糕”，想起娘临终前抓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别信宁世安……”，
原来那些温柔，全是裹着糖衣的毒药！“我要去找他！”秦二狗抄起门后的柴刀，
就要往外冲，“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害我娘！”“站住！
”王三刀拽住他的胳膊，把一把匕首塞进他手里——匕首柄是梨花木的，刻着个“瑶”字，
和怀表上的一模一样，“用柴刀能干嘛？这是你娘当年用的匕首，拿着防身。苏晚，去备马！
”苏晚连忙爬起来，抹着眼泪往外跑。秦二狗握着匕首，指腹摩挲着刀柄上的“瑶”字，
突然觉得眼眶发烫。这是娘的东西，娘肯定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能为她讨回公道。
“王三刀，”他抬头，盯着王三刀脖颈处那道浅淡的疤痕——和娘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我娘……她当年为什么不逃？”王三刀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很久，
才低声说：“因为她怀了你。”秦二狗的身体猛地僵住，手里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
他看着王三刀，看着他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眉眼，看着他手腕上和自己一样的月牙胎记，
突然想起小时候，他问娘“为什么我和爹长得不像”，娘只是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