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协议结婚，约法三章九月的江城，暑气仍像一张黏腻的网，
裹着城市的尾端不肯散去。林浅陷在民政局大厅泛着冷光的蓝色塑料椅里，
指尖捏着那本红得扎眼的结婚证，心湖却平得像冻住的镜面。照片上，她与顾衍并肩坐着，
一个眉眼淡漠如覆薄霜，一个神色从容似签合同——倒也不算装，这场婚姻的本质，
本就是场明码标价的交易。“林**。”顾衍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冷得像他腕间百达翡丽银表盘的反光，没半点温度。林浅抬眼，见他递来份装订齐整的文件，
封面“婚姻协议”四个黑字，比民政局的印章还刺眼。“先小人后君子。
”顾衍在她对面落座，长腿交叠时，定制西装裤线折出利落的弧度，“条款我拟好了，
有异议现在提。”林浅翻开文件，纸张边缘泛着淡淡的雪松香，条款却细如发丝，
苛刻得近乎不近人情：第一条：婚姻期限两年，期满自动解除，双方不得有任何纠缠。
第二条：婚姻对内有效、对外保密。林**需以普通职员身份入职顾氏集团市场部，
月薪八千，严禁向任何人透露与甲方的婚姻关系。第三条：甲乙双方生活互不干涉。
甲方不追问乙方私生活，乙方不打扰甲方工作。第四条：违约条款：若乙方违反保密协议，
需赔偿甲方违约金五百万元。林浅指尖顿在最后一条，眉梢轻轻挑起来，
眼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锐利：“顾总，这条款似乎不太对等。只约束我？”顾衍微怔，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他以为这个“需要顾家帮衬”的女人，
只会乖乖签字。“林**觉得哪里不妥？”“既然是合作关系，违约金该双倍。
”林浅合上文件，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节奏稳得像谈判桌上的老手，
“如果顾总主动泄露关系，或是干涉我的私生活，是不是也该赔我五百万？”空气静了三秒，
连大厅里的叫号声都仿佛远了些。顾衍忽然笑了，嘴角勾着商人特有的精明，
眼底却没半分暖意：“可以。补充条款你手写。”他从公文包抽出支万宝龙钢笔，
笔身的金属光泽映着林浅的脸。林浅接过，笔尖落纸时行云流水，
一行清隽有力的小字跃然纸上。顾衍扫过那笔字，眼底掠过丝意外——这字迹风骨藏锋，
绝不像普通小职员能写出来的。第五条：甲方若违反上述约定，
同样赔付乙方违约金五百万元。“合作愉快。”林浅签完字，将协议退回去。
顾衍收起文件起身：“我让人送你去松云湾，那是我们的‘婚房’。我住主卧，
你住二楼客房，日常开销让周特助安排。”“不用麻烦。”林浅也站起来，
背上那个洗得泛白的帆布包，肩带磨出的细毛沾着点风尘，“我自己去就行。
”顾衍的目光在那帆布包上顿了顿，又扫过她身上那件不过三百块的棉麻连衣裙，
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拧。他见多了想攀附顾家的女人，哪个不是浑身名牌往身上堆？
这位倒好，好像怕别人知道她兜里有俩钱。不过也好，省事。“随你。”顾衍转身就走，
门口的黑色迈巴赫已候着，车窗降下时能看见真皮座椅的光泽，“对了，
明天八点准时到公司报到，别迟到。”轿车绝尘而去，尾气卷着暑气散开。
林浅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摸出手机——屏幕上跳着条加密消息，
发件人是“Q”：【法国那边催疯了，下周三欧盟峰会同传，出场费开到了七位数，
接不接？】林浅指尖轻点屏幕，回复简洁：【接。】聊天记录瞬间清空，她拦了辆出租车，
报地址时语气平静：“师傅，松云湾别墅区。”松云湾是江城顶奢的豪宅区，
顾衍的别墅在C区8号，占地千平的院落里种着几棵银杏树，
室内装修是冷到骨子里的灰黑色调，和林浅猜的一样，没半点烟火气。她刚把行李箱放好，
门铃就响了。来的是周特助，戴无框眼镜的精英模样，手里捧着堆文件，
连文件夹都是定制的皮质款：“夫人，这是顾总的生活习惯表，这是别墅的日常开销黑卡，
额度五十万，这是……”“叫我林浅就好。”林浅打断他，接过黑卡时看都没看，
随手放在玄关柜上，卡面的烫金logo在冷光下泛着虚浮的光，“还有别的事吗？
”周特助握着文件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丝诧异。他见过不少“飞上枝头”的女人，
要么对着黑卡欣喜若狂，要么对着豪宅战战兢兢，像林浅这样淡定的，倒像是来合租的。
“没了。顾总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好，谢谢。”门关上的瞬间，
手机又震了——是闺蜜瑶瑶发来的消息，连串感叹号透着急切：【怎么样怎么样？
见到你那协议老公了吗？帅不帅？有没有天雷勾地火的瞬间？】林浅靠在玄关墙上，
指尖敲着屏幕：【挺帅的。】【瑶瑶：然后呢然后呢？！】林浅：【然后他说，最好别烦他。
】【瑶瑶：……】【瑶瑶：这男人瞎了吧？放着全球最贵的同传大神不要，要当工作狂？
】林浅笑了笑，没再回复。她打开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只有个黑色保险箱。
指纹解锁的瞬间，冷光映出箱底的几枚勋章——那是联合国颁发的特级翻译官认证，
全球握着这勋章的人，不超过二十个。她随手把勋章塞进衣柜最底层，换上棉麻睡衣，
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股票K线图闪着绿光，林浅扫了眼，
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建仓、买入的操作行云流水，不过三分钟，界面上的数字就跳了个台阶。
做完这一切，她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碎光。协议婚姻，互不干涉。挺好，
正合她意。第二天清晨，林浅准时出现在顾氏集团市场部。她特意换了身更朴素的职业装，
白衬衫的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素颜的脸上没半点修饰，长发挽成个简单的发髻，
连碎发都别得整整齐齐。HR经理捏着她的简历，眼神微妙得像在看什么稀罕物：“林浅？
A大毕业，工作两年？”“是。”“期望薪资八千？”HR经理扶了扶眼镜，
语气里藏着疑惑——她见多了挤破头想进顾氏的人，没见过这么“没野心”的。
但这是上面直接塞进来的人，她也没多问，“去工位吧，直属领导是赵组长。
”市场部在18楼，开放式办公区的键盘声此起彼伏。林浅的工位在最角落，
紧挨着打印机，机器运转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倒也算清静。“新来的？
”隔壁工位的女孩探过头，扎着丸子头，眼里满是好奇，“我叫小米，毕业一年。
听说咱们部门要接大项目了——德国莱斯集团的并购案，你知道吗？
那可是欧洲老牌巨头！”话音刚落，赵姐踩着高跟鞋冲进来，
声音脆得像敲玻璃：“都别聊了！紧急通知，十分钟后大会议室**，顾总要亲自开会！
”办公区瞬间炸了锅。“天呐，顾总从来没来过市场部！
”“莱斯集团的并购案听说特别重要，要是黄了，咱们部门今年的KPI就凉了！
”小米激动地抓住林浅的手臂，指尖都在抖：“姐妹，你运气也太好了！
入职第一天就能见顾总！我跟你说，顾总本人比财经杂志上帅一万倍，气场强到能冻住人！
”林浅笑了笑，没说话。她打开公司内部系统，在搜索栏输入“莱斯集团”，
上百页的德文资料瞬间弹出来，密密麻麻的德语单词像小蚂蚁。林浅一目十行地扫着，
眉头轻轻蹙了下——有些条款的表述，藏着法律陷阱。十分钟后，大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顾衍坐在主位，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气场冷得像西伯利亚的风。周特助站在他身后，
正调试投影仪，光束在幕布上投出“莱斯集团并购案”几个大字。“莱斯集团的并购案，
是顾氏今年最重要的战略项目。”顾衍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没半点温度，
“但刚刚接到通知，原定的德语翻译突发阑尾炎，正在医院抢救。而莱斯集团的团队，
两小时后落地江城机场。”空气瞬间凝固，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没有专业翻译，
这场谈判就是空谈。顾衍的目光扫过全场，像扫描仪般锐利：“市场部有没有人会德语？
”没人应声。会几句日常德语的有，但能扛住商务谈判的，一个都没有。
赵姐急得额头冒冷汗，声音发颤：“顾总，我马上去联系翻译公司……”“太晚了。
”顾衍站起身，指尖按在桌沿，指节泛白，“准备备用方案，这次谈判……”“我可以。
”一道清浅却笃定的女声，突然从会议室角落飘过来，像滴进沸水的冷水，
瞬间压下了满室的焦灼。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转向角落——林浅站在打印机旁，
手里还捏着叠刚打印好的文件，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她脸上没半点妆容，皮肤在冷光下透着瓷白，眼神却平静得不像话，
仿佛只是说“我去倒杯水”。“你说什么？”顾衍眯起眼睛，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死死锁在她身上。“我说，我可以做翻译。”林浅走上前，
将手里的文件轻轻放在顾衍面前。纸张上是莱斯集团近三年的财报分析，
每一页都用红笔标注了德文原句，旁边的释义精准到标点，
连商业条款的法律漏洞都圈了出来。“顾总，我是林浅，市场部新员工。”她抬起头，
直视着顾衍震惊的目光，嘴角勾着抹浅淡的笑，“德语，我会一点。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周特助眼尖，扫到财报上的德语批注，
瞳孔骤然缩了——这哪里是“会一点”？光是对德国《商法典》条款的解读，
就需要至少十年的德国商业环境浸润，寻常翻译根本达不到这个水准。而顾衍的目光，
死死钉在林浅的简历上。那份他昨天扫一眼就扔在桌角的简历，
此刻看来处处是破绽：A大毕业，绩点4.0，精通英、法、德、日、西五国语言，
曾赴德国慕尼黑大学交换两年，辅修过德国商法……“一点？
”顾衍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指尖捏着简历的边缘，几乎要把纸捏皱，
“林**，你管这叫‘会一点’？”林浅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嗯，
够用就行。”她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如竹，没半点怯意：“顾总，
我需要莱斯集团所有原始资料，还有谈判团队的成员背景。一小时后，我们在会议室碰细节。
”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留下满室的寂静。顾衍盯着那份财报，忽然想起昨天在民政局里，
林浅签字时那手藏锋的好字，想起她背上洗得泛白的帆布包，
想起她面对黑卡时毫不在意的眼神。他以为自己娶了只温顺的小绵羊，安安静静待两年，
互不打扰。但现在，这只“绵羊”好像开始掉毛了。露出的，似乎是猎豹的斑纹。
“周特助。”顾衍的声音沉了几分，没再看幕布上的并购案资料。“在。”“去查，
林浅入职前，到底在做什么。”“是。”顾衍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落地窗，
落在江城初秋的树梢上。金黄的银杏叶在风里飘着，像他此刻的心思——乱了。
他第一次对这场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协议婚姻，生出了名为“好奇”的情绪。而这种情绪，
对于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的顾衍来说，危险，又致命。2第二章：谈判桌上，
初露锋芒一小时后，顾氏集团顶层会议室。长桌一侧，顾衍团队严阵以待。
赵组长紧张地第17次整理领带，小米不停地深呼吸，
连一向沉稳的周特助都在频繁看表。长桌另一侧，莱斯集团的三位代表已经落座。
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德国老头，莱斯集团的副总裁施密特，以难缠和挑剔闻名。
他身后是法律顾问和技术总监，三人神色严肃，显然对这场并购志在必得。而林浅，
坐在长桌中间的位置——通常属于翻译的座位。她面前摊开着两台笔记本电脑，
左边是莱斯集团的完整资料，右边是实时德语词典（尽管根本用不上）。
她换了一副金丝平光眼镜，长发依旧挽着，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
就像是……从背景板变成了焦点。"顾总，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三分钟。"周特助低声提醒。
顾衍没说话，他的目光始终停在林浅身上。这一个小时里，
周特助已经把能查到的资料都放在了他桌上——林浅的简历完美得挑不出毛病，
但也普通得毫无特色。德国交换经历是真的，可那只能证明她会德语，
不能解释她注解财报时展现出的商业嗅觉。"顾总，资料都准备好了。"林浅忽然抬头，
将一份整理好的术语表推过来，"莱斯集团这次派来的施密特副总裁有工程背景，
谈判中喜欢穿插技术细节。我整理了可能涉及的327个专业词汇，
以及他们近三年在知识产权方面的诉讼案例。"顾衍接过那份术语表，瞳孔微微收缩。
A4纸打印得密密麻麻，左边是德语原词，中间是精准释义，
右边甚至标注了施密特在哪些场合使用过这些词汇。这已经不是翻译的工作范畴了，
这是……情报分析。"你一个小时做的？"顾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嗯，顺便。
"林浅推了推眼镜，"他们的飞机上有WiFi，
我黑……查到了施密特的私人助理的备忘录。"她说得太快，差点说漏嘴。
顾衍眯起眼睛："查？""市场调研。"林浅面不改色地纠正，"顾总，我们该开始了。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门被推开，施密特一行人准时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