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棋局第1章

小说:因果棋局 作者:一枫拾叶 更新时间:2025-12-20

意识陷入模糊状态,谢执意猛地睁开眼。

视线里一片模糊的灰白,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怎么揉也散不去。

耳边是死寂般的安静,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呼哧、呼哧,在空旷的空间里来回撞着,又轻轻弹回来。

他动了动手指。

指尖触到的地面光滑而冰凉,像是某种打磨过的石材,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粗糙质感——不是砂纸那种硌手的粗,而是细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颗粒感,像是在大理石上撒了一层极细的灰尘,轻轻一抹就会散开。

指尖刚放上去没多久,就被那股凉意浸得发麻。

顺着指腹往上窜,一直传到手腕。

缓缓地,他撑着地面坐起身。

脑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晕眩,眼前瞬间发黑,耳边还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飞。

他赶紧闭上眼,等了十几秒,再睁开时,视线才勉强清晰了些。

这晕眩感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脱,浑身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指尖触到的皮肤光滑平整,没有伤口,也没有肿块,只有一层薄薄的冷汗,凉丝丝的。

接着,他又依次检查了胳膊、腿和躯干。

捏了捏手臂的肌肉,硬邦邦的,带着点僵硬的酸痛;活动了一下关节,肩膀和膝盖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像是很久没动过一样。

除了这些,身上竟没有一处受伤。

“没有受伤……”谢执意低声自语。

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这句话在空旷的空间里轻轻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恐惧。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路,和前方一样,都是那条望不到头的黑白走廊,没有任何区别,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原地。

“这里是哪里?”谢执意皱紧眉头,抬起头看向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漫长的走廊,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的墙壁笔直地延伸向远方,将空间切割成一道狭窄的通道。

让他感到诡异的是,走廊的左右两侧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色彩——左边的墙壁、地面乃至上方的天花板,都是纯粹的白色,白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是被厚厚的雪覆盖了一般,还反射着微弱的光,让这边显得亮堂些;而右边则是深沉的黑色,黑得浓稠,仿佛能将光线都吞噬进去,站在中间往右边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连墙壁的轮廓都快分不清。

黑白两色在走廊正中间形成一条清晰的分界线。

没有任何过渡,也没有其他颜色的点缀,就像用尺子画出来的一样整齐。

他试探着把脚踩在分界线上,左脚踩着白色的地面,右脚踩着黑色的地面。

能明显感觉到两边的温度差异:左边的地面虽然凉,但还能忍受;右边的地面却凉得刺骨,像是踩在冰面上,寒气顺着鞋底往上钻。

就在谢执意试图理清思绪,回忆更多细节时。

“啊!”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头部。

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扎进他的太阳穴,又像是有人用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大脑,伴随着清晰的裂骨般的痛感,仿佛他的头骨随时都会裂开。

谢执意疼得浑身一颤。

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膝盖顶在胸口,双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发麻。

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白色的地面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慢慢晕开,又很快被地面的凉意吸得无影无踪。

他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

浸湿了后背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的黑白世界开始旋转、模糊,最后变成一片混沌的灰。

他忍不住用额头抵着地面,冰凉的触感稍微缓解了一点疼痛,但那钻心的疼依旧没有减弱,像是要把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才渐渐减弱。

如同退潮般慢慢消退。

谢执意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一场长跑。

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头发,一缕缕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试探着松开捂着头的手。

虽然头部还有些隐隐作痛,像是有根弦在轻轻拉扯,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总算过去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喉咙发紧,口干舌燥得厉害,想喝点水,却连一滴水都找不到。

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晃了晃才站稳。

他环顾四周,走廊依旧是那样的黑白分明,空旷得没有任何东西,没有门窗,没有装饰,甚至连一丝灰尘都看不见。

他不知道这条走廊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明白,坐以待毙绝不是办法,待在这里只会被恐惧吞噬。

“只能往前走了。”谢执意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迈开脚步,朝着走廊的最深处走去。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嗒、嗒、嗒”,声音不断地回荡,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带着层层叠叠的回声,显得格外清晰,也让这死寂的环境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

谢执意一直往前走,脚下的黑白分界线像是永远都走不完。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双腿越来越沉重,像是灌了铅一样,每抬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气。

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胸口微微发闷,汗水顺着脸颊、脊梁骨往下流,把衣服都浸湿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偶尔会停下来。

靠在左边的白色墙壁上休息一会儿,墙壁的凉意透过衣服传过来,能稍微缓解一下疲惫。

他抬头看向远方,可走廊的尽头依旧是一片模糊的灰白,看不到任何变化。

他开始有些怀疑,这条走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尽头,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做无用功。

但每次这个念头冒出来,他都会摇摇头,把它压下去——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走。

约莫三十分钟后,谢执意的头疼彻底消失了。

精神也恢复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眼睛一亮,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点。

光点在黑白走廊的尽头闪烁着,像是黑暗中的希望,又像是大海里的灯塔。

谢执意心中一喜。

瞬间来了力气,加快了脚步,朝着光点的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光点越来越亮,他看清了,那光点是一扇门散发出来的。

门就嵌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门的颜色也是黑白相间的,左边是白,右边是黑,和走廊的风格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走到门前,谢执意停下脚步。

心中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门后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但一想到身后那条无边无际的走廊,他又鼓起了勇气。

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又敲了几次,力度稍微重了些,门后依旧一片寂静,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人吗?”谢执意开口喊道。

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传播开来,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还是没有任何人回答。

思考了片刻,谢执意咬了咬牙。

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推。

门没有锁,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打开了,发出“吱呀”的轻微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门后的景象让谢执意有些意外。

这间屋子和外面的走廊一样,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没有窗户,墙壁、地面、屋顶都是纯粹的黑白交织,左边白,右边黑,和走廊无缝衔接,营造出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氛围。

但与走廊不同的是,屋子里并非空无一物。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

这些照片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没有任何规律。

谢执意走近墙壁,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照片都是黑白的,边缘大多泛黄、残缺,有的角卷了起来,有的地方还有深色的污渍,像是被水浸泡过,又或者是沾染了什么东西。

照片的内容大多与象棋和生活有关。

有的照片上是两个棋手在对弈,棋盘摆放在桌子中央,棋子清晰可见,两人眉头紧锁,神情专注;有的照片是一个年轻人在院子里下棋,身边放着一盆昙花,花瓣洁白,开得正盛,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意气风发;还有的照片是颁奖典礼的场景,一个穿着西装的人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奖杯,台下有很多人在鼓掌。

每张照片里几乎都能看到那盆白色的昙花,要么摆在桌边,要么放在墙角,洁白的花瓣在黑白照片里格外显眼。

屋子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

桌子是黑色的,表面光滑如镜,能隐约映出谢执意的影子。

谢执意走到桌子前,目光立刻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这些奖杯大小不一,造型各异,有的是金属材质,表面镀着一层银色的光泽,看起来沉甸甸的;有的是水晶材质,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晶莹剔透。

所有的奖杯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没有丝毫灰尘,与墙上那些残缺、陈旧的照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执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个金属奖杯。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金属特有的坚硬。

奖杯上刻着一行小字,他凑近一看,上面写着“世界象棋锦标赛冠军”。

接着,他又看了看其他的奖杯,发现这些奖杯无一例外,都是国际象棋领域的顶级荣誉,有“国际象棋大师赛冠军”“全球象棋邀请赛金奖”“洲际象棋联赛总冠军”等等,每一个都象征着象棋界的最高成就。

“这些全都是各种国际荣誉象棋奖杯。”谢执意缓缓开口。

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叹。

他从小就对象棋有着浓厚的兴趣,从记事起就跟着爷爷在街边下棋,后来又专门拜师学艺,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站在国际赛场的领奖台上,捧起这些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奖杯。

为了这个梦想,他付出了很多,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棋,深夜还在研究棋局,参加过很多比赛,有赢有输,但从未放弃过。

此刻,这些他梦寐以求的奖杯就摆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这让他心中泛起一阵激动,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拿起一个仔细看看。

就在这时,谢执意的目光落在了桌子的一角。

那里摆放着一副国际象棋。

他好奇地走过去,仔细观察起来。

棋盘是黑白相间的,和走廊、屋子的风格一致,棋子整齐地摆放在棋盘两侧,黑色的棋子在棋盘的一侧,白色的棋子在另一侧,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是随时准备开始一场对弈。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逐一数了数白棋的棋子。

兵、马、象、车、后,一应俱全,唯独少了一个“王”棋;而黑棋的阵营里,同样数了一遍,其他棋子都在,却少了一个“后”棋。

“奇怪,怎么会少了两个棋子?”谢执意皱了皱眉。

心中有些疑惑。

王和后是国际象棋里最核心的棋子,王是胜负的关键,后是威力最大的棋子,少了它们,这盘棋根本就无法进行。

他在桌子上找了找,想看看是不是不小心掉在了桌上,可桌子表面光滑,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其他棋子的影子。

但他并没有过多理会。

毕竟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奖杯更让他在意。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奖杯上,一边看,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未来站在领奖台上的场景:穿着笔挺的西装,接过奖杯,台下掌声雷动,爷爷站在人群中,为他骄傲地鼓掌。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喜欢这些奖杯吗?”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谢执意的身后响起。

声音低沉缓慢,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还带着一丝杂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岁月的沧桑感。

谢执意的身体猛地一僵。

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其他人,而且对方离自己这么近,自己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淡淡地说道:“这些奖杯我确实喜欢,但我谢执意也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这些的。”

他的语气坚定,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这是他这么多年下棋养成的性格,越是遇到强者,越是不肯低头。

说完,谢执意缓缓转过身。

看向声音的源头。

当他看清对方的模样时,却着实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老人。

老人的身形十分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的面色枯槁,皮肤松弛,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干枯的树皮,一道道沟壑纵横,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头发和胡须都是雪白的,长长的胡须垂到胸前,有些杂乱,却透着一股威严。

从他的外貌来看,约莫已经有百岁高龄了。

老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

长袍拖在地上,与周围的黑色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几乎分不清衣服和地面的界限。

他的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拐杖是深色的木质材料,看起来很沉重,顶端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棋局的图案。

老人的目光落在谢执意身上。

眼神浑浊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

他缓缓地朝着谢执意走过来,每走一步,拐杖都会在地面上敲一下,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节奏缓慢而沉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敲击谢执意的心跳,每一声都让他心里一沉。

走到谢执意面前,老人停下脚步。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惋惜,还有一丝谢执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缓缓地说道:“我不希望你能做到。”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执意愣住了。

他不明白老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些奖杯是象棋选手的最高荣誉,每个人都为之奋斗不已,老人既然拥有这么多奖杯,按理说应该更能理解这份追求才对,为什么会反对自己?

“为什么?”谢执意皱紧眉头。

刚想开口询问老人原因,想要弄清楚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个屋子全是黑白两色,为什么棋盘会少了王和后。

可就在这时,老人突然抬起了手中的拐杖。

没有任何预兆,猛地朝着谢执意的脑袋敲了下去。

拐杖带着风声,速度快得让谢执意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甚至能看到拐杖顶端的花纹在眼前放大。

“砰!”一声沉闷的声响。

拐杖狠狠地砸在了谢执意的额头上。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比之前那阵裂骨般的疼痛还要强烈数倍,像是有一把锤子在狠狠砸他的头。

谢执意能清晰地感觉到,额头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红色。

他捂着出血的脑袋。

身体晃了晃,意识迅速模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老人那沙哑的声音,可他已经听不清老人在说什么了,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想站稳,可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浑身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

最终,他再也支撑不住。

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昏死过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老人枯槁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谢执意倒下的身体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