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晚。
“离婚？林晚，你脑子是不是也长瘤子了？”
“为了八千块钱，你就要离婚？”
林晚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对，离婚。”
她的心，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像是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原来，放弃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疼，但更多的是解脱。
周浩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脸上的嘲弄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犯了权威的恼怒。
“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让你写借条，是跟你商量，不是让你拿离婚来威胁我！”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林晚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可笑。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的依靠呢？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狭隘，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懦夫。
“这个家，确实轮不到我说了算。”林晚淡淡地开口，“钱在你手里，你说了算。”
“但是，我的人生，我自己说了算。”
她将手里的笔放下，站起身。
“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
说完，她转身就想回卧室。
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你站住！”
周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的人生你自己说了算？你是我老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林晚被他抓得生疼，用力挣扎。
“放手！”
“我今天就不放！你非要闹是吧？行，我今天就让你闹个够！”
周浩拽着她，将她粗暴地甩在沙发上。
林晚的头磕在沙发扶手上，眼前一阵发黑。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周浩的手机响了。
是婆婆张兰打来的。
周浩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怒气收敛了几分，但语气依然很冲。
“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婆婆尖利的声音。
“阿浩啊，钱的事你跟林晚说了吗？她怎么说？她可别想耍赖啊，我告诉你，这钱是我们周家的，她一个外人，凭什么白用？”
婆婆的声音很大，林晚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外人。
原来在他们一家人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外人。
周浩大概是怕她听见，拿着手机往阳台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
“妈，你放心，我正跟她说呢。她有点想不通，我再劝劝。”
“劝什么劝！”婆婆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有什么好劝的？让她赶紧写借条！不写就别想拿一分钱！让她自己回娘家要去！我倒要看看，她那个赌鬼爹和病秧子妈，能不能拿出八千块给她！”
“一个赔钱货，嫁到我们家是她高攀了，还敢挑三拣四！”
刻薄恶毒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在林晚的心上。
她知道婆婆一直看不起她，看不起她的娘家。
但她没想到，在自己生病需要钱的时候，他们一家人，竟然是这样算计她的。
原来周浩让她写借条，不只是他自己的意思。
背后，还有他妈在出谋划策。
真是……好一家人啊。
林晚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阳台走去。
周浩背对着她，还在小声地安抚着他妈。
“妈，你别说了，她听见了不好。”
“听见就听见！我怕她啊？你告诉她，这钱是留着给**妹买房付首付的，一分都不能动！她要治病，就让她自己想办法！”
妹妹买房？
林晚的脚步，猛地顿住。
原来，这八千块，不是什么风险备用金，也不是给公婆的养老钱。
是要留给小姑子买房的。
为了给小姑子凑首付，就可以让她这个嫂子，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拖着病体，不去手术。
甚至，连她的命都可以不管不顾。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林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她走到周浩身后，在他挂断电话，转过身来的那一刻，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周浩被打蒙了。
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晚。
“你……你敢打我？”
长这么大，他爸妈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这个一向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女人，今天竟然敢打他？
林“晚的手在抖，掌心**辣地疼。
但她的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我打你都是轻的！”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周浩，你不是人！”
“为了给**妹买房，你连我的命都不要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周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被说中了心事，他恼羞成newA-new.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的命了？不就是个小手术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再说了，我妹买房是大事！她一个女孩子，没个房子以后怎么嫁人？你作为嫂子，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拖后腿？”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林晚气得浑身发抖。
“你的妹妹是人，我就不是人吗？她没房子就嫁不出去，我没命了怎么办？”
“你怎么就没命了？”周-浩大吼，“我说了让你写借条！又不是不给你钱！你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我看拎不清的是你！”
林晚指着门口，一字一句地嘶吼。
“滚！”
“你给我滚出去！”
周浩的眼睛瞬间红了。
“你让我滚？林晚，你搞清楚，这是我的房子！”
他猛地冲上来，一把推在林晚的肩膀上。
林晚一个趔趄，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玻璃门上。
“砰”的一声闷响。
她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她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周浩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眼里没有丝毫心疼，反而是一种报复的**。
“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别跟我横！乖乖把借条写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然，有你好看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林晚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她没有说话。
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然后，当着周浩的面，按下了那个她已经很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那头传来一个急切又担忧的声音。
“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她弟弟，林宇。
听到弟弟声音的那一刻，林晚积攒了整晚的委屈和绝望，再也忍不住，瞬间决堤。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又有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小宇，带钱来。”
“你姐夫，要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