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说:重生1989,我在苏联倒卖黑丝 作者:宝儿姐妹花 更新时间:2025-12-19

火车启动的瞬间,整个世界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汽笛拉出长长的,嘶哑的鸣音,像一头钢铁巨兽在告别。站台上送行的人群瞬间被甩在身后,变成模糊的色块。

陈东的心,也随着这声汽笛,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体却绷得像一块铁板,紧紧挨着过道。

他的左手边,是哥哥陈默宽厚的脊背,右手边,是他们全部的身家性命——四个用军绿色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行囊。

这四个行囊,就是一座山,压在他的神经上。

车厢里是一个翻滚着人味儿的铁罐头。

汗臭,烟草,泡面,还有厕所里飘来的氨水味,所有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黏稠的,无孔不入的空气,包裹着每一个人。

过道上站满了人,行李架上塞满了物,叮叮当当的搪瓷茶缸碰撞声,孩子尖锐的哭闹声,男人们粗着嗓子聊天的声音,汇成一片混沌的交响。

陈东觉得有些窒息。他不敢乱看,目光只能死死盯着自己膝盖上的一块磨损痕迹。

他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们和他们那四个扎眼的包裹。每一道视线,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背上。

他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包裹上又靠了靠,仿佛这样能把它们藏得更深一些。

“放松点。”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陈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看陈东,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华北平原上,那里正是一片单调的土黄色。

“你越是紧张,别人越是会注意你。”陈默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馒头,递给陈东一个,“吃点东西,还有两天两夜。”

馒头是硬的,冰的。陈东接过来,机械地往嘴里塞,却尝不出一点味道。

他看着哥哥从容地啃着馒头,看着他那张在嘈杂环境中显得过分平静的脸,心里的慌乱总算被压下去了一点。

“哥,我……我就是有点怕。”陈东压低声音,嘴唇几乎凑到陈默耳边,“这么多货,万一被查到……”

“查到又怎么样?”陈默反问,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陈东心里,“我们犯法了吗?”

陈东愣住了。

“投机倒把……不犯法吗?”

“那是以前。”陈默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现在国家鼓励搞活经济。我们这是响应号召,促进商品流通。再说,谁说我们是去卖的?我们是去哈尔滨走亲戚,给老丈人送的见面礼。”

他说得一本正经,陈东听得一愣一愣的。

“记住,小东。”陈默的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带的不是袜子。”

“啊?”

“是时尚,是品位,是莫斯科的女人做梦都想要,却买不到的东西。我们不是小贩,我们是传播美的使者。”

陈东的嘴巴微微张开,他被哥哥这套说辞彻底镇住了。传播美的使者?这个词太高级,太遥远,让他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正挤在臭烘烘的绿皮火车上。

“那……那要是他们非要开包看呢?”

“那就让他们看。”陈默靠回椅背,重新闭上眼睛,“最上面我都放了旧衣服和吃的,底下才是货。真要翻到底,你就哭,说这是你未来嫂子的嫁妆,谁给翻坏了就跟谁拼命。记住,要哭得真,哭得惨,哭得他们嫌烦。”

陈东呆呆地看着哥哥,脑子里想象着自己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在火车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的场面……他打了个冷战。

他觉得哥哥简直就是个魔鬼。

但不知为何,听完这番话,他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竟然落了地。

天黑了,车厢里亮起了昏暗的灯。人们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陈东也靠在硬座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睡得不安稳,梦里全是穿着制服的人,指着他们的包裹大喊:“打开!全部打开!”

“查票!醒醒!查票!”

一声粗暴的吆喝,把陈东从噩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列车员,正拿着个小本本,不耐烦地用手敲着他们前面的座位靠背。列车员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乘警。

陈东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看见那两个乘警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直直地扫向了他们脚下那四个巨大的包裹。

来了!

梦里的场景,和现实重合了!

陈东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手脚冰凉,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想起了哥哥的交代,要哭,要闹,可他现在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惺忪。他从内兜里掏出两张车票,递给那个列车员。

“同志,辛苦了。”

他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列车员接过票,用笔在上面划了一下,就准备走向下一个。

但那两个乘警没有动。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脸膛黑红的乘警,用下巴指了指他们脚下的包裹。

“你们两个,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空气,在这一秒凝固。

周围几个还没睡着的旅客,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陈东的呼吸都快停了。他死死盯着那个乘警,感觉对方下一秒就要说出“打开检查”这四个字。

陈默却笑了。他顺着乘警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些包裹,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嗨,这不是去哈尔滨瞧我老丈人嘛。头一回上门,总不能空着手。带了点我们京城的土特产。”

他说着,还真的俯下身,拉开其中一个包裹的拉链,从最上面掏出一瓶用红纸包着瓶口的二锅头,还有一条大前门香烟。

“这不,老爷子就好这两口。”

黑红脸膛的乘警看着那瓶酒和那条烟,脸上的怀疑松动了一些。这个年代,提着烟酒去走亲访友,再正常不过。

但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乘警,却比较较真。他蹲下身,用手拍了拍那个包裹。

“底下装的什么?怎么这么软?”

陈东的身体猛地一颤。

完了!

陈默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随即就舒展开。

“嗨,都是些棉被衣服啥的。东北冷嘛,我媳妇怕她爹妈冻着,非让我多带点。”

年轻乘警显然不信,他的手已经放到了拉链上。

“不行,我得看看。”

“哥!”陈东再也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

“哎呀,我说小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们对面的座位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这边。

“人家孩子去看老丈人,带点东西怎么了?你们当兵的,也不能这么欺负老百姓吧?看把那孩子吓的。”老太太指了指脸色惨白的陈东。

她这一开口,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旁边一个中年大哥也帮腔道:“就是啊,这车上挤得跟罐头似的,查票就查票,翻人家东西干嘛?谁出门不带点行李。”

“对啊对啊,快走吧,别耽误大家睡觉了。”

一时间,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那两个乘警,特别是那个年轻的,被众人说得有点脸红。

黑红脸膛的老乘警瞪了年轻的一眼,摆摆手:“行了行了,走吧。”

说完,他带头朝车厢后面走去。年轻乘警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包裹,最终还是站起身,跟了上去。

一场虚惊,就这么过去了。

陈东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他瘫软在座位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看着对面那个帮他们说话的老太太,嘴唇动了动,想说声谢谢,却发不出声音。

陈默对着老太太,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老太太也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便不再多言。

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陈东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他看着身边依旧闭目养神的哥哥,心里翻江倒海。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哥哥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吹牛。

那种临危不乱的气度,那种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危机的能力,还有……那种仿佛能引动人心的运气。

他忽然觉得,跟着哥哥,或许真的能干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哥……”他轻轻叫了一声。

“嗯?”

“等到了黑河,我们……我们怎么卖?”

陈默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们不卖。”

“啊?”陈东又愣住了。

“记住,小东。我们的东西,不是用来卖的。”陈默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是用来换的。用这些发光的布,去换他们印着列宁头像的废纸,去换他们仓库里生锈的钢铁,去换他们即将一文不值的整个国家。”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陈东的脑海里炸响。

换……换一个国家?

陈东呆呆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夜色中,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巨熊,正在缓缓睁开它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一列开往边境的火车上。

而是坐在一列,冲向未知新纪元的疯狂战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