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与热茶精选章节

小说:冰柜与热茶 作者:力梓科技 更新时间:2025-12-19

1早春的物理定律实验中学旧校区的梧桐还没抽芽,光秃秃的枝桠划破铅灰色天空,

像极了物理试卷上受力分析图的线条。教学楼墙皮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砖,

供暖管道在走廊里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高二上学期期末考后重新分班的结果,

是在一个周三的早晨公布的。钟意抱着一摞刚从原班主任办公室领来的物理试卷,

站在高二(七)班门口。早自习铃刚响过,走廊空荡,冷风从尽头的窗户灌进来,

卷起她手中试卷的一角。纸张哗啦作响,像某种不安的预兆。她深吸一口气,

推开那扇漆面斑驳的木门。教室里暖气开得不足,呵出的白雾悬在每个人头顶。

四十多张面孔抬起来,目光各异——好奇、漠然、审视。钟意感到脸颊发烫,快步走向讲台。

新班主任是位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老师,姓陈,教物理。“这是钟意同学,

从三班转来我们七班。”陈老师推了推眼镜,“大家欢迎。”稀稀拉拉的掌声。

钟意微微鞠躬,视线掠过台下。她的新座位在第四排靠窗,同桌是个扎马尾的女生,

正埋头补英语作业。“先回座位吧。”陈老师说,“课代表把昨天的卷子发一下。

”钟意抱着自己的东西往座位走。路过第三排时,一个纸团“嗖”地从右侧飞来,

擦着她耳边落在过道上。几个男生压低的笑声响起。“江临,接球!”有人喊了一声。

纸团被一只球鞋踢向教室后排。钟意下意识望去——靠窗最后一排,

一个高瘦的男生正支着下巴看向窗外。他没穿校服外套,只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

袖子卷到手肘。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很高,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

纸团滚到他脚边。男生缓缓转过脸。那是一张过分清冷的面孔,眉头微蹙,

目光扫过地上的纸团,又掠过前排那几个挤眉弄眼的男生,最后落在钟意身上——大约一秒,

然后移开。“无聊。”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冰凌碎裂。弯腰捡纸团时,

钟意怀里那摞试卷终于失去平衡,“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各种颜色的笔迹、鲜红的分数、复杂的受力分析图,瞬间铺满了过道。她僵在原地,

血液涌上脸颊。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窃笑。钟意蹲下身,

手指微微颤抖地去捡那些纸张。物理公式在眼前晃动:F=ma,动能定理,

电场强度E...这些她原本擅长的符号此刻变得陌生而可憎。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那只手利落地帮她拢起一叠试卷,递过来。

钟意抬头,对上那双眼睛——瞳色偏浅,像被水稀释过的琥珀,此刻平静无波。“谢谢。

”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男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钟意这才注意到,他的桌面上异常整洁:几本教材按大小排列,笔袋是纯黑色,

一个浅蓝色的保温杯放在右上角,杯身印着一个小小的、线条简洁的宇航员图案。

“他叫江临。”刚落座,同桌女生就凑过来小声说,“咱们班物理天花板,

性格也跟冰山差不多。你别介意,刚才不是针对你——王超那帮人整天撩闲,江临烦他们。

”钟意点点头,把试卷一张张理好。最上面那张是她的期末物理卷,138分,

用红笔在角落写着年级排名:27。“你物理好像很好啊,”同桌瞥见分数,“从三班转来?

为什么?”为什么?钟意握着试卷边缘的手指收紧。原班主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钟意,

你理科是不错,但心思太杂了。看看你这次语文考了多少?看那么多闲书有什么用?

高三在即,你得集中火力...”“想换个环境。”她轻声说。早自习结束的**中,

教室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所有人都回过头。

只见那个叫王超的男生举着个浅蓝色的保温杯,在空中晃了晃:“江临,

你这宝贝杯子借我喝口水呗?看你一早上都没动它。”江临正在写题,头也没抬:“放下。

”“这么小气?”王超嬉皮笑脸地拧开杯盖,往里看了一眼,“空的啊!

那你宝贝什么——”话没说完,江临已经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明明没什么表情,

王超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我说,放下。”“开个玩笑嘛...”王超嘟囔着,

把杯子放回江临桌上,动作却故意重了些,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临盯着他看了两秒,拿起杯子检查了一下,然后转身朝教室外走去。“诶,

生什么气啊——”王超话音未落,旁边一个男生凑过来耳语几句。王超脸色变了变,

压低声音:“真的假的?放物理办公室冰箱了?”几个男生互相使眼色,憋着笑看向门口。

钟意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江临站在走廊里,手里握着那个宇航员杯子,

背影挺拔却显得有些僵硬。他站了几秒钟,

然后大步朝楼梯方向走去——物理办公室在另一栋楼。“物理组那冰箱,上学期冻裂过试管,

”同桌小声八卦,“温度调到最低了,放进去的东西能结冰碴子。王超他们真够损的。

”钟意望向窗外。初春的校园灰蒙蒙的,草坪还是一片枯黄。她看见江临的身影穿过操场,

消失在实验楼的门洞里。第一节课是物理。陈老师讲解期末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一道结合了电磁学和动力学的综合题。全班只有三个人完全做对,江临是其中之一。“江临,

你上来写一下第二种解法。”陈老师说。江临从后门走进教室——钟意这才注意到他回来了,

手里仍握着那个保温杯。他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手指修长有力,板书整洁得像印刷体。

他写了三种解法,最后一种甚至涉及了高三才会学的知识点。“思路清晰。”陈老师点头,

“都看明白了吗?这种题高考必考。”底下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抄笔记声。钟意盯着黑板,

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写到一半,她发现自己漏了一个步骤,抬头想再看时,

江临已经擦掉了那一部分。她犹豫了一下,趁下课铃响起的混乱,转头问后排:“同学,

刚才第二步到第三步的推导,能再讲一下吗?

”江临正在往杯子里倒热水——不知他从哪儿接的热水,热气袅袅升起。闻言,他抬眼看她,

那目光平静得像深潭。“动量守恒在这里是近似成立,”他说,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

“因为碰撞时间极短,系统外力可忽略。

所以可以直接用m1v1+m2v2=m1v1'+m2v2',

再结合洛伦兹力...”他边说边在草稿纸上写下几行式子,推到钟意面前。字迹工整,

逻辑严密。钟意看着那些符号,忽然觉得它们不再冰冷,而是某种优美的语言,

正在诉说世界的秘密。“懂了,谢谢。”她认真地说。江临没应声,只是收起草稿纸,

继续往杯子里加什么——钟意瞥见是几颗红枸杞,浮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心想。2草莓暖手宝与蜂蜜柚子茶转班后的第一个周末,钟意在家整理旧物。

书架上塞满了书:物理竞赛教程旁边是聂鲁达诗集,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下面压着《百年孤独》。妈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

“新班级怎么样?”妈妈问。“还行。”钟意把一本《时间简史》放回书架。“跟得上吗?

七班是理科重点班,压力会不会太大?”“物理老师讲得挺好。”钟意顿了顿,

“同学也...还行。”她没提江临,也没提那些微妙的排挤。

只是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个小东西——粉色硅胶外壳,印着卡通草莓图案,充电式的暖手宝。

去年冬天买的,用了几次就闲置了。周一清晨,钟意把它塞进了书包侧袋。倒春寒来得猛烈,

清晨气温逼近零度。教室里的暖气片有气无力地散着温,窗户玻璃上凝着白霜。早自习时,

钟意呵着手,余光瞥见后排的江临——他戴着耳机,正在做一套物理竞赛题,

左手偶尔凑到嘴边呵气,手指冻得有些发红。课间操取消,改为室内自习。

钟意从书包里摸出那个草莓暖手宝,充好电,握在手里。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来。

她犹豫了很久。数学课上到一半,老师在黑板上推导圆锥曲线方程。阳光终于穿透云层,

斜斜照进教室,在讲台上切出一块明亮的光斑。钟意深吸一口气,

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迅速把暖手宝向后一递,轻轻放在江临桌角。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咚咚作响。时间仿佛被拉长。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声音,

窗外遥远的操场哨声,同桌翻动书页的声音...然后,

她听见身后传来极轻微的、塑料与桌面摩擦的声响。他收下了。钟意盯着黑板上的椭圆方程,

那些符号却一个也没进脑子。脸颊在发烧,她不得不把冰凉的手背贴上去降温。下课铃响,

她假装整理笔记,用余光瞥去。那个粉色的草莓暖手宝,此刻正放在江临的物理书旁,

紧挨着那个宇航员保温杯。

硬的黑色笔袋、厚重的竞赛教材、浅蓝的保温杯、**的暖手宝——一种古怪又和谐的组合。

江临起身离开座位时,顺手把暖手宝揣进了毛衣口袋。粉色的一个小角露在外面,

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钟意迅速低下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第二天,

她发现桌肚里多了两样东西:草莓暖手宝,和一盒未拆封的暖宝宝贴。暖手宝充好了电,

握在手里暖融融的。暖宝宝贴的包装上贴了张便签纸,字迹瘦劲有力:“一天别超过八小时。

”没有署名。钟意把便签纸小心地夹进物理笔记本。那天一整天,她听课格外认真,

连最讨厌的化学方程式都工工整整抄了好几遍。第三天,变化更加微妙。早晨到教室时,

钟意发现自己的保温杯沉甸甸的。拧开,温热的红茶香气扑面而来,

杯底沉着两颗饱满的红枣,随着水流轻轻旋转。她惊讶地回头。江临的座位还空着。

直到早自习铃响前最后一分钟,他才从后门进来,肩头沾着室外清冽的寒气。

他的宇航员杯子今天没有拧紧,随意地放在桌上,杯口隐约可见蒸腾的热气。四目相对。

江临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坐下,翻开《费恩曼物理学讲义》。钟意转回身,

捧着那杯红茶小口地喝。温度刚好,甜度也刚好,红枣的香气混着红茶的醇厚,

从舌尖暖到胃里。窗外的梧桐似乎在一夜之间冒出了嫩绿的芽点,春天真的要来了。

一种奇异的默契,在两个几乎零交流的人之间悄然滋生。钟意会在收发物理作业时,

故意把江临那本总是压在最下面的练习册放到上面;他会在值日时,

顺手把她够不到的高处玻璃也擦了;她借给他的英语笔记,

总会在第二天清晨工整地出现在她桌上,里面夹着用铅笔轻轻标注的、她曾写错的语法点。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同桌沈薇某天午休时小声问。钟意正在整理错题本,

闻言笔尖一顿:“没有啊。”“还没有呢,”沈薇凑近,“我都看见了,他帮你打水,

你帮他占自习室座位。上周五篮球赛,全班女生都在给王超加油,

就你一个盯着记分牌旁边看——江临当时在那儿统计分数吧?

”“我只是...”钟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下文。脸颊又开始发烫。

沈薇嘿嘿一笑:“不过也挺好。江临虽然冷,但比王超那种咋咋呼呼的强多了。

而且他物理是真的厉害,上周小测验又满分吧?”确实满分。

钟意看着自己卷子上的142分——有进步,但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二问还是没完全做对。

课间,她拿着卷子转向后排:“这道题...”江临正在看一本英文原版书,

《TheFeynmanLecturesonPhysics》。他扫了眼题目,

抽出草稿纸:“这里,你忽略了边界条件。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轨迹不是完整的圆,

因为...”他讲题时语速会稍微快一些,手指在纸上点出关键步骤,

偶尔抬头确认她是否听懂。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侧脸镀上柔和的金边,

能看见脸颊上极淡的、几乎透明的绒毛。钟意忽然走神了。

她想起昨天在图书馆翻到的一句诗:“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

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懂了吗?”江临问。“啊?嗯,懂了。

”钟意匆忙点头,收回视线。草稿纸上,他的字迹和红茶便签上的一模一样。

四月的某个周五,体育课自由活动。沈薇拉着钟意去小卖部,回来时抱着两瓶冰可乐。

老槐树下已经没什么好位置,她们在操场边缘的石凳坐下。“看那边。”沈薇用下巴指了指。

篮球场边,江临一个人坐在看台最高处,戴着耳机,膝盖上摊着一本书。

几个隔壁班的女生在不远处窃窃私语,推推搡搡,但没人敢上前。

“听说他拒绝了校花的情书,”沈薇吸着可乐,“就上个星期的事。三班林婧,

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多少人追啊。结果江临把情书原封不动还回去了,

说‘现在不想考虑这些’。”钟意握着可乐瓶,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给你提个醒呗,”沈薇耸肩,“江临这种男生,

心里只有物理和竞赛。喜欢他挺辛苦的。”“我没...”“得了吧,”沈薇笑,

“你每次跟他说话,耳朵都红到脖子根。”钟意不说话了,小口喝着可乐。气泡在舌尖炸开,

带着微涩的甜。她望向看台,江临似乎感受到了视线,抬起头。隔着半个操场,目光交汇。

他合上书,站起身,走下看台。“他过来了!”沈薇压低声音,“我先撤,你们聊!

”说完抓起可乐就跑。钟意僵在原地,看着江临穿过操场,径直走向小卖部旁的自动贩卖机。

投币,按键,弯身取出两罐饮料——不是可乐,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然后他转身,

朝她走来。心跳声大得震耳欲聋。钟意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鞋尖,

上面沾了一小片草屑。阴影笼罩下来。江临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递过来一罐柚子茶。

“冰的少喝。”他说,声音平静无波。钟意接过。铝罐温热的,熨贴着掌心。“谢谢。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男生的呼喊,女生的笑声。

梧桐新叶在春风中沙沙作响。“为什么转来七班?”江临忽然问。他没看她,而是望着球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柚子茶的罐身。钟意犹豫了一下。

“原来的班主任觉得我看太多‘闲书’,心思不纯。”她自嘲地笑了笑,

“他说理科生要有理科生的样子。”“什么样子?”“刷题,竞赛,心无旁骛。

”钟意顿了顿,“像你这样。”江临转过头看她。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更浅的琥珀色,

像融化的蜂蜜。“我不觉得。”“嗯?”“物理是理解世界的规律,”他说,语速很慢,

像在斟酌每个字,“文学是感受世界的温度。它们描述的是同一个世界,只是语言不同。

”钟意愣住了。这句话太像她曾经在日记里写过的什么。她鼻子忽然有点酸。“那你呢?

”她问,“他们动你杯子,是因为...”江临沉默了很久。久到钟意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他才开口:“我爷爷留下的。他是航天工程师,搞燃料研究。

”他摩挲着保温杯上的宇航员图案,“小时候他总说,人类最浪漫的事,

就是把梦想发射到星空里。”“他...”“去年冬天走了。”江临的声音很平,

“杯子是遗物。他们觉得我矫情。”钟意不知道说什么。她想起第一天,

的背影;想起他往杯子里放枸杞时专注的侧脸;想起那个被放进冰箱的、承载着记忆的容器。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不该问。”“没事。”江临拉开柚子茶的拉环,

热气混着柑橘香气飘散出来,“你不是第一个问的,但是第一个没笑的人。

”钟意也拉开拉环,喝了一口。温热的、酸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真实的暖意。

她忽然鼓起勇气:“那首诗...你读过吗?‘你是我温暖的手套,

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江临接了下去,

然后顿了顿,“廖一梅。”他居然知道。钟意睁大眼睛。江临转过头,

春日的阳光落进他总显得过于冷静的眼眸里,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流动。

他极轻地弯了一下嘴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物理公式也可以很浪漫,”他说,

“E=mc²,质能方程。质量就是凝固的能量,每一克物质都蕴含着星空爆炸的力量。

”他看向她,“你杯子里的水,你呼吸的空气,你本身——都是沉睡的星辰。

”钟意怔怔地看着他。风拂过,头顶的梧桐叶哗哗作响,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他肩头,

落在他握着柚子茶的手上,落在他终于不再那么冰冷的眼睛里。那罐蜂蜜柚子茶,

成了那个春天最清晰的味觉记忆。很多年后,钟意每到四月,总会莫名地想喝这个。

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品牌,却再也找不回那天操场边,石凳上,

少年递来的那罐——恰好甜进心里的温度。3换座位风波期中考试前一周,

陈老师宣布要调整座位。“按这次期中成绩排,”他推推眼镜,“公平起见,也激励大家。

”消息像石子投进池塘,激起层层涟漪。午休时教室里嗡嗡作响,

每个人都在计算自己的排名,打量潜在的“邻居”。钟意咬着笔杆,心乱如麻。

她的成绩在七班中游偏上,物理数学不错,但语文英语拉分。而江临,

毫无疑问会稳坐第一梯队。按照蛇形排位,他们很可能被分到教室的两端。“你想跟谁坐?

”沈薇凑过来问。“都行。”钟意低头整理错题本,却把同一道题抄了三遍。

“我看你是想跟某人坐吧,”沈薇挤眉弄眼,“可惜咯,江临那种高度,咱们凡人够不着。

”钟意没接话。她望向后排,江临不在座位上。宇航员杯子孤零零地立在桌角,

反射着窗外的天光。期中考试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来临。钟意发挥得不错,尤其物理,

最后一道大题她用了江临教的那种“超纲”解法,虽然步骤繁琐,但应该能拿高分。

成绩公布是在一个周三的下午。陈老师把排名表贴在黑板旁,人群立刻围了上去。

钟意心跳如鼓,挤在人群边缘张望。从上往下数...第三名,不是江临。第二名,也不是。

第一名——江临,总分712,年级第5。她屏住呼吸继续往下找自己的名字。

第18...第19...第20,钟意,总分682,年级第41。中间隔了十七个人。

按照蛇形排位,她会在第四排左侧,而江临会在第一排右侧。对角线,教室的两端。

人群渐渐散去,钟意还站在原地,盯着那张表格。江临的名字在最上面,她的在下面,

中间隔着许多陌生的名字,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考得不错啊。”沈薇拍拍她肩膀,

“物理138!咱们班第五!”钟意勉强笑了笑。她看见江临也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排名表,

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就要走。“江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住他。他停下脚步,回头。

“恭喜,”钟意说,“又是第一。”江临点点头,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你物理最后那道题,解法很漂亮。”只一句话,

钟意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绽开了。她还记得为了理解那种解法,她熬了两个晚上,

反复看他写的草稿,直到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跟你学的。”她说。江临似乎想说什么,

但这时王超挤了过来:“江神,又是第一,请客请客!”周围几个男生起哄。江临皱了皱眉,

没理他们,对钟意极轻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新的座位表在周五贴了出来。

果然如钟意所料,她在第四排靠窗,江临在第一排靠门。她的新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

叫李浩然,数学课代表。而江临的同桌是学习委员周婷,

一个总是梳着整齐马尾、成绩稳居前三的女生。周一早晨,钟意抱着书包走向新座位。

经过第一排时,她瞥见江临已经坐下了,正在整理抽屉。周婷在他旁边,

正热情地分享自己新买的进口荧光笔。“江临,你用这个划重点特别清楚,试试看?

”“不用了,谢谢。”声音依旧平淡。钟意加快脚步,在自己的座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