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江辰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癌症?
晚期?
他看着缩在床角,哭得浑身发抖的林晚,只觉得一阵荒谬。
这是什么年度狗血大戏?
和分别七年的前女友重逢,天雷勾地火,刚要旧情复燃,她告诉你,她老公得了绝症。
“你说什么?”江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林晚抬起头,满脸泪痕,重复道:“他得了癌症,肝癌晚期,医生说……没多久了。”
江辰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刚才在做什么?
他和一个丈夫重病垂危的女人……
一股强烈的恶心和自我厌恶涌上心头。
他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踉踉跄跄地冲进客厅,抓起茶几上的烟盒,却发现手抖得连烟都抽不出来。
“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江辰背对着卧室,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身后没有回应,只有压抑的哭声。
江辰烦躁地把烟盒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林晚,你回答我!”他猛地转身,冲着卧室的方向低吼,“你老公躺在病床上等死,你跑到我这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来找安慰,还是来找**?”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句句扎心。
林晚的哭声停了。
她慢慢从床上下来,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江辰,”她仰着头,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却异常平静,“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江辰看着她,心口一阵刺痛。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
如果她是,七年前就不会离开他。
当年的林晚,骄傲、自尊,即使家里出了事,欠下巨额债务,也从没向他开口。
她只是选择了一个最决绝的方式,嫁给了一个能帮她还清债务的男人。
“那我该怎么觉得?”江辰自嘲地笑了,“一个已婚女人,半夜跑到前男友家里投怀送抱,我还能怎么想?”
林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死死咬着下唇,像是要咬出血来。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家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医院里到处都是**声,我快要疯了。”
“这三个月,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睛就是医生跟我说他病情的样子,就是他化疗后呕吐的样子……”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一个没有死亡气息的地方。”
她看着江辰,眼神空洞,“全世界,我只想到了你这里。”
江辰的心,被她最后那句话狠狠击中了。
全世界,她只想到了他。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能击垮他的防线。
他所有的愤怒、质问,在她的绝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沉默了。
客厅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对不起。”林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不该来的,给你添麻烦了。”
她转身,想去卧室拿自己的衣服。
“等等。”江辰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
理智告诉他,应该让她走,离她远远的,这个女人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可情感上,他做不到。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在这样一个雨夜,再次从自己面前消失。
“今晚……就住下吧。”江辰听到自己艰难地开口,“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晚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那一晚,他们分房睡的。
江辰躺在次卧的床上,一夜无眠。
他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林晚说的话。
他得了癌症,晚期。
那个男人,那个七年前从他手里抢走林晚的男人,快要死了。
江辰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同情?幸灾乐祸?
好像都不是。
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命运像一个拙劣的编剧,写了一出他妈的烂俗剧本,而他,就是那个被推上台的,尴尬的男主角。
第二天早上,江辰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
林晚已经起来了。
她穿着他那身宽大的运动服,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空气中飘着小米粥的香气。
恍惚间,江辰仿佛回到了七年前,他们还同居的时候。
那时候,他每天早上也是这样,在粥的香气中醒来,然后看到林晚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醒了?”林晚听到动静,回过头冲他笑了笑。
笑容有些勉强,眼底的憔悴依然清晰可见。
“嗯。”江辰走到餐桌旁坐下。
林晚很快盛了两碗粥出来,还煎了两个荷包蛋。
“家里没什么菜了,你将就着吃点。”
“挺好的。”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早餐,气氛有些沉闷。
“我……等下就走。”还是林晚先开了口。
江辰喝粥的动作一顿。
“回医院?”
“嗯。”林晚点了点头,“他离不开人。”
江辰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你爱他吗?”
和七年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林晚拿着勺子的手僵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江辰的眼睛,眼神复杂。
有痛苦,有挣扎,有愧疚。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江辰以为她又会说出那句“爱不爱,重要吗?”
但这次,她却摇了摇头。
“不爱。”
她看着江辰,一字一句地说:“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