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陆知行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上,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和屈辱。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苏晚那张平静的脸,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密码是你生日。”
“不体面。”
“毕竟,你曾经是陆总。”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
他想不通。
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会因为他一句无心的话而偷偷难过好几天,会在他生病时寸步不离守着他的苏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冷漠,疏离,甚至……残忍。
还有顾明哲。
她为什么会和顾明哲在一起?
全云城的人都知道,顾明哲是他的死对头,这些年明里暗里给他使了无数绊子。陆氏集团之所以垮得这么快,顾明哲在背后“功不可没”。
难道她不知道吗?
不,她知道。
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这是报复吗?
报复他在离婚时,没有挽留?还是报复他……曾经的忽略?
陆知行自嘲地笑了一声。
车子被他抵押了,他只能徒步走回那个被法院贴了封条的家门口。
那是一栋位于市郊的别墅,曾经是他们温馨的婚房。
如今,只剩下冰冷的铁门和刺眼的白色封条。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转身,去了公司。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他坐在自己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环顾着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如今却满目疮痍。
桌上,还摆着一张合照。
是他和苏晚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她,笑得一脸幸福甜蜜,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而他,也难得地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那时候,他们多好。
陆知行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苏晚的脸。
“苏晚……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喃喃自语。
一夜无眠。
第二天,陆知行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开始着手调查。
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输了。
他要知道,苏晚到底想干什么。
他动用了剩下所有的人脉,很快就查到了苏晚的近况。
结果让他如遭雷击。
苏晚,入职了顾明哲的“明哲集团”,担任顾明哲的首席秘书。
首席秘书。
这个职位有多暧昧,多亲近,不言而喻。
陆知行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前一天晚上,他还在为那句“密码是你生日”而心存幻想,觉得她或许对他还有一丝旧情。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她高高在上的施舍。
她早就铺好了自己的后路,找好了新的靠山。
那个靠山,还是把他踩进泥里的那个人。
怒火再次席卷了他。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开车——他从朋友那里借来的破车——直奔明哲集团。
明哲集团的总部大楼,气派辉煌,就矗立在陆氏集团总部的对面,像一个耀武扬威的胜利者。
他没有预约,直接闯了进去。
前台想要拦他,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苏晚在哪?”他声音嘶哑地问。
前台**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指了指顶楼:“总、总裁办公室……”
陆知行径直走向总裁专属电梯。
“先生,您不能上去!”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冲上来想要拦住他。
陆知行根本不理,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闪了进去。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层。
门一开,他就看到了。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外间,苏晚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低头处理着文件。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神情专注而认真。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如果她不是在顾明哲的公司里,如果她不是顾明哲的秘书。
陆知行攥紧了拳头,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苏晚抬起头。
看到是他,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来了?”她站起身,语气公式化得像在对待一个陌生访客。
“我怎么来了?”陆知行冷笑一声,逼近她,将她堵在办公桌和自己之间,“我不来,怎么能看到苏秘书工作时迷人的风采?”
他刻意加重了“苏秘书”三个字。
苏晚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陆先生,如果你是来谈公事,请先预约。如果是私事,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方便。”
陆先生。
她叫他陆先生。
陆知行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寸寸断裂。
“私事?”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们之间还有私事吗?苏晚,你告诉我,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我们离婚前,还是离婚后?”
“还是说,我们那段婚姻,从头到尾,对你来说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和痛苦。
苏晚被他捏得生疼,脸色白了几分,但她没有挣扎,只是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陆知行,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和谁在一起,用什么身份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与他无关。
好一个与他无关。
陆知行气得笑了起来,眼眶却越来越红。
“所以,你选择他,是为了报复我?还是看他现在得势,所以迫不及不及待地攀上高枝?”
“你缺钱?你跟我说啊!我陆知行就算砸锅卖铁,也比顾明哲那个小人给你的多!”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办公室外传来一阵骚动,显然是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
几个秘书打扮的女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苏晚的脸色更白了。
“陆知行,你闹够了没有?”她终于挣扎起来,“这里是公司!”
“我闹?”陆知行不怒反笑,“苏晚,到底是谁在闹?你跑到我死对头这里来上班,当他的贴身秘书,你还想让我有什么反应?为你鼓掌叫好吗?”
他伸手,一把扫掉她桌上的文件。
哗啦一声,纸张散落一地。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给别人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的话,恶毒至极。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知行看到她眼里的受伤,心里闪过一丝悔意,但很快就被更猛烈的怒火所取代。
他就是要刺痛她!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痛苦?
就在这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顾明哲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陆总真是好大的火气,跑到我的地盘上,欺负我的人?”
他走过来,将苏晚拉到自己身后,动作充满了保护的意味。
“陆知行,你是不是忘了,她现在是我的人。你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陆知行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他。
两个男人之间,火药味十足。
而苏晚,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在陆知行看来,这就是默认。
她默认了顾明哲的话。
她是他的人。
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席卷了陆知行。
他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得很。”
他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几句模糊的议论声。
“天呐,那就是陆氏集团那个落魄总裁啊?”
“跑到这里来撒野,真难看。”
“嘘……小声点,我听说啊,苏秘书为了进我们公司,可是签了三年的死合同,连上一家的巨额赔偿金都是自己掏的……”
“真的假的?她图什么啊?”
陆知行的脚步猛地一顿。
什么意思?
签了死合同?
自己掏巨额赔偿金?
这不合理。
以她的能力,去哪里找不到一份好工作?为什么非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顾明哲的公司?
一个巨大的问号,在他心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