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眼神，彻底变了。
惊恐和慌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和刻骨的怨恨。
她死死地盯着陈阳，或者说，是盯着陈阳手里的那部手机。
那里面，有她所有的秘密。
她不装了。
“还给我！”
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刚才电话里的娇媚，也不是表演时的呜咽，而是一种尖锐的嘶吼，充满了被侵犯领地后的暴躁。
这是三年来，陈阳第一次听到她如此清晰地对自己说话。
不是在梦里，不是在幻觉里。
内容却是抢夺。
陈阳的心，像是被这三个字彻底撕裂，连最后的伪装都维持不住了。
他笑了。
笑得凄凉，笑得绝望。
“还给你？林晚，**的有什么脸让我还给你？”
他猛地一挥手，将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嚓！”
最新款的手机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林晚发出一声尖叫，疯了一样扑过去，想要捡起地上的手机碎片。
“我的手机！”
陈阳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迫使她面对自己。
“手机？**的心里只有你的手机？你对得起我吗！”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我为了给你治病，一天打三份工！累得像条狗一样！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赚的每一分钱都想着给你存着！”
“你呢？你在干什么？你拿着我的血汗钱，买最新款的手机，跟别的男人在这里卿卿我我！”
“自闭症？林晚，你装得累不累啊！”
每一句话，都像是从陈阳的胸膛里吼出来的，带着血和泪。
出租屋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他绝望的质问。
林晚被他抓着头发，头皮传来阵阵剧痛。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在最初的慌乱过后，迅速变得冷漠和轻蔑。
她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现在才发现？陈阳，你果然跟你那个便宜爹一样，都是个蠢货。”
陈阳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松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说什么？
便宜爹？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晚揉了揉自己被抓痛的头皮，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意思就是，从头到尾，你就是个笑话。”
“你真以为我爸妈会把他们‘宝贝’女儿交给一个穷光蛋？你真以为你是感动天地的痴情男主角？”
她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又刺耳。
“陈阳，你不会真以为，我是看上你这个人了吧？”
“别天真了。我之所以会选中你，是因为你够蠢，够老实，够好控制。”
“我需要一个地方躲一躲，需要一个免费的保姆伺候我，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陈阳的心脏。
他感觉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带着痛。
原来是这样。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场精心设计的、针对他这个“蠢货”的骗局。
“为什么……？”
陈阳的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对你？”林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阳，你配吗？”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梨花带雨却依旧美艳的脸，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跟阿泽闹了点别扭，家里人又逼我商业联姻，我烦了，想出来清静清静。”
“刚好，你就出现了。”
她口中的阿泽，显然就是那个微信备注“亲爱的”的张总。
“一个愿意为了个‘自闭症’女友拼死拼活的傻子，多好的挡箭牌啊。”
“我爸妈也乐得清闲，有人免费帮忙照顾我这个‘累赘’，他们不知道多开心。”
林晚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陈阳。
“至于你……不过是我无聊生活里的一点调剂品罢了。”
“每天看着你像个陀螺一样为我转，喂我吃饭，哄我睡觉，再听你对着我这个‘病人’说那些肉麻的情话，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轰！”
陈阳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冲过去，一把掐住林晚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掼在墙上。
“你这个**！”
巨大的冲击力让墙壁都震动了一下，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呼吸变得困难，双手拼命地捶打着陈阳的手臂。
但陈阳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手上不断用力，只想掐死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目狰狞。
林晚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陈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外卖平台的催单电话。
那熟悉的、刺耳的**，像一盆冷水，猛地浇在了陈阳的头上。
他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下。
杀人？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不值得。
陈阳猛地松开手。
林晚像一滩烂泥一样滑落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看着陈阳，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更深一层的怨毒。
陈阳没有再看她。
他转身，默默地走到那个被他视为珍宝的铁盒子前。
他每天跑完外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赚来的钱放进去，然后对着盒子傻笑，想象着林晚被治好的那一天。
他打开盒子。
里面是他一张一张攒起来的血汗钱。
五块的，十块的，五十的，一百的。
皱皱巴巴，还带着汗水的味道。
他辛辛苦苦攒了三年，一共十五万。
这是他准备带林晚去大医院的“希望”。
现在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陈阳从里面拿出了一沓。
然后，他走到林晚面前，蹲下身。
林晚惊恐地向后缩去。
陈阳没有说话，只是抓起她的手，将那沓钱塞进了她的手里。
然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静得可怕。
“拿着。”
“这是你这三年来，演戏的报酬。”
“从现在开始，我们两清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林晚错愕的表情，转身走到了门口。
他没有拿任何东西，甚至连外套都没穿。
他拉开门，外面的冷风和雨水瞬间灌了进来。
就在他要踏出门的那一刻，林晚尖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阳！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你弄坏了我的手机，打了我，我告诉你，阿泽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陈阳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
只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啊。
我等着。
我等着看，你们这对狗男女，会怎么不放过我。
他一步踏入冰冷的雨夜，将身后的一切，都关在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