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飘落在过去还是未来?精选章节

小说:灰烬飘落在过去还是未来? 作者:牛吃草儿 更新时间:2025-12-18

格言;真正的告别往往发生在重逢之时——当你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已如陌路人。

时间不会治愈所有伤口,它只是将剧痛沉淀为钝痛,如同巴黎圣母院的烈火,

灰烬深处仍有余温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在傍晚六点准时响起,沉重而恢弘,

像是从几个世纪前跋涉而来,穿透时光的帷幕,震碎了塞纳河上的落日余晖。

林墨站在新桥上,望着远处那座哥特式建筑的轮廓,钟声敲击在他的胸口,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随之共振,几乎要碎裂。几年了?他默默计算着。五年前,

他最后一次见到苏雨,在她那间狭小却充满颜料气味的出租屋里。

那时他们像两只受伤的野兽般撕扯、争吵,最后以漫长的**告终,

仿佛那是他们唯一能够正常沟通的语言。第二天清晨,

他留下了一张写有“我会成功回来”的纸条和一半的积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巴黎,

回到了北京。现在,他回来了,带着世人眼中的成功——三次个人画展,

作品被欧洲多家美术馆收藏,艺术杂志的专访,以及足以在北京买下一套不小公寓的财富。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窘迫的日子,忘记了苏雨那双总能看穿他虚荣与脆弱的眼睛。

直到三小时前,在奥赛博物馆的五楼,他们不期而遇。

林墨是应邀来参加一个当代艺术研讨会的,茶歇时他信步走入印象派展厅,

就在马奈的《奥林匹亚》前,他看到了苏雨。

她正对着一群日本游客讲解这幅画的历史意义和争议,专业、冷静、不容置疑。

五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将那头长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

身材也比记忆中清瘦了些。苏雨余光瞥见了他,讲解没有中断,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丝毫波动,

只是眼神短暂地与他交汇。那眼神,林墨后来回想起来,

感到一阵肝肠寸断的绞痛——那么空洞,仿佛在看待一个从未见过的物体,

却又在空洞深处有某种类似垃圾翻滚的东西,是轻蔑,是怜悯,抑或是完全的无所谓?

讲解结束后,日本游客散去,苏雨合上文件夹,向他走来。“好久不见。”她说,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对待一个偶尔见面的普通同事。“五年零三个月。”林墨下意识地回答,

随即懊恼于自己的精确显得多么在意。苏雨微微一笑,

嘴角的弧度刚好不至于失礼:“没想到你还数着日子。”“你的变化很大。”他岔开话题。

“你也是。”她打量着他,“听说你在国内很成功。”“还好。你呢?还在画画吗?

”“偶尔。现在主要做艺术史研究和策展。”她看了看表,“我还有个会议,很高兴见到你。

”没有询问联系方式,没有约定改天相聚,甚至没有一句真正的“很高兴”。她转身离去,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展厅里回响,一步步踩碎了他五年间精心构建的自我欺骗。

林墨在新桥上站到钟声完全消散,塞纳河的夜色开始浓郁。他走进附近一家小咖啡馆,

点了杯浓缩咖啡,在角落坐下,从包里取出一个略显陈旧的素描本。纸页泛黄,边角磨损,

翻开后,一页页都是苏雨的肖像——睡着的苏雨、画画的苏雨、微笑的苏雨、生气的苏雨。

最后几页,是五年前他离开巴黎前夜画的,她蜷缩在床上的背影,线条凌乱而有力,

透着当时的绝望。他抚摸着那些线条,仿佛能触摸到已经逝去的时光。

肝肠寸断的回想像燃烧的灰烬,在胸腔里翻涌。他取出钢笔,在空白页上开始写信,

写给苏雨,也写给自己。“我看见了你的眼神,那么空,空得让我害怕。在那空洞深处,

有什么在翻滚,是我无法辨认的情绪垃圾,还是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腐烂后的残留物?

酒那么浓,心那么空,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钢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

像是要把五年的沉默一并倾诉。——十二年前的北京,林墨第一次见到苏雨,

在中央美院的迎新会上。她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女生,不只是因为漂亮,

更因为她身上那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场——疏离又敏锐,

像是随时在观察、评判周围的一切。“我叫苏雨,苏州的苏,下雨的雨。

”她自我介绍时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喧闹的会场安静下来。林墨当时想,这女孩真傲。

他来自东北一个小城,靠拼命练习和一点天赋才挤进这所顶尖学府,而苏雨,他后来得知,

是艺术世家出身,祖父是知名国画家,父母都是美院教授。她从小在颜料和宣纸堆里长大,

七岁就开始正式学画。他们的相爱几乎是必然的。在美院那样一个地方,

两个同样骄傲又同样孤独的灵魂,很难不被彼此吸引。林墨被苏雨的才华和敏锐折服,

苏雨则欣赏林墨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野性。大学四年,他们是校园里有名的情侣,

常常在画室待到深夜,为了一幅画的构图或是一种色彩的应用争论不休,

然后又以热烈的亲吻和解。“毕业后我们去巴黎吧。”大三那年春天,

苏雨在未名湖畔突然说,“真正的艺术家都该去巴黎朝圣。”林墨沉默了。

他的家庭条件一般,出国留学的费用是沉重的负担。“我可以让家里支持一部分,

我们再打工赚一些。”苏雨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林墨,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

但你太容易被现实束缚。艺术需要不顾一切。”“不是每个人都有不顾一切的资本。

”他低声说,感到自尊心被刺痛。苏雨叹了口气,没再坚持。但种子已经种下,毕业后半年,

林墨终于妥协,接受了苏雨家里的资助,两人一起前往巴黎。最初的巴黎是天堂。

他们租住在蒙马特高地一间小公寓里,白天去美术学院上课,晚上在咖啡馆打工,

周末就去卢浮宫、奥赛博物馆临摹名作,或者只是在塞纳河畔写生。

那时他们穷得常常只能吃最便宜的法棍充饥,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富有。

“我们会成为这个时代最好的画家。”苏雨常常在深夜的画室里宣布,脸上沾着颜料,

眼睛却亮得像星星。林墨则会从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头发:“你已经是了,在我心里。

”然而现实慢慢露出狰狞的面目。巴黎艺术圈竞争激烈,一个外国年轻人想要出头难如登天。

他们的作品在小型展览上无人问津,画廊主们礼貌性地称赞几句后便再无下文。

苏雨的家教停止后,经济压力越来越大。更致命的是,

林墨逐渐意识到自己和苏雨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当她轻松地讨论着哲学、艺术史,

当她与画廊主、评论家用流利法语交谈时,他常常插不上话。他开始怀疑,

那些曾经让他自豪的“天赋”,在真正的阶层差距面前,是否不值一提。

争吵从那时开始增多。为了一点小事——谁用了最后一管颜料,谁忘了买咖啡,

谁该去应付难缠的房东。但林墨知道,这些表面争吵之下,是更深刻的不安在涌动。一次,

在参加某个知名艺术收藏家举办的派对后,回程的地铁上,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你为什么要那样迎合杜邦先生?他明显是在炫耀自己的财富和影响力。”林墨质问。

苏雨疲惫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隧道墙壁:“这是游戏规则,林墨。如果你想在这个圈子生存,

就得学会玩这个游戏。”“什么样的游戏?奉承那些根本不懂艺术的暴发户?

”“比孤芳自赏、最终饿死强。”苏雨转回头,眼神锐利,“你总是这样,既想要成功,

又不愿放下你那可笑的自尊。现实点,林墨,我们不是梵高,不想死后才出名。

”林墨沉默了。苏雨说得对,他既羡慕那些成功艺术家的光鲜,又不屑于他们的逢迎。

这种矛盾撕裂着他,让他变得越来越易怒和敏感。最致命的一击发生在一个冬日下午。

林墨无意中听到苏雨和一位法国画廊主的通话片段,画廊主似乎对林墨最近的作品评价不高,

而苏雨在回应中说:“是的,

他还在摸索自己的风格...需要更多时间...”后面的话林墨没有听清,血涌上头顶,

他只感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当苏雨挂断电话,他冲进房间,

质问是否她在背后贬低他的作品,以抬高自己。“你疯了吗?”苏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在为你争取机会,只是建议他给你更多时间发展。”“我不需要你这样‘帮助’!

”他大吼,“不需要你和你家人的施舍!我知道,你和你父母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是不是?

”那是一场伤筋动骨的争吵,他们都说出了无法收回的话。夜深时,林墨独自出门,

在附近的小酒吧喝得酩酊大醉。酒那么浓,心那么空,他想起离开中国前朋友们羡慕的目光,

想起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都成了讽刺。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画室的地板上,

苏雨已经出门。桌上留了张纸条:“我去里昂看一个展览,后天回。我们都冷静一下。

”但林墨没有冷静。被伤害的自尊和日益加深的不安全感像毒蛇般啃噬着他。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做了一件永远无法挽回的事——他开始收拾苏雨的作品,

那些他曾经无比崇拜的画作,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用刮刀破坏它们。

“你和你那该死的高傲家族!”他嘟囔着,

在一幅苏雨花了三个月完成的油画上划下狰狞的裂痕。酒精带来的疯狂消退后,

林墨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坏了。他看着满目狼藉的画室,苏雨的心血被毁得七七八八,

恐惧和悔恨淹没了他。懦弱的本能让他选择了逃离——他匆忙收拾了少量行李,

留下了所有的积蓄和一张纸条,逃回了中国。回国初期的日子浑浑噩噩。

他切断了所有可能与苏雨联系的方式,搬离了北京,去了上海。有整整一年时间,

他几乎没有拿起画笔,整天沉溺在酒精和自我厌恶中。

后来是父母年迈的身影和期待的眼神唤醒了他,他开始重新画画,

把所有的痛苦和悔恨都倾注在画布上。出乎意料的是,

这些充满挣扎和痛苦的作品开始受到关注。一家小画廊愿意展出他的画,接着是更大的画廊,

媒体采访,私人收藏家。他作品中那种raw的真实感打动了越来越多的人。

成功来得突然而迅猛,他买了房,办了个人画展,甚至开始有年轻艺术家称他为“大师”。

但每当他独自面对画布时,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一块是空的,那里藏着巴黎的一间小画室,

和一个被他背叛的姑娘。五年后,他终于有勇气回到巴黎,表面上是为了参加艺术研讨会,

实则暗暗希望或许能偶遇苏雨,看看她过得怎么样,或许,仅仅是或许,

能有机会弥补过去的过错。直到今天在奥赛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