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冷杉木香混着未散的酒气，刺入顾言的鼻腔。
他宿醉后的头颅一阵阵抽痛。
厚重的红木大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天光，只留下厅堂里压抑的昏暗。
顾言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中央，身上还是昨夜那件褶皱的白衬衫。
“你还知道回来？”
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质问从主位传来，是顾家老爷子，顾振雄。
他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厅内。
顾言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一圈神色各异的家人。
轻蔑，不耐，还有幸灾乐祸。
他已经习惯了。
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角落时，动作停滞了一瞬。
林晚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素净的米白色长裙，安静得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她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眼，研究着自己干净的指甲，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她毫无干系。
结婚一年，她永远都是这副模样，一座不会融化的冰山。
“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顾振雄的怒火还在继续。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同意你和林晚的婚事，这简直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顾言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不在乎的笑，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晚忽然动了。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第一次直直地看向主位的顾振雄。
“爷爷，我想和顾言分居。”
她的嗓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训斥。
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
顾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一阵尖锐的痛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分居？
然后就是离婚吧。
他浑浑噩噩的人生，最后一点遮羞布也要被扯掉了。
【滴！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符合激活条件。】
【情绪转化系统正在绑定……】
【绑定成功！】
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电子音在他脑中响起。
顾言的身体晃了一下。
幻觉？
【哟，宿主，看起来你快要被扫地出门了哦。】
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蓝色面板突兀地出现在他视野的右上角，只有他能看见。
面板上，是林晚的侧影，旁边有一行刺目的红色读条。
【目标人物：林晚】
【当前情绪：失望95/100】
红色的数值条几乎已经满格。
【系统警告：当目标人物负面情绪值达到100时，婚姻关系将彻底破裂，系统将自动解绑。】
【解绑后果：宿主将被世界规则抹除。】
抹除？
死亡？
顾言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半，后背渗出冷汗。
【友情提示：想活命，就赶紧让你老婆开心起来。】
开心？
顾言看着林晚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感觉这比登天还难。
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顾不上还在发怒的爷爷，也顾不上其他人惊愕的注视，径直朝着林晚走过去。
“林晚。”
他开口，嗓子干涩得厉害。
“昨天晚上……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她道歉。
林晚终于将视线从顾振雄身上移开，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的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意义。”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便重新垂下眼帘，不再给他任何回应。
顾言僵在原地。
【滴！目标人物情绪值波动。】
【当前情绪：失望90/100】
【关系变化：-5。恭喜宿主，你成功地让她从“极度失望”变成了“非常失望”，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呢！】
系统的调侃让他胸口一阵发闷。
这算什么成功？
“胡闹！”
顾振雄的咆哮打断了这尴尬的对峙。
“顾言！你还有脸在这里纠缠林晚？”
二叔顾明博适时地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爸，先别说这个了，公司出事了！”
他将文件拍在桌上。
“城南那个项目，因为采购环节出了重大纰漏，导致合作方要撤资，我们现在面临至少一百万的直接损失！”
顾明博的视线刀子般刮向顾言。
“而负责这个采购项目的人，昨天联系不上一整天！要不是他玩忽职守，事情根本不会到这个地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顾言身上。
顾言甚至懒得去想自己什么时候负责过什么采购项目。
他清楚，这不过是家族想把他踢出局的又一个借口。
果然，顾振雄的怒火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一百万？”
他指着顾言，手指都在发颤。
“好，很好！这个损失，你来补！”
“我给你三天时间，拿一百万出来！拿不出来，你就给我滚出顾家，和林晚离婚！”
一百万。
三天。
顾言的账户里，连一万块都凑不出来。
这等于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绝望的情绪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脑中的系统再次发出提示。
【检测到宿主濒临绝境，新手福利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能力：初级情绪洞察。】
【初级情绪洞察：可查看目标人物（林晚）的实时核心情绪及简要来源。】
顾言下意识地再次看向林晚。
他以为会看到她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讥讽，或是“终于解脱”的轻松。
然而，视网膜上的面板却刷新了。
【目标人物：林晚】
【当前核心情绪：焦虑70/100】
【情绪来源：华盛集团合作案潜在风险。】
焦虑？
不是失望？也不是幸灾乐祸？
顾言愣住了。
她为什么会因为家族的项目而焦虑？不对，华盛集团……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华盛集团的合作案，是林晚一手负责的，是她嫁入顾家后，为了证明自己能力而接下的第一个大项目。
跟城南那个所谓的采购项目，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爷爷和二叔拿城南项目发难，只是个幌子。
而林晚此刻的焦虑，是她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
她一直表现出的冷漠，只是伪装。
在这压抑的家族里，她和他一样，都在独自挣扎。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顾言拨开挡在身前的二叔，再次走向林晚。
“顾言你干什么！”
顾明博怒斥。
顾言没有理会，他站在林晚面前，压低了声音。
“华盛的案子，需要帮忙吗？”
林晚纤长的睫毛猛地一颤，她倏然抬头，眼底第一次泄露出震惊和警惕。
他怎么会知道？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她的声音透着寒意，还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滴！目标人物情绪值波动。】
【当前核心情绪：警惕85/100】
负面情绪又升高了。
顾言却并不慌张，因为他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动摇。
他赌对了。
“我不是在捣乱。”
顾言直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说道。
“你们的问题，不在于报价，也不在于产品质量。”
林晚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报价和质量，正是她团队目前最纠结的两个点。
“别白费力气了。”
顾言继续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问题出在合同的第三方履约条款上，具体来说，是你们选定的物流供应商，‘速风物流’。”
林晚的瞳孔微微收缩。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就在今天早上九点，速风物流因为多项违规操作，已经被吊销了营业执照。”
他顿了顿，投下最后一击。
“也就是说，你们的合同一旦签订，就将成为一张无法履行的废纸。对方随时可以以我方无法履约的理由，要求高额赔偿。”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顾振雄和顾明博都愣住了，他们完全听不懂顾言在说什么，但他们能看懂林晚的反应。
林晚的脸上血色尽褪，她那永远平静的伪装终于寸寸碎裂。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飞快地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她只问了一句。
“去查一下速风物流的资质，现在！”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林晚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她挂断电话，整个人站在那里，有些摇晃。
她看向顾言，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不解，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
【滴！目标人物核心情绪发生根本性转变！】
【当前情绪：疑惑10/100】
【恭喜宿主，成功扭转必死之局，展现了微不足道的价值！】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发放！】
【获得能力：初级财富获取（每日可随机获得一笔1000至10000元的现金，已自动存入宿主银行卡）。】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夸张的庆祝意味。
【叮！】
顾言的手机同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一条银行短信弹了出来。
【您的尾号8848账户于11月2日10:15收入9888.00元，当前余额9912.50元。】
而系统面板上，又弹出了一行新的小字。
【温馨提示：当前能力不足以完成“甜蜜任务”，需要林晚的“甜蜜值”达到10点，才能解锁更多有趣的互动功能哦。】
【当前甜蜜值：0。】
【少年，革命尚未成功，仍需努力！】
顾言看着面板，又看了看手机短信，最后将视线落回林晚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上。
一百万的窟窿，只靠这个能力还远远不够。
但这，是一个开始。
一个让他能活下去，并且能站在这里，与整个世界重新博弈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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