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忙起来，时间就快了不少。
郑娇今天回来的早，不到十二点就到家了。明天早上九点还得见周威，别再起不来。
出乎意料的是，郑书珩今天居然又回家了。
郑娇迷迷瞪瞪地去浴室开暖灯，打算去拿换洗衣服，于是一脚蹬开了卧室门。郑书珩跟她隔着两米，坐在书桌上脸色空白地抬眼看她。
郑娇也愣住了。
这个情况是始料未及的，郑娇并没有提前准备台词。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回来了哈。”
郑书珩立刻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尖叫。
看的出来他也迷迷瞪瞪的，一动作差点把书扫下桌来。
“哎哎哎！”郑娇吓了一跳，“慢点慢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郑书珩风卷残云地收拾了桌上的书，抬手抹了把脸，开口嗓音有点沙哑：“刚不小心睡着了，我今天回来是因为有点事，我……我明天肯定不回来了。”
怎么好像回家这事还成过错了呢。
郑娇连忙说：“别啊。”
搞的好像她一回来，郑书珩就跟没地方住了似的，孩子多委屈啊。
郑娇指了指四周：“回来呗，你就在这屋住，我乐意上外边，没这么黑还凉快。”
说完又补了一句：“夏天太热，你不回来我也想着上外边睡的。”
这是实话，郑娇不喜欢这个卧室，黑黑的。
郑书珩沉默地摇了摇头：“今天我上外面睡。”
来这屋是因为只有这屋有书桌。这个卧室里郑书珩跟郑娇的东西分开放，也没什么尴尬。
郑娇看着郑书珩的样子，有些福至心灵：“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今天郑书珩的状态明显不对，还反常回家——当然这是他家他想回就回，但是就是很不对劲。
出什么事是一定要回家睡的？宿舍待不下去了？
宿舍待不下去！
郑娇：“跟舍友吵架了？”
郑书珩勾了勾嘴角，虽然看起来像假笑：“没事，差不多处理完了，明天宿舍就能换。”
什么学校换宿舍这么迅速啊？还有怎么无缘无故就跟舍友吵架了呢？
郑娇条件反射挡住了门：“怎么回事到底？他们欺负你？还是怎么着了？”
郑书珩叹了口气：“真没怎么着，有点小矛盾。我们老师也护着我，所以宿舍明天就能换。”
郑书珩知道郑娇想问什么。
郑书珩说的可信度高啊，他学习好，排名数一数二的，换哪个学校尖子生也有点优待，换宿舍快也算成。
“真没什么大事？”郑娇有点狐疑。
她想到自己进去那三年，又回忆起自己高中时那帮兔崽子，没啥事因为这个霸凌人也是有可能。
郑书珩：“真没。”
郑娇从他表情看不出什么，就让开了。
郑娇指挥郑书珩把被子抱了出去。
自己拿了衣服去浴室了。
其实她真挺想上客厅睡来着，亮堂还凉快。但郑书珩心里肯定不得劲儿，那还是让他睡吧。
滚到床上郑娇打开微信，发现郑书珩晚上六点多给她发了消息，大概意思是他晚上要回家住。
原来不是人家没提前说，是她自己没看。
暗灭手机后，黑暗像是野兽的口腔，一下子就把郑娇吞了下去。
巨大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郑娇努力地睁大眼睛，好像黑暗里有什么人靠近过来了。
他胸口插着水果刀，身上全是血窟窿，他站不直了，表情却特别吓人。
特别吓人，郑娇不由自主缩了缩，像以前那样，不可置信又怒火滔天。
啪！
郑娇闭眼喘着粗气跑到门口开了灯。
她甚至不敢打开手机照亮，手机微弱的光要是真照到点什么，那真是吓死人了。
今晚开灯睡吧。
可是好费电。
什么时候她能什么都不顾虑地开一晚上灯呢？
郑娇叹了口气。
算了吧，浪费能源可耻。
这一晚都不知道是怎么熬的，但总归是睡着了，也没浪费能源。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郑娇在心里暗暗表扬了一下昨晚的自己，多坚强呐。
翻身看时间，又八点多了。
这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永远无法摆脱的无聊和痛苦。
这都是她一生的伙伴。
但至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是么，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郑娇给自己打劲，坚强地翻身下床。
很好，郑坚强同志，你已经完成了第一个任务。
现在你要刷牙，洗脸……然后去见周总。
周总是叫周什么来着？算了，像他那么礼貌的人应该还会再说一次。
郑娇晃晃悠悠地拿擦脸巾擦干净了脸。
郑母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看到郑娇就习惯性地一指厨房：“厨房闷罐里有包子，吃之前先拿出来晾晾。”
郑娇摇了摇头：“不吃了，我九点还有事，得早点去。”
郑母愣了愣，看表情大概是想问什么事，但终究没有说，只是道：“那就拿两个包子路上吃吧，早上不吃饭可不好。”
郑娇应了。
郑母欲言又止：“那我先走了，你别忘了锁门。”
郑娇：“嗯呐。”
郑母走了，郑娇就迅速换好衣服，出发了。
门没忘锁，但包子忘拿了。
没事儿，饿一顿还饿不死。
对于郑母的态度，其实郑娇有点难受。不只是郑母的态度，还有郑书珩。
虽然她在里面的时候，俩人也总去看她，但是还是能感觉出来，他们之间没那么亲密了，没以前那么熟了。
不是他们对郑娇不好，是太好了。好到有点小心翼翼的，但这让郑娇更加无所适从。
郑娇想让郑母有啥说啥，至少学学郑书珩，至少看起来要像一家人。骂两句揍几下都不是事，别跟她爹似的就行。
现在这样太难受了，不只是她，郑母和郑书珩也很难受。
但这是个无解的局，要么重头再来，要么等契机。
契机……
郑娇有点茫然地进了咖啡馆，服务员迎过来：“您好，女士，想喝点什么？”
“啊……”郑娇左右看了看，“我找人。”
最左边一个靠窗的桌子上，有个男的招了招手，郑娇看他有点眼熟，就小跑了过去。
果然是！他妈的！
那天晚上喝酒的人里就有他！
狗屁的助理！
谁家助理跟老板关系那么好！
“郑**，”周威起身招呼她，“喝点什么吗？”
周威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精英劲儿，那个小金丝眼镜一戴，这一通气质真是没法说。
跟那天晚上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郑娇摆了摆手：“我喝不来这玩意，直接说事吧。”
话出口郑娇就有点后悔，这话说的太生硬了，跟不耐烦似的，又赶紧找补：“我一会儿有事。”
完了更像了。
也不知道周威听没听出来，嘴边还带着礼貌的微笑，看不出来。
周威拿出文件：“好的，那我长话短说。顾总的这件衣服是在意大利kiton定制的整套西服，使用的是vicuna……也就是骆马毛这种面料，是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缝制而成，另外，这件衣服的染色版本稀有，花费总共七万五千欧元，折合人民币是五十八万左右。”
郑娇僵住了。
周威还挺贴心：“这个是文件，您可以看一下。”
郑娇板着脸，想要若无其事地把文件取过来，结果发现自己手没劲儿了，低头一看，正哆嗦着呢。
这个文件是意文，郑娇什么都看不懂，下面一打是中文版。
看了一眼数字，郑娇就捏了捏眉心。
周威恰到好处地说：“vicuna的衣服不能随意清洗。所以在昨天，我们就在第一时间将衣服发往了意大利，那里有专门的清洗机构。”
还能清洗……对啊还能清洗。
清洗应该会便宜点。
郑娇哑声问：“你直说清洗多少钱。”
周威又掏出另一打文件：“因为污渍不难清理，所以kiton官方清洗的价格大概1000欧元左右，再加上物流和关税，大概1500欧元。”
郑娇皱着眉头：“折合人民币呢？”
周威把文件递过来：“大概一万二吧。”
郑娇低头扫了一眼，周威说的都是大概，实际上这个数字有零有整，但也确实差不多一万二多一点。
洗个衣服一万二，郑娇不觉有点匪夷所思。
这有钱人过得是他妈什么日子啊。
郑娇抬头，周威还在跟她微笑。
笑鸡毛，郑娇想把文件抽他脸上。
郑娇：“我在金辉一个月算上提成和小费才他妈不到七千。”
当年家里为着郑娇的事四处借了不少钱，找人找关系的就为少判几年。
上个月的工资郑娇全还债了，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又多个债主。
“先欠着，”郑娇心累地叹口气，她弯了弯腰，声音也小了，“我们打个欠条，半年内，我肯定能还上。”
周威顿了顿：“这个我要请示顾总，我说了不算。”
郑娇有气无力地冲周威比了个“请便”的手势。
但周威没有任何掏手机的动作，只是看着她：“郑**，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案，你有兴趣听听吗？”
周威还是之前的表情，但不知因为什么，郑娇就觉得周威的表情奇怪。
不由自主地，郑娇坐直了。
她预感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心脏也砰砰跳了起来。
结合前天晚上顾致瑾的态度，郑娇有个猜想，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郑娇压根不敢抓住它细想。
但她放轻了声音：“什么方案？”
周威先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然后把文件收拾了起来。
郑娇眼睁睁看着那些巨额数字被扫起来装走。
周威笑道：“郑**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我就直说了。”
郑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扫了一眼文件夹。
周威注意到她的视线，伸手拍了拍文件夹：“拿出来给外人看的东西，顾总可以不在意这些小钱。”
外人。小钱。
郑娇的手握紧了。
周威什么意思？
现在她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而周威仿佛只是随口一说，顿了几秒又继续道：“郑**应该听闻过顾总不近女色的传闻，但那天晚上，顾总破天荒允许你坐到了他的身边，这让我们都非常惊讶。”
郑娇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她张了张口，但没发一声。
周威：“郑**对顾总来说这么特别，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郑娇太紧张了，她清了清嗓子，有意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难不成看上我了？”
事实证明这个玩笑果然开的不太对，此话一出，气氛明显更尴尬了，郑娇都不敢看周威的表情。
而周威脸色也收起了笑意：“郑**猜的对了一半。”
“顾总有位暗恋已久的女孩，可惜无法在一起。您长得和那个女孩有些像，顾总对此十分……”
周威说到这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词语：“惊喜。”
说到这，郑娇总算是明白了。
她说：“想让我当替身呗。”
不爽后知后觉的反了上来，郑娇不客气道：“怎么着，他们霸总找替身就给一万二啊。”
买件衣服还五十多万呢，一万二就想找个替身啊？
周威不紧不慢道：“郑**，您误会了我的意思。”
郑娇瞪着他，一副看他还能说出什么的样子。
周威：“顾总的意思并不是让您做他的替身情人，顾总想请你做他的女友。”
没等郑娇惊讶，周威继续说：“顾总每个月会给您五十万，如果不够，可以再要。顾总可以负担您弟弟大学的学费，如果想要出国，顾总也可以安排。您的家如果太偏远，顾总可以提供房子。也会为您提供工作。您在外界可以随意利用顾致瑾女友的身份谋方便……总之，您如果答应，就可以享受顾致瑾正牌女友的一切权利。”
郑娇呆住了。
这段话说的实在是有点太吸引人了。
**钱啊那是！郑娇在心里狂吼。
她心里明明白白，这是个天大的便宜，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天大的便宜。
她简直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
周威笑道：“一万二算什么？郑**，您不高兴了把顾总的衣服全弄脏，也没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