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婚检那天,系统说她已婚。我是婚检科医生,
看过的情侣大概能排到医院门口绕三圈。有人一早牵着手来,
晚上就因为一条乙肝携带吵着要分手;也有人婚检前当场撕破脸,报告还没出,人先散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只会当旁观者,直到有一天,轮到我给自己未婚妻做婚检。那天是周五,
我值早班。按规矩,本院职工最好别找自己科室的人操作,容易尴尬。
所以我提前跟同事打了招呼,让她帮我女朋友做检查。女朋友叫苏晴,二十七岁,
头发扎得利索,人长得干净,是那种面试官一看就会说「形象不错」的类型。我们谈了三年,
房买了、双方家长都见过,彩礼谈妥,就差婚检加领证。早上八点,苏晴出现在婚检科门口,
冲我比了个小拳头:「江医生,祝我体检全绿。」我笑:「你就算全红,我也得娶。」
她白了我一眼:「讲点好话会死啊?」说完,被我女同事笑着拉进了检查间。因为是工作日,
婚检科不算太忙,我在办公室里审昨天的结果。
电脑屏幕不断跳出熟悉的信息:姓名、身份证号、婚姻状态。审着审着,
我开始想别的——求婚。我已经把戒指藏在车里。打算婚检结束,
带她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小馆子,在她吃得开心的时候,把戒指拿出来,
顺便再假模假样问一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如果她认真说一句「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结果真到这一天,真正瞒着我的东西,不是她说的,而是电脑弹出来的。
—快十点,女同事敲门:「江医生,苏晴的信息录好了,一会儿报告你记得签一下。」「行。
」我点头。她前脚刚走,我后脚打开婚检列表,想先看看有没有异常。
新纪录跳出来:姓名:苏晴。性别:女婚姻状态:**后面本该是空着,等录婚检结论。
结果那一栏突然刷出一行红色小字:【系统提醒:该身份证号已存在婚姻登记记录。
】我愣住,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点进去,
屏幕弹出黄色窗口:查询来源:省婚姻登记联网系统。婚姻状态:已婚(未注销)。
配偶姓名:赵干。登记时间:三年前。「……」鼠标差点从我手里掉下去。已婚。三年前。
那会儿,我们已经在一起一年了。我下意识继续往下翻,
又弹出一条关联信息:孕产史:已在X市妇幼保健院完成一次分娩。
X市——苏晴第一份工作所在的城市。所以,这是系统集体发疯,还是我被绿得明明白白?
理智告诉我:可能串档。可作为医生我很清楚,婚姻登记联网系统要是能随便串档,
这几年早被投诉到瘫痪。我强迫自己冷静,按下截屏键,保存。下一秒,
屏幕右下角弹出提醒:「严禁非授权查询他人婚姻信息,本次操作将记录日志。」
我猛地回神,把所有窗口关掉。办公室门「咔哒」一声被推开。苏晴站在门口,
手腕上贴着棉球,脸上还有刚抽完血的微微苍白:「江医生,我体检通过了吗?」
她故意拖长尾音,想缓和气氛。我盯着她,刚才那堆字在脑子里打转,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还没全出来。」我挤出一句,「你还要做个B超,
等**结束才能有报告。」「那我去让你同事揉一揉肚子。」她举了举单子,
「中午一起吃饭?」「……看情况,我可能要加班。」她「哦」了一声,有点失望地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后背完全被冷汗打湿。按职业要求,我不该乱查、不该乱说。
按男朋友的脑回路,我又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左右纠结了十几分钟,我还是拿起手机,
给在民政局上班的大学同学发消息:「兄弟,帮我查个身份证号,系统里婚姻状态是啥?急。
」几分钟后,电话打过来。「江池,你是失恋了还是要再婚?」他笑,
「人家写得明明白白:三年前在X市登记过婚,配偶赵干,状态未注销。」
我咬紧后槽牙:「有可能是串档吗?」「你少看爽文。」他啧了一声,
「现在数据库串档的概率比你中彩票还低。」挂了电话,我手心全是汗。这一次,
我没法再用「系统出错」安慰自己。——她确实在系统里结过婚。——而我,
是从婚检系统里知道的。第2章她否认:我从没结过婚。中午,婚检科没什么人,
我一个人泡了包方便面,吃两口放下筷子,胃像被石头堵着。手机屏幕亮了几次,
是苏晴发来的微信:「午饭吃了没?」「下午还在你们科吗?」「婚检结果几点能出来?」
我盯着屏幕,半天只回了两个字:「在。晚点说。」下午一点多,她又出现了,
站在办公室门口,脸上表情有点小心:「江医生,我这病人,是不是可以领证了?」
我合上电脑,看着她:「苏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说。」
「你有没有什么……没跟我说的?」我尽量让语气平稳。「比如?」她笑,「前任?
我最光明正大那次恋爱,不都跟你讲烂了。」「不是前任。」我盯着她,「你,
有没有领过证。」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苏晴的笑滞在脸上,眼睛一点点睁大:「什么?」
「民政系统显示,你三年前在X市登记过婚。」我咬牙,「配偶叫赵干。」
她瞳孔明显收紧。「你……偷看我的资料?」她声音发冷。「婚检系统会自动对接婚姻登记。
」我说,「我只是看到了红字。」「你还去民政局核实了?」她反问。我没否认。
苏晴盯着我,眼里从震惊变成失望:「江池,你有病吧?」「我有病?」我笑了一下,
「那你解释解释,三年前那条登记记录是怎么来的?」「我没有结过婚。」她一字一顿,
「从来没有。」「系统、民政、医院都写着你结过婚、生过孩子。」我压低声音,
「你要是告诉我,那是你不堪回首的过去,我可以消化。但你一句『没有』就想盖过去,
我做不到。」苏晴的手在发抖。「你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婚姻记录?」她声音发紧,
「你是婚检医生,不是审犯人的。」「我查,是因为我要跟你结婚。」我盯着她,
「我总不能装瞎。」她深吸一口气,笑得有点僵:「好啊,既然你这么信系统,
那你以后娶电脑好了。」她说完,转身要走。「你去哪儿?」我追出去。「回公司。」
她头也不回,「你继续当你敬业的江医生,我不想在你单位吵架。」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不是在审问一个嫌疑人,
是在用最伤人的方式对待一个可能一直在自己吞苦的女人。但话已经说出口,没法收回。
—那天之后,她几乎不再主动找我。微信能回就回,电话一律「忙线中」。过了两天,
我忍不住发了一句:「那条记录,不可能凭空出现。我想搞清楚真相,
也想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她过了半天回了四个字:「我没结婚。」
这句话现在看着不再像说谎,更像一种死撑。
她太清楚这个社会怎么评价「结过婚又离了还瞒着现任」的女人,所以宁可硬扛。我知道,
光靠她开口,永远说不清。那就只能从那条记录本身入手。——去X市,
把那段「系统里的婚姻」从源头挖出来。第3章回到X市,追查那条记录。
我请了两天调休,谁都没说原因,只对主任含糊了一句「家里有点事」。周六一早,
我坐在开往X市的动车上。一路上手机震个不停,都是同事群里吐槽加班、晒早饭。
苏晴没发一句话。我翻出她三年前的朋友圈——那会儿她刚从X市回本市,
几条动态全是「加班」「喝酒」「好累」,配图模模糊糊,看不出人脸,只能看出情绪糟糕。
我以前当这些是普通职场吐槽,现在才发现那几个月像断层:在那之前,
她发一些海边**、咖啡馆、小蛋糕;在那之后,她的社交圈突然安静了好久。
X市站外的风带着海腥味,我背着包,直接打车去了那家妇幼保健院。以我医生的身份,
加上师兄提前打过招呼,调一份三年前的病历不算难。病历夹上写着:姓名:苏晴。
年龄:24诊断:足月妊娠,剖宫产。术者签名:……我翻到封面附的证件复印件。
照片上的人剪着齐肩短发,笑得有点僵,五官和苏晴有七八分像,但仔细看,眼睛更圆,
下巴更尖,气质完全不同。不是她。我反复确认了身份证号——没错,就是我手上那串数字。
用的是苏晴的身份证和名字;医院生产记录用的也是她的身份信息;但真正出现在现场的人,
是另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女人。我问旁边的小护士:「你还记得这位病人吗?」
她翻了我一眼:「三年前的产妇?医生又不是照相机。」问不出什么,我只好作罢。临走前,
我忽然想到什么:「那时陪产的是谁?」她想了想:「印象中是个中年女人,嘴挺碎。
再多就想不起来了。」我出门的时候,
电子屏上正滚动着一句宣传语:「办理婚检、孕检、产检,请如实填写个人信息。」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有些人不是不想如实,而是压根没机会用自己的名字。
—第二站是民政局。我又去找民政那边的同学借电脑,登录系统,用苏晴那串身份证号查。
登记信息弹出来:三年前,男方赵干,女方苏晴,在X市登记结婚。我点开扫描件,
红底证件照里,女方就是刚才病历里的那张脸——苏晴的「翻版」。
我继续往下翻:婚姻状况备注:婚后一年生育一子,因家庭矛盾分居,未办理离婚。
我记下赵干的户籍地址,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猜测:——有人借用了苏晴的身份证。
——这个人和她长得非常像。至于为什么,只有当事人自己会说。下午,
我按地址找到了赵干家所在的小镇。老旧居民楼,楼道里堆满纸箱,墙上贴着各种广告。
敲门,开门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手里还拿着抹布:「找谁?」「请问赵干在吗?」
我问。「他不在。」女人打量我,「你是?」「朋友。」我说,「有点事想问他和他前妻。」
「前妻?」女人哼了一声,「早离了。你找她干嘛?」这时客厅里探出一个小男孩的头,
五六岁样子,眼睛黑亮。女人回头吼:「晓晓,别乱窜!」我盯着那孩子的眉眼,
隐约看出一点熟悉的影子——像苏晴,又不是。正僵持着,一个年轻女人从厨房出来,
扎着马尾,脸和苏晴相似度90%,但妆更浓,眼神更锐。「妈,谁啊?」她问。
「说找你。」女人撇撇嘴,「说找赵干前妻。」她将目光落在我身上:「你是?」「苏梦?」
我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她眉一挑:「你谁啊?查户口的?」「我叫江池。」我直视她,
「苏晴的男朋友。」她愣了两秒,笑了一声:「哦,她终于找到对象了。」
语气里没半点祝福。「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来。」我说,「你们用她的身份证去登记,
去生孩子。」苏梦脸色一下子沉下去:「进来说。」第4章借用身份的姐姐与那年往事。
小房间里有一股潮味,墙皮斑驳。苏梦点了一根烟,靠在窗边,吐出一口气:「行,
既然你都查到这儿了,我也不装了。」她指了指自己:「我和小晴同父异母,我妈是后娶的。
她从小成绩好、人又乖,家里所有好东西都先给她。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没接话。
「后来我们俩都来X市打工。」她继续,「我比她早来两年,认识了赵乾。
那会儿他刚做小生意,手里有点钱,人嘴甜,会哄人。」「他想结婚吗?」我问。
「他想要儿子。」苏梦冷笑,「可又不想和前女友结婚,
就打起了歪主意——找个愿意帮他生的,钱给够,你情我愿。」「代孕?」我皱眉。
「算是吧。」她耸肩,「那时候我刚被裁员,卡里几千块,家里催着要钱。我妈看见了机会,
就跟我说,生个孩子拿一笔钱,算是翻身。」「那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身份?」我问,
「结婚、生孩子都可以是你名下。」「你脑子转转啊。」苏梦翻我一眼,「我有点前科,
怕查出来麻烦。赵干也怕,如果以后翻脸,房子孩子都在我名下,他不好收场。」
她顿了顿:「那会儿小晴刚失恋,从X市另一家公司离职,准备回本市。我妈就跟她说,
『借你身份用一下,只是挂个名字,结婚证我们帮你放着,将来买房还能有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