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就是她推的我！”
凄厉的尖叫划破商场午后的宁静，带着血腥味的指控，直直刺向苏晴。
地上，白薇薇蜷缩着，脸色惨白如纸，漂亮的裙子下摆洇开一滩刺目的红。
她的身旁，苏晴的丈夫，顾言，正半跪着，双手颤抖地想要抱起她，却又不敢。
“薇薇！你怎么样？别怕，我马上叫救护车！”
顾言的声音里是苏晴从未听过的惊慌与心疼。
苏晴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是来这家新开的商场给顾言的妈妈买生日礼物。
刚刚从店里出来，就看到不远处围了一群人。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一幕。
白薇薇，她丈夫养在外面的女人，流着血，指着她。
“顾言……我们的孩子……孩子……”
白薇薇哭得撕心裂肺，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在顾言的心上。
顾言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对苏晴写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猩红的恨意。
“苏晴！你怎么敢！”
他嘶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苏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不是我。
她想说。
我没有。
我刚从店里出来。
可是，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像潮水一样涌来。
“天呐，那是血吧？流产了？”
“那个站着的女人是谁啊？看着穿得挺decent的，心怎么这么狠？”
“原配打小三？啧啧，这下搞出人命了。”
“推人流产，这是故意伤害了吧！”
每一句议论，都像一根钉子，将苏晴死死钉在原地。
她看着顾言，那个和她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
她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他能信她。
然而，顾言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将白薇薇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苏晴。
他的眼神，冰冷得像是要将她凌迟。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种毒妇！”
冰冷的字句砸在苏晴的脸上。
她感觉不到疼。
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我没有推她。”苏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微弱，却异常清晰。
“你还敢狡辩！”
顾言暴怒，指着她的鼻子，“薇薇都这样了！你还说你没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白薇薇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顾言，算了……别怪姐姐……她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命不好……”
这番“善良”的言辞，更是彻底点燃了顾言的怒火。
他觉得怀里的女人善良得让人心碎。
也觉得眼前的妻子恶毒得令人发指。
“苏晴，你给我向薇薇道歉！”他命令道。
苏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道歉？
她为什么要道歉？
她什么都没做！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推她。”苏晴挺直了脊梁，目光倔强地迎上他的。
她的冷静，在顾言看来，就是冷血无情的最好证明。
“好，好得很！”
顾言怒极反笑。
周围的闪光灯和手机摄像头已经对准了他们。
这场豪门恩怨，是最好的流量密码。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言扬起了手。
苏晴没有躲。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那只曾经为她拭去泪水、为她戴上戒指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中庭。
世界，瞬间安静了。
苏-晴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辣的疼。
但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血腥味从嘴角蔓延开来。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三年的婚姻，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挥出的这一巴掌里，成了一个笑话。
白薇薇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角度，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但很快，这抹笑就变成了更深的怨毒。
一个耳光怎么够？
她要毁了苏晴！
“啊——！”
白薇薇突然挣脱顾言的怀抱，像疯了一样冲向苏晴。
“你还我的孩子！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
她尖利的指甲朝着苏晴的脸狠狠抓来。
苏晴还沉浸在那一巴掌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中，根本来不及反应。
头发被狠狠揪住，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耳环被扯掉，耳朵**辣地疼。
白薇薇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身上，头上，脸上。
“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
顾言似乎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呆了，愣在原地。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呼，却没有人上来拉架。
他们只是举着手机，更兴奋地记录着这更**的一幕。
苏晴被打得连连后退，最后狼狈地摔倒在地。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硌得她骨头生疼。
白薇薇骑在她身上，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涌来。
苏晴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看到了顾言焦急却并未上前的身影，看到了周围人冷漠或兴奋的脸，看到了商场璀璨的灯光……
原来，这就是她的人间。
冰冷，又可笑。
绝望之中，一股strangelycalm的力量从心底升起。
就这样死了吗？
不。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付出生命的代价？
凭什么这对狗男女，可以在毁了她之后，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求饶吗？
没用的。
指望顾言吗？
他已经死了。在她心里。
苏晴的眼神，从涣散，一点点变得凝聚，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冷。
在窒息的极限，她用尽全身力气，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
白薇薇还在疯狂地撕打着她，嘴里不停地咒骂。
苏晴没有反抗。
她只是默默地，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快捷键。
然后，她艰难地，将手机举到了白薇薇的耳边。
“喂，110吗？”
一个冷静、程序化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
白薇薇的动作，猛地一僵。
“这里是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那个不带任何感**彩的官方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现场所有的嘈杂和混乱。
白薇薇掐着苏晴脖子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半分。
她惊愕地看着苏晴手中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通话中”。
报警？
这个女人，竟然报警了？！
顾言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在他看来应该哭泣求饶的苏晴，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举动。
把家丑，捅到警察那里去？
她疯了吗！
“苏晴！你干什么！把电话挂了！”顾言又急又怒，快步上前，想要抢夺手机。
苏晴却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攥住。
她侧过头，避开白薇薇的手，嘴唇几乎贴着手机的麦克风。
嘴角破了，渗出的血染红了她的牙齿。
她笑了。
笑得凄厉又疯狂。
“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不大，却因为手机的扩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有人，当众，故意伤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冰。
整个商场中庭，陷入了一片死寂。
之前还在兴奋拍摄的“观众”们，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了手机。
事情的性质，好像变了。
从豪门八卦，变成了刑事案件。
电话那头的接警员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混乱，立刻追问：“女士！请说出你的具**置！你现在是否安全？”
“汇金广场，中庭。”苏晴报出地址，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
“我……不安全。”
白薇薇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慌。
她只是想闹大，想让苏晴在顾言面前彻底失信，想让所有人都骂她。
她没想过要进局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薇薇尖叫着去抢手机，“你这个疯子！是你害我流产！你才是凶手！”
她再次扑上来，厮打得更凶了。
苏晴不再挣扎，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只是用身体护住手机，确保通话不会中断。
她要让警察听到。
听到这一切。
听到她是如何被殴打的。
“啊！打人了！救命啊！”
苏晴突然用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
这一声，和白薇薇之前那种带着恨意的叫骂完全不同。
这是纯粹的、属于受害者的、濒死的呼救。
电话那头的接警员声音立刻变得无比严肃：“我们已经定位到你的位置！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巡警五分钟内到达！”
五分钟。
苏晴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她感觉不到疼了。
只觉得很冷。
顾言终于冲了过来，他不是来扶她，而是来抢手机的。
“苏晴！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他低吼着，脸上满是焦躁和厌恶。
难看？
苏晴看着他。
原来在她被打得半死，在她被诬陷的时候，他想的，只是“难看”。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顾言……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手机抢过来啊！”白薇薇也慌了神，催促着顾言。
顾言伸手去掰苏晴的手指。
苏晴的手指却像铁钳一样，死死扣着手机。
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不能放。
“松手！”顾言加大了力气。
苏晴疼得闷哼一声，但就是不松。
她的执拗，彻底激怒了顾言。
他觉得苏晴是在故意跟他作对，故意要毁了他和白薇薇。
“不可理喻！”
他用力一掰，只听“咔哒”一声，苏晴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无力地垂了下去。
手机，掉在了地上。
顾言捡起手机，立刻就要挂断。
“不许动！警察！”
一声暴喝从人群外传来。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拨开人群，快步冲了进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现场的惨状。
一个女人（白薇薇）裙子上带血，靠在一个男人（顾言）怀里哭泣。
另一个女人（苏晴）则倒在地上，头发凌乱，嘴角流血，脸上、脖子上全是伤痕，手腕不自然地垂着。
而那个男人手里，还拿着一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怎么回事！”一名年长的警察厉声问道。
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白薇薇就恶人先告状，指着地上的苏晴哭喊道：“警察同志！是她！是她推我！害我流产了！你们看，我流了好多血！我的孩子没了！”
她声泪俱下，看起来无比đángthương。
顾言也立刻反应过来，附和道：“是的，警察同志，我妻子她……她情绪不太稳定，推了薇薇，我们本来想私下解决，没想到她还报警……”
他试图将事情定性为“家庭矛盾”和“情绪失控”。
周围的“观众”也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点头附和，毕竟他们先入为主，都看到了白薇薇流血的样子。
警察皱了皱眉，看向地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苏晴。
年轻一点的警察蹲下身，试探性地拍了拍苏晴的肩膀。
“女士？女士你还好吗？”
苏晴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过了好几秒，才看清眼前的警服。
得救了。
她心中绷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嗬嗬”声。
年长的警察经验丰富，一看她的状态就知道不对劲。
他立刻对同事说：“小王，快叫救护车！伤者情况不对！”
然后，他转向顾言和白薇薇，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说有人故意伤害，你们说她推人。现场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摄像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会调查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言刚刚掰过苏晴手腕的手上。
“但是在调查清楚之前，这位女士身上的伤，需要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顾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光想着白薇薇流产的事，却忘了，苏晴这一身伤，是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的。
白薇薇也愣住了，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是啊，她流产了，她很惨。
可是，是她把苏晴打成这样的。
这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救护人员推着担架床赶到了。
医护人员迅速检查了一下苏晴的状况，脸色立刻变得凝重。
“瞳孔反应有点慢，颈部有掐痕，怀疑有脑震荡和窒息史，左手腕可能骨折了！必须马上送医院！”
医护人员的话，像一颗炸雷，在顾言和白薇薇耳边炸响。
骨折？
脑震荡？
事情的严重性，似乎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苏晴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担架。
在被推走的那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看向那个年长的警察。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警察俯下身，凑到她耳边。
他只听清了两个字。
“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