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批。”
队长办公室里，周海龙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看着眼前一脸焦灼的江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给我个理由。”
江驰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你小子是我带出来的兵，你什么状态我看不出来？”周海龙指了指江驰的眼睛，“你现在心里全是火，理智都没了，这种状态我能放你出去？”
“我未婚妻失踪了，你让我怎么理智？”江驰的声音有些嘶哑。
“失踪？”周海龙愣了一下，“你不是说她去旅游了吗？朋友圈不还天天更新吗？”
“全是假的！”
江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调出那张放大的照片。
“你看这个倒影，这是个男人！刚刚我打电话过去，就是这个男人接的，他说林晚不在，然后就挂了电话，现在已经关机了！”
周海龙凑过去，眯着眼看了半天。
“这……也太模糊了，可能是路人吧？”
“不可能！”江驰断然否定，“我还听到了织布机和小孩读书的声音，那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旅游景点！”
周海龙沉默了。
他知道江驰的专业素养，他的耳朵比鹰的眼睛还尖，对声音的辨识能力是队里最强的。
他说听到了，那就一定听到了。
“你打算去哪儿找？中国这么大，大海捞针？”
“我有办法。”
江驰拿回手机，迅速操作起来。
他把刚才那段通话录音发给了技术队的朋友。
“老徐，帮我分析一下这段录音的背景音，尤其是那个织布机的声音，我需要知道它的具体型号和可能的使用地区。”
电话那头的老徐显然很惊讶。
“驰哥？你这又是搞哪一出？这种老古董，现在还有人用？”
“有。我怀疑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
“行，交给我，半小时后给你结果。”
挂了电话，江驰再次看向周海龙，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执拗。
“队长，我必须去。”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还是救援队的副队长！你走了，你手下的兵怎么办？下个月还有跨区联合演习，你是总指挥！”
“让老赵顶上。”
“胡闹！”周海龙一拍桌子，“江驰，我知道你担心林晚，但你不能因为私事影响工作！这是纪律！”
江驰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周海龙说得都对。
可是，他等不了。
一想到林晚可能身处险境，他就心如刀绞。
那个男人是谁？
他为什么拿着林晚的手机？
林晚为什么要撒谎？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队长，算我求你。”江驰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两天，我就请两天假。如果找不到线索，我马上回来。”
周海龙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他带了江驰这么多年，从一个愣头青新兵，到如今战功赫赫的副队长，他太了解江驰的脾气了。
重情重义，但也执拗得像头牛。
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果我还是不批呢？”周海龍试探性地问。
江驰沉默了。
他挺直的脊梁没有一丝弯曲，但周海龙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就算是不批，他也会走。
哪怕是背着处分，脱了这身衣服。
“你小子……”周海龙气得直哆嗦，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江驰的手机响了。
是老徐。
“驰哥，有结果了！”
江驰立刻按下了免提。
“说。”
“你那段录音里的织布机，声音很特别，是那种老式的脚踏斜梁式织机，而且是改良过的，加了特定的滚轴，这种工艺非常罕见。”
老徐的声音透着兴奋。
“我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数据库，只有黔南地区的一个叫‘云雾村’的布依族村寨，还在使用这种改良织机，他们织出的布叫‘云锦’，是当地的特产。”
云雾村。
江驰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地名。
一片空白。
他立刻打开地图软件，输入了这三个字。
地图上，一个红点出现在黔南州一片深绿色的山区之中。
那里不通公路，不通铁路，甚至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是一个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
林晚的朋友圈里，是繁华的都市，是壮丽的河山。
可她真正待的地方，却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贫困山村。
巨大的反差，让江驰感到一阵窒息。
她为什么要骗他？
“驰哥？还在听吗？”老徐的声音传来。
“在。”
“还有个事，那个《千字文》的诵读声，我也做了方言模型比对。里面有几个音的发音，是典型的黔南地方口音。所以，基本可以锁定，你找的人，就在这个云雾村。”
老徐的结论，像一颗定心丸，也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江驰心上。
他有了方向。
可这个方向，却通往一个更大的谜团。
周海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表情也从愤怒变成了凝重。
他也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怎么样，现在可以批我的假了吗？”江驰看着周海龙。
周海龍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终，他停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这张假条，我不能批。”
江驰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但是，”周海龍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派一个任务。”
江驰猛地抬头。
“我们接到地方消息，黔南山区近期可能有强降雨，地质灾害风险增高。我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员，带一个小队过去，提前勘察地形，排查隐患，做好预案。”
周海龙看着江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副队长江驰，这个任务，你敢不敢接？”
江驰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像父亲一样严厉，又像兄长一样护着他的男人，眼眶一热。
他知道，这是队长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
以公務的名義，給他開了一道綠燈。
他猛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