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烬霜天精选章节

小说:鹤唳烬霜天 作者:无悔 更新时间:2025-10-14

第1章飞萤抱着渡鸦,声音里满是心疼地问我:“言承师兄,

你当真甘心给六公主殿下做侧夫?”我的指尖一顿,墨迹在信纸上洇开一小片阴影。做侧夫?

我心中冷笑,这从来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只在沈明月的一念之间。我沉默着,

将写给师门的信仔细卷好,塞进渡鸦腿边的信筒。推开窗,我望着渡鸦飞向药王谷的方向,

久久未动。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带着刻意放缓的温柔。

沈明月的声音传来:“言承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可是与本殿下相处不高兴,想家了?

”她纤细却带着威压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我转过身,

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我声音平淡地回应:“能与殿下共度余生已是福分,怎会不高兴。

”脸上,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沈明月对我的疏离恍若未觉,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语气欣慰。

她说:“我最喜欢言承这般大气懂事。你放心,纵使我让淳古为正夫,

你也是仅次于他的侧夫。更何况,我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人。”她顿了顿,语带恳求。

她接着说:“娶他只为巩固地位。女皇视我为弃子太久了。言承,你陪在我身边多年,

定能体谅我的苦衷,对吗?”她倾身将我揽入怀中,怜惜的吻落在我光洁的额上。

那温热的触感,却让我眼中瞬间涌上泪意。等眼角的湿痕风干,我用力推开了她。

我说:“天色不早,你明日大婚,该去清点筹备,莫误了吉时。

”沈明月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我,转身离去。看着她春风得意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我一直紧攥的掌心才缓缓松开,殷红的血珠滴落,染污了衣摆上洁白的梨花图案。

飞萤冲过来捧住我流血的手,声音发颤。她急声道:“师兄!你还要在这火坑里熬多久?

那楚淳古是女老将军之子不假,可你才是她当初跪在皇陵,对天起誓要娶的唯一正夫!

她如此负心薄幸,你何苦作践自己,落得这般难堪境地?”我眼底一片晦暗。承诺?正夫?

十年的相守相依,终究抵不过那万人之上的权力宝座。在她心中,能助她登基的人,

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夫。我对飞萤说:“飞萤,去把她送我的东西都找出来,烧了。

”那些东西不多,很快就堆了一小堆。衣衫首饰被投入火中,瞬间就被烈焰吞噬。

最后只剩下三只描金锦盒,飞萤捧着它们,犹豫不决。我接过锦盒,一一打开。

里面是染血的粗糙石鱼,微微泛黄的同心结,还有一支略显笨拙的梨花木簪。这些,

都是沈明月当年亲手为我做的。我的视线扫过这些信物,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没有半分留恋,我扬手,将锦盒连同里面的信物一同掷入熊熊火焰。跳跃的火光里,

无数过往画面纷至沓来。那年我下山游历,在皇陵遇见被毒蛇咬伤、奄奄一息的沈明月。

医者仁心,我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本打算等她醒来就离开,

可她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她和我想象中矜贵的公主不同,

她温柔风趣,会陪我一起采药、捉鱼,从不嫌弃我沾染泥土的衣袍。她说我像天上的仙君,

说梦里有人告知我们是前世注定的姻缘,说我是她此生见过最良善之人。就是那一念之差,

我留在了她身边。她知道我喜爱研究药草,便总抢在我之前试毒。我问她为何不怕死,

她回答:“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我怎忍心看你受伤?

”我见过太多为了求生而跪地哀求的人,她是第一个愿意为我豁出性命的人。中秋月圆之夜,

冷寂的皇陵里只有我们两人。她珍重地取出从佛寺跪拜九百九十九次求来的同心结,

里面缠着我们两人的青丝。她说她喜欢我,愿年年中秋都有我相伴。在她灼灼的目光下,

我点了头。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这般喜欢她。或许是她为我簪上梨花簪时的温柔,

或许是她无微不至的陪伴。总之,我交付了自己的整颗真心。隆冬大雪之时,

我们在皇陵前拜了天地。一拜天地,她说:“我从未对谁动过心,此生非你不娶。

”二拜高堂,她说:“待我回京,必以正夫之礼迎你,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夫妻对拜,

她起誓:“若违此誓,万劫不复,永世不入轮回。”火焰噼啪作响,

将那些回忆一点点烧成灰烬。我转过身,眼底只剩一片冰封。沈明月,是你先背弃了誓言。

既然你已不忠,就休怪我不义。等师门的回信一到,京城便再无顾言承这个人。

从此上天入地,我们永不相见。第2章翌日,药王谷的回信到了。

看着信纸上熟悉的潦草字迹,我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信上说,七日后,

师姐会来接我离开。震天的喜乐与宾客喧哗准时响起,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我的神经。

我鬼使神差地走向正厅。廊下檐角的梅枝桂树上,处处高悬着红绸,连仆役腰间都系着红带,

满府喜气洋洋,只有我格格不入。喜堂中,沈明月穿着一身大红喜服,

与盖着红盖头的楚淳古各执红绸一端。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想起在皇陵拜堂时,

我们连一身像样的喜服都没有。一个趾高气扬的男仆走过来,将滚烫的茶盏塞进我手中,

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郎君敬茶!耽误了吉时,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屈辱感瞬间淹没了我的全身。我是药王谷的亲传弟子,是她曾经拜堂的夫君,

此刻却成了无名无分、任人呼喝的仆役。我几乎要将茶盏砸在地上,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

沈明月的目光越过人群看了过来。我忍下所有情绪,端着那杯灼手的茶,

一步步走向那对刺目的新人。我声音干涩地说:“请郎君用茶。”楚淳古没有接,

他微挑的凤眼带着傲慢,上下打量着我。滚烫的杯壁灼烤着我的指尖,

我感觉皮肉都快要被烫熟了。沈明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冰冷地提醒:“你该称淳古为夫君。

”我抿紧嘴唇,沉默了片刻。最终,我还是开口:“请夫君用茶。”楚淳古满意地笑了,

伸出保养得宜的手。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杯沿的刹那,我手指倏地一松!“哐当!

”茶盏应声碎裂,滚烫的茶水泼溅在两人手上,瞬间腾起白雾。

楚淳古厉声呵斥:“大胆贱奴!连杯茶都端不稳,是存心要毁了我与殿下的婚宴不成!

”接着,他又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沈明月,说:“不过,他毕竟是服侍殿下的人,

如何责罚,还请殿下定夺。”沈明月眉心紧蹙。她沉吟片刻,说:“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

不宜见重刑。掌嘴二十,以儆效尤吧。”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却只撞进一双毫无波澜的冰冷眼眸。心口像被重锤击中,我颤抖着俯下身。我说:“是,

谢殿下恩典。”清脆的掌掴声在喜堂里回荡,二十下打完,我的双颊已经红肿不堪。

我踉跄着想要起身离开,身后又传来楚淳古轻飘飘的笑语。他说:“掌嘴事小,

存了歪心才可怕。不如让他在如意院外跪着,也好时刻提醒阖府上下,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沈明月欲言又止,可在楚淳古审视的目光下,她终究还是沉默了。夜幕降临,

如意院内红烛高照,窗棂上映出模糊的囍字光影。我跪在冰冷的石阶上,

狼狈的身影与满院的喜庆格格不入。屋内,楚淳古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他问:“殿下,

我和顾言承,你更喜欢谁?

”沈明月含笑的回答随即响起:“放着淳古这般勾魂摄魄的夫君不爱,

难道去爱一个寡淡无味的医士?看来是我不够卖力,才让夫君胡思乱想。

”她的回答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将那十年情意彻底绞碎。

我想起自己也曾被她如此温柔相待,原来,她的承诺都是有期限的,只是这期限,短得可笑。

屋内很快响起娇吟与喘息,我只觉得脸颊的掌印被无形的火焰反复灼烧,

屈辱远胜过身体的疼痛。我不记得那声音何时停歇,也不记得夜色如何褪去。

直到一双绣着交颈鸳鸯的锦鞋停在我面前。楚淳古俯视着我,他微敞的衣襟下,

暧昧的红痕刺目惊心。他说:“弟弟这副模样,真是可怜。”我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别开脸,

却被楚淳古狠狠捏住下颌,强行扳了回来。他说:“你陪她十年又如何?人一生下来,

命就是定好的。能陪她走到最后的,只会是我。”我声音嘶哑地问:“你已如愿娶她,

还想怎样?”楚淳古说:“不够。”他从袖中抽出一封册子,掷在我面前。

“休夫书”三个字,像烙铁般刺目。他补充道:“殿下亲手写给你的。”第3章我垂眸,

目光掠过那封休夫书,唇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曾经,我凭着她的一纸婚书,

在孤寂的皇陵陪了她十年。如今,她迎娶权贵之子的次日,就用这封休夫书来打发我。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滴砸在休夫书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楚淳古语带讥诮地说:“你该不会以为,仗着当年的救命之恩,就能赖在王府一辈子吧?

此一时彼一时,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现在我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君,你?”他顿了顿,

加重语气:“不过是王府里最见不得光的下人罢了!”下人……我绝望地闭上眼。原来,

我连侧夫的身份都不配拥有。天光渐渐亮了起来。我下意识地起身,可因为跪了一夜,

双膝早已麻木,刚一动就猛地一软,险些跌倒。楚淳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带着质问:“你去哪儿?”我声音无波无澜地回答:“卯正了,该去给六公主施针。

”楚淳古冷笑一声。他说:“最好只是施针。若让我知道你还有半点非分之想,

你这辈子都别想活着踏出王府。还有你身边那个小药童,他的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攥紧手心,压下翻涌的怒意,快步离开。我走得极快,仿佛离如意院越远,

昨夜那缠绵入骨的声音就能从记忆中彻底抹去。刚踏入书房,一只茶盏就挟着风声,

狠狠砸在我脚边!瓷片四溅,一块碎屑擦过我的脸颊,带起一阵刺痛。

我甚至来不及确认伤势,沈明月的责问就已劈头盖脸落下。

她怒声道:“我接你入京那日是如何告诫你的?切莫与淳古起冲突!

你知不知道你昨日的举动,险些毁了我的大婚!”我抬眼,

声音里浸满委屈:“我已跪了一天一夜,还不够吗?

”沈明月这才注意到我脸上未消的掌印、渗血的伤口,还有衣摆膝盖处脏污的泥渍。

她喉头一哽,后知后觉地起身走近,语气放软了些许。她说:“言承,我不是有意的。

你明白我为这一刻等了多久,绝不容许任何差错。你再忍耐几年,待我登上那个位置,

我们共享天下!”我忍不住哽咽。从十岁等到二十岁,整整十年!难道我等得还不够久吗?

沈明月看到我眼中滚动的泪珠,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支梨花木簪,想要为我簪上。

她说:“言承,我最爱你天真良善、大度容人的模样。你这般善妒,实在不像我认识的你。

天下女子,哪个不是三夫四侍?我愿将真心独予你,你还不知足吗?”爱?她的爱,

就是入京第一日便抛下人生地不熟的我,独自赴宴?是我寻到将军府时,

被当作痴心妄想的村夫扫地出门,受尽仆役的奚落羞辱?我还记得那时,

有仆役嘲讽:“一个乡野村夫,也敢自称是公主正夫!皇夫之位只能是我们公子的!

”那时的我如遭雷击,不顾一切地辩解:“不是的!我与她已拜堂成亲!

”可换来的却是更恶毒的羞辱。楚淳古一声令下:“掌嘴!

”一个凶神恶煞的老汉立刻将我按倒在地。响亮的耳光落在脸上,脸颊瞬间红肿。

我挣扎着喊:“放开!我只跪父母师长!不跪权贵!”那老汉却说:“能跪我们公子,

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又一记耳光落下,将我口中的辩驳打成了血沫。千钧一发之际,

我看见了沈明月。我满含希冀地望去,盼着她能像从前一样挺身护我。

可她只是冷冷扫了我一眼,吩咐下人:“轰出去。”我被人如拖死狗般拽走时,

听到她温柔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对楚淳古说:“淳古莫怕,这等腌臜场面,

日后我绝不再让你看见。”那曾独属于我的温柔,此刻尽数给了另一个男人。离开将军府后,

我回到公主府,敲了整整八个时辰的门,始终无人应答。我不明白,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只是一夜之间,我深爱的妻子就能彻底将我遗忘?

我在府外等到唇角的血痂被风吹硬,膝盖冻得麻木,那双熟悉的锦靴终于停在了眼前。

那时的沈明月,同样从袖中取出一支梨花簪为我簪上,说着几乎同样的话。她说:“言承,

你要体谅我。我如今所做,全是为了你我将来。我也心疼,可我别无选择。你既爱我,

便该爱屋及乌,莫要与淳古置气。待我掌控八十万神策军,立刻休了他,风风光光迎你为夫。

”沈明月滚金边的袖口拂过我的手臂,微凉的触感将我拉回现实。我微微侧头,

避开了她想要为我簪花的手。我说:“我已长大,不喜欢梨花了。”沈明月的手顿了顿,

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急报。一名仆役慌张地喊:“殿下!不好了!郎君在花园突发急症!

”沈明月眉心紧拧,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默默起身,

将那支梨花簪扔在桌上,也朝花园走去。花园中,楚淳古依偎在沈明月怀里,秀眉微蹙,

语带娇嗔。他说:“听说妻主后院繁花似锦,秋日亦不凋零,便想来看看,

谁知……”沈明月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来人,把这些花都移走。”楚淳古仍不满意,

他抬手一指,说:“深秋梨树枯槁,在此徒惹烦忧,不如一并砍去。”沈明月眸光微顿,

却终究没有出言制止。我赶到时,只见园中一片狼藉。昔日争奇斗艳的花被连根拔起,

九十九棵梨树尽数被拦腰斩断。枯槁的梨木横陈在地,我心中仿佛也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良久,我抬手,将袖中那支梨花簪狠狠掷入翻起的泥土里。梨花簪,我不要了。沈明月,

我也不要了。第4章一片飘零的花瓣落在我掌心。眼前狼藉的场景,让我恍惚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沈明月听闻我家乡遍植梨花,春日胜雪,便总上山为我折花簪鬓,还扬言日后回京,

定要在府中为我种满梨树,春日赏花,秋日酿酒,岁岁年年相伴。后来,

为了哄慰被掌嘴后心灰意冷的我,她亲手在后院种下无数奇花,还有九十九棵梨树苗。

记忆中的少女渐渐与眼前冷漠的女人重合,只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早已换了别人。我记得,

回京的第七日。我忽然感觉到自己赠予沈明月护身的灵蝶气息微弱,强忍不安寻遍王府,

最终在后院角落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灵蝶。它被楚淳古的兜网困住,

美丽的蓝色翅膀被绳索刮得残破不堪,珍贵的磷粉撒落一地。而沈明月,就站在楚淳古身旁,

默许着这一切。见我出现,沈明月将我拉到一边。

我质问她:“你明知灵蝶是我用心头血喂养,是我续命的根本!

你却将它送给楚淳古肆意玩弄!你可曾想过我?可曾想过你自己的命!”面对我的质问,

沈明月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为了兵权,莫说一只灵蝶,便是要我自断一臂,

我也绝不吝惜!”我听得心寒彻骨。我问:“那我呢?才入京七日,

你就已全然不顾我的死活!昔年皇陵前的海誓山盟,难道都是戏言吗?”还没等沈明月回答,

楚淳古已挤到我们两人中间,脸上满是不屑。他说:“一只破蝴蝶罢了,

你的下人倒紧张得很。本公子从不稀罕别人惦记的东西,既然殿下舍不得,还你好了!

”他说着,猛地将灵蝶掷向地面!我心疼地俯身去接,却见沈明月已快步跟到楚淳古身后,

温言软语地哄劝。她说:“他不过是个下人,淳古何必与他置气。”“下人?

”楚淳古声调拔高,他说:“我母亲早已查明,他是你在皇陵同拜天地的夫君!事到如今,

你还想欺瞒于我!我母亲说得没错,你接近我,不过是为了兵权!”楚淳古转身欲走,

沈明月竟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屈膝跪了下来!她说:“淳古!我的真心你难道看不见吗?

若只为兵权,我何苦忍受你母亲那三十六刀的试探!”见楚淳古神色略有松动,

沈明月乘胜追击。她说:“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我已向母后请旨赐婚,此生非你不嫁!

你若不信,我愿剖心挖肝,以证真心!”她竟真的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心口!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如坠冰窟。楚淳古是她的夫君?那我顾言承是什么?

一个依仗着救命之恩赖在府里的下人?楚淳古心软了,却仍未罢休。

他说:“要我信你也不难。但你要证明,你早已不爱你的发夫。”他话锋一转,

带着残忍的笑意:“既然你受我母亲三十六刀,那他便受三十六鞭刑。由你,亲自动手。

”沈明月闻言,如蒙大赦,她转头看向我,眼神冰冷。她说:“从今日起,你便是府中奴婢。

务必以淳古为尊,不可有半分冒犯!淳古,才是这王府唯一的主君!”长鞭破空,

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下!整整三十六鞭,鞭鞭入肉,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我动了动手指,掌心的花瓣随风飘落。即便身上的鞭伤早已愈合,

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却如附骨之疽,永远难以消散。“报——!”急切的脚步声闯入花园。

一名身着轻甲的女侍卫跪倒在楚淳古与沈明月面前,急声道:“公子!女老将军旧疾复发,

危在旦夕!”楚淳古猛地站起,焦急地问:“什么?太医不是说母亲旧疾已稳住了吗!

”他焦急地抓住沈明月的衣袖。此时的沈明月比他更为焦灼。女老将军绝不能死!

她根基未稳,又才与楚淳古成婚,若此时女老将军暴毙,

那八十万神策军绝无可能落入她手中!忽然,她瞥见伏在自己衣襟内微弱振翅的灵蝶,

脑中灵光乍现!当年她身中蛇毒后身体极度虚弱,命悬一线,

正是我用这灵蝶将她从鬼门关拉回!

若将灵蝶用于女老将军……她立刻对楚淳古说:“淳古莫急!将军吉人天相,

我或有一法可救!只是需些时间准备。你先回将军府,今夜子时之前,我必携药前来!

”她语气笃定。楚淳古虽有疑惑,但见她如此肯定,也稍稍安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楚淳古的身影消失,沈明月立刻走到我面前。她说:“言承,方才你也听见了,

将军命悬一线。你能否……再拿出一只灵蝶?”我扯了扯唇角,眼底却无一丝温度,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说:“药王谷灵蝶,一人一生只能养育一只。我唯一的那只,

在你身上。你若想救她,唯有一计:以你心头血浇灌灵蝶,或可激发其潜能,令人起死回生。

”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补充道:“灵蝶以情念为食。殿下若真心待我,灵蝶自会感应。

若情意有变,便是心头血,亦是无用。”沈明月眼底瞬间燃起希望,毫不犹豫地应下。

她说:“好!就依你所言!言承,我信你!信你不会眼睁睁看我大业崩殂,

更不会眼睁睁看我赴死!毕竟往后,我们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滚烫的泪珠落在冰凉的手背,

转瞬就被风吹干。沈明月,你竟如此笃定我会救你?那我偏不顺你的意。反正……再过五日,

我就自由了。第5章沈明月回到书房,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取了自己的心头血。然而,

当她捧着那碗心头血送到灵蝶面前时,灵蝶却毫无反应,只是无力地扇动着残破的蓝色翅膀,

气息越发微弱。我站在一旁,毫无波澜的瞳孔映着她脸上不解的焦躁,心底一片冰冷。

当年我耗尽心力将她救回,又以自身心头血喂养灵蝶,为她调养多年。

如今她却为了救一个女老将军,不惜自剖心肝!兵权,当真重要到可以随意舍弃性命吗?

那我呢?在她的宏图霸业面前,我又算什么?一位年迈的女太医翻阅着古籍,

声音难掩激动地说:“殿下,药王谷灵蝶,须先以原主心头血滋养,恢复元气后,

再以殿下心头血喂养,方有医死人肉白骨之神效!”沈明月的目光瞬间投向我,

短暂的挣扎过后,她捂着心口,一步步朝我走来。她唤我的名字,声音无比温柔:“言承。

”她说:“只此一次!只要救活女老将军,兵权便能牢牢握于你我之手!若将军死了,

你我多年心血皆成泡影!言承,别让我功亏一篑,好吗?”她的声线依旧温柔,

我却只觉得遍体生寒。我不敢相信,沈明月竟真的要我剜心取血!我想起许多年前,

她不忍看因蛇毒而极度虚弱的自己取血喂养灵蝶,便日日取我的心头血喂蝶,

直至她的情况稳定。那时她紧握我的手,双眼通红地保证,此生绝不再让我受此痛楚。

誓言犹在耳畔,如今,她却要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母亲,来剖我的心!

我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再取心头血,我会死。”沈明月眼神微凝,

但想到那唾手可得的至高权力,心底那点微末的愧疚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说:“我会为你寻最好的药材!药王谷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的!言承,

我所做一切皆为你我将来,别怪我!”她抬手示意。两名女侍卫立刻上前,

一左一右死死按住了我的肩膀!尖刀寒光闪烁,直指我的心口!“不可!

”女太医的声音骤然响起:“心头血唯有由宿主亲手取出,药效方为最强!”沈明月闻言,

眼底晦暗不明。她沉默良久,抬眼与我对视。无需言语,

我已读懂她眼中的决定——她终究要我亲手剖心取血!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头顶,

冷得我浑身颤抖。我问:“我的性命,在你眼中,竟比不过那虚无缥缈的皇权吗?

”沈明月抬手,沾满她自己鲜血的手掌想要拂过我的发髻,

却发现本该簪着梨花簪的地方空空如也。她怔了一瞬。她说:“你已陪了我十年。

待我救下将军,掌控八十万神策军,定给你一场全京城最瞩目的婚礼!”我冷笑出声。

我说:“婚礼?这些年你对我许过多少次?最后又如何?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沈明月脸色骤然阴沉,手掌瞬间扼住我纤细的脖颈!她恶狠狠地说:“别逼我!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你想杀我?”她松开手,语气却如毒蛇吐信:“怎么会?

你我相伴十年,我怎舍得杀你?不过是几滴心头血罢了。你若执意不肯……将军若死,

淳古震怒,虽不至要你性命,但你那小药童……”我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当年那个在我思念师门时,笨拙地教我写信报平安、许诺永远守护我的少女,

竟会用我最在意的人来威胁我!她说:“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否则,

驻扎京畿的三十万神策军,即刻荡平药王谷!”绝望如潮水般淹没而来。我闭上眼,

心如死灰。再睁眼时,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了。在沈明月的示意下,

女侍卫松开了对我的钳制。一把锋利的匕首,被沈明月亲手递到我面前。我颤抖着接过匕首。

第一滴心头血涌出,我仿佛看见火焰中那只石鱼彻底碎裂。第二滴血落下,

同心结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第三滴血涌出,那支梨花簪上的梨花瞬间枯萎凋零。

第四滴血离体,十年相伴的记忆支离破碎,模糊不清。整整四滴心头血落入玉碗,

我的脸已惨白如纸。而沈明月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血,喂给灵蝶。看着灵蝶吸食血液后,

翅膀暗淡的蓝色渐渐恢复生机,她眼底满是狂喜。女太医再次开口:“殿下,古籍有注,

需连续三日取心头血,方能彻底拔除将军沉疴,所以……”沈明月抬手打断她的话。

她说:“只要能救活女老将军,一切依计而行!来人!备马去将军府!”自始至终,

她的目光都未曾落在摇摇欲坠的我身上。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想扯出一个笑容,

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已耗尽。眼前阵阵发黑,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

我只看见沈明月扬长而去的衣角。无人察觉,我指尖微不可察地弹出一缕无色无味的药粉,

悄然融入她衣襟上的血污之中。第6章我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午后。我挣扎着起身,

为自己倒了杯水。喉间的干渴稍稍缓解,门外仆役的议论声便清晰地传了进来。

一个仆役说:“殿下待夫君真是没话说!女老将军二十年的旧疾,

竟被殿下不辞辛劳寻来的灵药医好了!昨夜女老将军便下令,拨了三万神策军给殿下呢!

”另一个仆役接话:“那岂不是说,殿下离那个位置……”“都住嘴!

公主之事也是你们能妄议的?”院外的议论声被管事喝止,我心中却波澜难平。

沈明月啊沈明月。你以为救下女老将军,她便会将兵权拱手相送?她征战沙场数十年,

阅人无数,岂会不知你弃发夫嫁其子的真正心思?你费尽心机取我心头血,

也不过换来区区三万人马。女老将军暗中克扣军粮,安插心腹眼线,你这三万人,

又能成什么事?出神之际,窗台悄然停落一只渡鸦。我取下渡鸦腿上的信件展开,

熟悉的潦草字迹跃入眼帘:“两日后,白马山拜月仪式,务必设法前往,伺机脱身。

我于山底接应,带你回家。”是师姐的信!我眼眶一酸,脸上终于绽出久违的、真心的笑容。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信纸上,

我哽咽着低喃:“师姐……我好想你……好想回家……”我放飞渡鸦,擦干眼泪,

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页,眼看只剩最后一角,房门却被猛地推开!

沈明月的声音带着审视:“你在做什么?”我心头一慌,袖子不慎带倒了烛台!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全然未留意一片带着灰烬的残纸飘落,恰好落在沈明月脚边。

沈明月弯腰拾起残片,上面唯有一个清晰的墨字:家。“家?”她唇角微扬,

上前握住我的手,替我擦拭被灰烬弄脏的指尖。她说:“言承,我知道你想家了。

但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待我大业得成,定陪你回药王谷探望。为了你我将来,

再忍耐些时日,好吗?”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侧过头。我说:“殿下不在将军府侍奉将军,

来此有何贵干?”沈明月仿佛听不出我话语中的疏离。她说:“你医术精湛,将军尚未痊愈。

若有你时时侍奉在侧,想必能好得更快些。”我喉间溢出苦涩。为了她的大业,

我已自剜心肺,她竟还要我去侍奉他人!将军的伤未愈,可我心口的伤,同样鲜血淋漓!

我说:“殿下莫非忘了,我心头取血的伤口,亦未愈合?”沈明月见我抗拒,

从袖中取出一包点心放在桌上。她说:“言承,还记得吗?城东徐记的栗子糕,

你从前最爱吃的。我特意为你买回来的。”看着那黄灿灿的糕点,我忽然想起,在皇陵时,

只因我随口说未曾尝过京城糕点,沈明月便不顾侍卫责罚也要逃出去为我买。

其实那家栗子糕的味道远不如师姐做的梨花酥,只因是她买的,我才甘之如饴。

沈明月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我唇边。那甜腻的气息此刻却让我胃中翻涌,几欲作呕。我抬手,

狠狠打落了那块糕点!沈明月脸色骤变。她厉声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几滴心头血而已,又没要你的命!身为药王谷弟子,救死扶伤难道不是本分?

我不过是让你去照看将军几日,你何必做出这副姿态!”我安静地听完她所有的话,

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说:“所以呢?”沈明月见我软硬不吃,眼神一厉,

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喝道:“带上来!”两名女侍卫立刻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小身影进来,

正是飞萤!我目眦欲裂!我怒吼:“沈明月!她还不满十三岁!你竟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沈明月满脸戾气。她说:“只要能登上那个位置,这些算什么!你若不想看他惨死,

就乖乖去将军府!”我眼泪汹涌而出。而原本昏迷的飞萤似有所感,艰难地抬起头,

朝我用力地摇头。当年若非我将她从死人堆里救出,她早已化为白骨。她宁死,

也不愿我为她再受折辱!看着飞萤眼中无声的哀求,我心如刀绞。沈明月太了解我,

知道为了飞萤,我一定会屈服。我声音破碎地说:“我去……求你……放过他。

”沈明月满意地点头。她说:“在将军完全康复之前,飞萤会被锁在柴房,每日受刑。

她的命,全系于你手。”我手掌越攥越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在沈明月靠近的瞬间,

我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簪子朝她刺去!却被沈明月轻而易举地钳住手腕!

她眼神冰冷地说:“就凭你,也想杀我?”她说:“言承,收起这些无用的心思。还是想想,

如何尽快治好将军。”她轻轻一推,我便踉跄着跌倒在桌旁。随着沈明月的离去,

飞萤也被女侍卫粗暴地拖走。地上蜿蜒的血迹,像一条毒蛇噬咬着我的心。是我的错。

若当初没有将飞萤带在身边,她便不会受这无妄之灾。第7章将军府内,药香弥漫。

我神色木然,半跪在药炉前,任凭炉中升腾的热气在我手臂上凝出细密的水珠。一帘之隔,

女老将军低沉的教诲声隐隐传出。她说:“宁儿父亲去得早,是我千宠万爱养大的明珠。

你若亏待他半分,我绝不饶你。”沈明月信誓旦旦的保证随之响起。我心中苦涩难言。

楚淳古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我又何尝不是师门捧在手心的珍宝?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情绪,将熬好的汤药小心倒入碗中。就在我端着药碗欲进内室时,

一只手横空将药碗夺去。楚淳古长袖一拂,姿态优雅地坐在床侧,说:“母亲,

让孩儿来服侍您用药。”我的动作顿了一瞬,沉默地退到一旁。

我能感受到女老将军审视的目光在我和沈明月身上逡巡。而沈明月为了彻底撇清与我的关系,

竟一眼都未朝我看来,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意。楚淳古侍奉完汤药,随手将空碗递向我。

我刚伸手去接,内室猛然响起女老将军痛苦的喘息!

女老将军艰难地说:“宁儿…为母…心口疼得厉害……”我心头一跳,本能地想要上前诊脉。

然而,我脚步未动,楚淳古的巴掌已挟着风声狠狠扇在我脸上!他怒声说:“是你下毒!

”这一掌力道极重,扇得我耳中嗡鸣不止。我辩解:“我没有……”“还敢狡辩!

药是你亲手煎的!母亲方才还好好的,喝了你的药就心口剧痛!不是你还能是谁!

”楚淳古言之凿凿。我知道辩解无用,指尖迅速沾了点碗底残留的药液送入口中,

果然尝到一股极淡却异常苦涩的味道。我说:“我熬药时只用十味药材。

此药中却多了一味天心莲,故有苦涩。将军若不信,可召府医查验。”我顿了顿,

目光直视楚淳古:“方才,只有你我碰过这药碗……”楚淳古冷笑一声,

声调陡然拔高:“放肆!你的意思是我要毒害亲生母亲?”我抿唇不语。

楚淳古已先一步依偎进沈明月怀中,泫然欲泣地说:“明月!我比谁都盼着母亲长命百岁!

你的下人竟敢如此污蔑我!”沈明月眉头紧锁。她清楚我的为人,纵然恨我、威胁我,

却也知道我绝不屑行此阴毒之事。此事一旦坐实,便是谋害朝廷重臣的死罪。她想从中转圜,

说:“此事……”楚淳古岂肯给她机会,立时柳眉倒竖:“你不信我?在你心里,

我竟不如一个山野村夫可信?难道你忘了对我母亲的承诺?

忘了洞房花烛夜你对我许下的誓言?”在楚淳古的咄咄逼人和女老将军冰冷审视的目光下,

沈明月咬牙。她说:“我自然信你!”“好!”楚淳古唇角勾起胜利的弧度。

他说:“那你即刻将他赶出王府!不过……”他话锋一转,

带着施舍般的傲慢:“念在他伺候你十年的份上,本公子格外开恩,将他收入将军府,

做个粗使仆役吧。”此话一出,我猛地抬头看向楚淳古。楚淳古不知我药王谷弟子的身份,

可沈明月知道!药王谷中人超脱皇权尘世,我甘居王府是因爱她,岂能真如仆役般任人驱使!

我的目光缓缓移到沈明月身上,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然而,她的唇瓣张合,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好!只要你高兴,怎样都行。”楚淳古眼中最后一丝不悦散去。

他说:“那从今日起,顾言承便是我院中的奴婢。正好今日是中秋,

京郊白马山顶有拜月仪式。传说需从京城三跪九拜,一路跪至山顶,方能得月神赐福,

夫妻和睦,白首不离。就让顾言承替我去拜吧。”沈明月心下不忍,偏过头不敢再看我,

声音艰涩地说:“好。”我攥紧手掌,骨节泛白。我说:“若我不愿呢?”沈明月拧眉,

语气转冷:“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柴房里那个想想。待拜月仪式结束,她即刻恢复自由。

”第8章我被押到将军府巍峨的门阶前。粗硬的枪杆毫不留情地重重击打在我膝窝!

押解我的人厉声喝道:“跪!”这仅仅是开始。我必须在子时之前,

以最虔诚也最屈辱的姿态,三跪九拜,跪行至白马山顶。人群的议论如毒针般刺入耳中。

一个人说:“瞧!这就是跟神策女老将军之子抢女人的那个医士?

”另一个人接话:“什么医士,分明是勾引公主的贱夫!”还有人说:“若是我儿子,

早打死了!不知廉耻!”“这种贱夫,就该浸猪笼沉塘!”议论渐渐化为愤怒的声浪。

未等我跪过将军府门前的长街,无数烂菜叶、臭鸡蛋便如雨点般朝我砸来!

腥臭黏腻的蛋液糊了我满头满脸,刺鼻的气味熏得我几欲窒息。可我不能停。

飞萤的命悬于一线,只要楚淳古一句话,那个一心护着我的孩子就会被活活折磨致死。

烈日当空,身上的污秽被晒干结块,又被新的秽物泼湿,周而复始。我已闻不到任何气味,

膝盖从尖锐的刺痛渐渐变得麻木。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机械地挪动着双膝。

待落日熔金,圆月初升,我终于跪到了白马山顶。

而沈明月与楚淳古早已乘着华贵的软轿抵达多时。沈明月看着浑身污秽、形容枯槁的我,

呼吸微微一滞。她说:“既已跪到山顶,起来吧。”楚淳古朝身边的男仆递了个眼色。

就在我挣扎着想要站起的瞬间,那名男仆“不经意”地伸出了脚!我没有察觉,

被绊得重重向前扑倒,双膝再次狠狠磕在坚硬的岩石上,顿时鲜血迸流!

男仆厉声诘问:“你这贱奴!连站都站不稳!拜月仪式最忌见血,你是存心要毁了吉兆,

诅咒郎君与殿下不得和睦吗!”沈明月拧眉。她说:“罢了。我去取件干净衣裳给你换上,

莫误了吉时。”她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马车。沈明月一走,

楚淳古便居高临下地睨着伏在地上的我。他说:“怎么,还痴心妄想,盼着殿下怜惜你,

再抬你做侧夫?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个什么腌臜模样。”我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我说:“我已将她让给你了……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让?——我需要你让?

”楚淳古嗤笑,俯身用力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拖向悬崖边缘!他恶狠狠地说:“我要你的命!

”就在楚淳古要将我推下悬崖的千钧一发之际,一群黑衣女子如鬼魅般骤然出现!

刀光剑影闪过,护卫瞬间毙命,楚淳古与我被双双挟持!楚淳古惊惶挣扎:“什么人!

放开我!”恰在此时,取了衣裳的沈明月赶回,

看见山顶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被刀架住脖子的我们两人,脸色剧变。她厉声喝道:“沈寻!

放开他们!”为首的黑衣女子闻声一顿,随即狞笑起来:“我苦等多年,

终于等到这千载良机。只是没想到,你的软肋竟是男人。”沈寻转动着匕首,

冰凉的刀锋贴着楚淳古与我的脸颊滑过。她说:“神策女老将军的独子,

还有一个美男子……六妹真是好艳福。”沈明月声音紧绷地问:“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楚淳古若死,女老将军必与她反目成仇。沈寻笑道:“自然是用你的命来换。

”沈明月一口应下:“好!你先放他们走!”沈寻大笑:“一命换一命,你只能选一个救。

”沈明月陷入沉默。“明月!救我!救我啊!”楚淳古哭喊起来,花容失色。

我却只是沉默地望着沈明月,眼底带着最后一点微弱到即将熄灭的希冀。沈明月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冷决绝。她说:“放了淳古。”沈寻意外地挑眉,

刀锋更贴近我纤细的脖颈。她说:“啧啧,真无情啊。陪了你整整十年的男人,

竟比不过一个刚进门的?”沈明月抿紧唇:“一个医士罢了,不过是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

”“噗——”我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这就是我爱了十年,付尽心血的女人!

我以为的情深意重,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可笑至极!沈寻嘲讽道:“原来在你心里,

十年情分竟抵不过三万兵权……也对,欲登九五,情爱最是无用。你如此,我如此,

连我们的母后……亦是如此。”她说着,抬手示意手下。我和楚淳古身上的绳索被割断,

取而代之的是架在颈间的森寒长刀。沈寻对沈明月说:“沈明月,滚过来,自刎谢罪!

”沈明月一步步朝沈寻走去。擦肩而过的瞬间,见楚淳古已被她带来的暗卫护到身后,

沈明月广袖一扬,一支淬毒的袖箭闪电般射出!距离太近,沈寻躲避不及,

箭矢狠狠贯穿她的手臂!剧痛瞬间点燃了沈寻的暴怒与恨意!她猛地回头,

一脚将安静等待死亡降临的我狠狠踹向悬崖!“言承!”沈明月心头巨震,

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死死抓住了我即将坠落的手腕!她对着沈寻厉喝:“箭上有毒!

神策军援兵即刻便到!想活命,现在滚还来得及!”沈寻瞥见山下急速逼近的火把长龙,

狠狠啐了一口,反手一刀狠狠刺入沈明月的后背!“呃啊!”沈明月痛哼一声,

口中溢出鲜血,抓着我的手却丝毫未松!她说:“言承别怕!抓紧我!我在!

”我仰头看着她染血的脸,看着她眼中此刻真切的恐慌,忽然觉得无比荒谬。我一点点,

坚定地,掰开了她紧握的手指。沈明月目眦欲裂!她大喊:“你要做什么!言承!

我会救你上来!抓紧我!”她想阻止,可背后的剧痛和失血让她力不从心,

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转瞬,我如断翅的蝶,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唯有那句轻似叹息,却重若千钧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沈明月耳畔,随着呼啸的山风,

散入无边夜色:“愿你我此生,死生不复相见。”第9章沈明月红了双眼,

竟生出一股跳崖的冲动。只是这股冲动还没来得及宣泄,就被楚淳古从身后抱住了腰。

楚淳古说:“你要做什么!你我夫妻,难道你要因为一个贱奴舍我一人独活吗?

”沈明月回身,沉默着挣开环在腰间的手臂,朝山下疾步冲去。

她没有办法回答楚淳古的问题,现在的她只要一闭上眼,

我消失的画面就在她眼前滚过一遍又一遍。我陪在她身边整整十年,

她决不允许我就这样离开。她离那个至高位置只差一步,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时候离她而去?

白马山格外陡峭,我坠崖之处更是人迹罕至。沈明月到山崖下时,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她一寸寸搜寻,可希冀中的人影始终没有出现。人高的芒草在她脸上割出道道伤口,

后背还没来得及包扎的伤口血流不止,汗水混着血水浸湿衣衫,她却浑然不察。

她想抬头望一望悬崖,可遮天的树荫完全隔绝视线,除了令人心悸的夜色再无其他。

她很想告诉自己,我没有死。可搜寻越久,心里的希望便越渺茫。

沈明月忽然感到眼下一点冰凉,她抬手去拂,却发现手背也倏然溅开一滴冰凉,

紧接着是额前、肩头,越来越多的雨珠倾泻而下。她忽然想起我为她取心头血时,

似乎也有这样一滴水撒在她的手背上,温热的、带着咸涩的味道。那时她全然没有注意到,

那是我的眼泪。“殿下,雨势越来越大,再过不久崖底溪水暴涨,此地不宜久留,

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罢。”女侍卫无奈劝道,她们已经在崖底搜寻近三个时辰,

再找下去也是无用功。沈明月肩头塌陷下去,深深地看了一眼崖底,沉默着往回走。

可还没走两步,小腿忽而传来一阵剧痛。她低头,

竟看见一条黢黑的蛇不知何时盘在了她的腿上,狰狞的獠牙深深扎进她的皮肉之中。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咬上她的,也是这样一条黑蛇。在女侍卫嘈杂的呼救声中,

沈明月抬眼望向黑漆漆的密林深处,可记忆中的少年却没再出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身上越来越冷,最终两眼一闭,晕死在原地。沈明月醒了。具体而言,是被疼醒的。

她费力地转动眼珠,才发现此时的自己**上身,心口被切开整齐的伤口,

一只白玉瓷瓶被女太医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将心口渗出的血液收进瓶中。

她声音沙哑地问:“你们在做什么…”闻言,楚淳古眉间掠过愧色。

他说:“昨夜母亲听闻你我遇刺,气急攻心下旧疾复发,可那灵蝶气息奄奄,

如何都产不出磷粉,这才只好命人取殿下的心头血稳定母亲病情。”沈明月扯了扯唇角,

她重伤未愈,楚淳古却趁她昏迷不醒剖心取血。她脑中倏地有什么一闪而过,

唇角的弧度瞬间僵住。她从没跟楚淳古说过,上次救女老将军的灵药是药王谷灵蝶,

我药王谷弟子的身份除她之外无人知晓。楚淳古为何会知道灵蝶之事?

第10章楚淳古又如何知晓灵蝶需要以心头血喂养?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炸开,

逐渐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沈明月看着楚淳古,肯定地说:“我身边的女太医,是你的人。

”楚淳古似乎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沈明月便猜出了真相。他没有说话,

默认了这个事实。沈明月见他沉默,绝望地闭上眼。

所以楚淳古一直都知道我顾言承的真实身份。那日取心头血时,

女太医特意嘱咐要我自己动手剜心,也全是他的授意。沈明月说:“来人,我要回王府。

”楚淳古拦在门口,说:“殿下,我也是为了你好。如今母亲病症反复,

将军府又不缺殿下一口好茶饭,你还是在此多留宿几日。身为儿媳妇,

你难道不希望看见母亲快些好起来吗?”他微凉的手指拂过沈明月的额头,

补充道:“为了我们的将来,殿下再忍忍。”他的语气如此温柔,却让沈明月脊背发毛。

楚淳古的这些话,她很耳熟。她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起过,为了她的大业,让我再忍一忍。

想到我,沈明月猛地翻身下床。她不能留在将军府,她觉得我还在崖底等她。

楚淳古见她执意离开,拦在门口不让她走。他问:“你是不是不爱我?

你难道忘了你在我母亲面前承诺过什么吗?你难道还要为了那个贱奴去一趟崖底吗?

”提及女老将军,沈明月脚步一顿。兵权还没到手,她现在还不能跟楚家撕破脸。

见她冷静下来,楚淳古又放软声气。他说:“你放心,我知道顾言承陪了你十年,

你定然不舍,我已派人去崖底搜寻,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话音刚落,

就见门外急匆匆走进一名女侍卫。女侍卫说:“公子,顾言承公子的尸体,已经找到,

只是…”没等女侍卫说完,沈明月便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她走得很快,

心口新伤牵扯得生疼,可她不在乎,她只想快些、再快些走到我身边。

可等盖着白布的尸体乍然刺进她眼底时,她脚步一顿。白布下的衣服她认得,

正是拜月那日我所穿的。她颤抖着掀开煞白的麻布,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撞入眼帘。

女侍卫在一旁解释:“连日大雨,崖底已被洪水淹没,

这具尸体是在京郊外的河水中打捞起来,因为水流湍急,

尸体面部磨损严重…”女侍卫话未说完,就被沈明月揪住衣领。沈明月怒吼:“你胡说!

”这不是我!这怎么可能是她的言承!她的言承明明那样俊朗。她死死盯着那具尸体,

可一模一样的体型和衣物又在疯狂地提醒着她,这或许就是我。沈明月心口发痛,

一阵腥甜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头。她竟生生呕出一口血。鲜红的血液滴在白布上,

像极了我那日被血濡湿的衣摆。她两眼一黑,又晕死过去。

沈明月仿佛跌进了永无止境的深渊。恍惚间,她看见了我熟悉的背影。

她轻声唤我:“言承…”那道身影停住,回过身。我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沈明月这才发现,少年面容稚气未脱,正是十年前的我。还未等她说话,

我便俯下身吮住了她的小腿,一口接一口的黑血被我吐出,我原本红润的唇瓣也变得暗淡。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小心,得亏是遇到我,若是换了旁人,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沈明月想靠近一些,身体却依旧先她一步做出反应,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响起:“我被母亲派来守皇陵,今日是我父亲冥诞,

我想为他采些花。”我闻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从自己的竹篓里摸出一支带着花的草药。

我说:“诺,给你。”看着我澄澈的眼眸,沈明月只觉好似有一束光,倏地照进她的心口。

为了留住这束光,沈明月每日都跟在我身后。第11章沈明月觉得我太单纯,

与她在皇宫见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我身上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也没有你死我活的狠戾。

甚至,只要她说些街头小巷人尽皆知的消息,我都会听得津津有味。沈明月问过我,

为什么小小年纪就独自行走世间,还拥有一身过人的医术。

可彼时的我对自己的出身讳莫如深,没有回答她。沈明月不甘心,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她故意将我为她熬制的汤药倒掉,让自己的病情恶化。果然,我为了救她,

用一只蓝色的蝴蝶伏在她的胸口。感受到流逝的生机逐渐恢复,沈明月知道,她赌对了。

我是药王谷弟子。此后,她对我越发殷勤,为我变着花样儿地讲述离奇曲折的故事,

为我不顾侍卫的责罚溜出皇陵,只为给我带一份从未吃过的京城糕点,

甚至为我尝遍各种草药。每当这时,我总会问她是不是不怕死。她当然不怕死,因为她知道,

只要有我在,她就不会死。顺理成章地,我落入了她用真情与假意织就的天罗地网中。

沈明月说,要嫁我为妻。我看着那张简朴的婚书,热泪盈眶,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沈明月看见记忆中的自己牵着我的手,跪在她父亲的棺椁前拜堂。一拜天地时,

她说:“我从来都没有对谁动过心,此生非你不嫁。”二拜高堂时,她说:“等我回京城,

就嫁你为妻,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夫妻对拜时,她起誓:“若我违背对言承的誓言,

此生万劫不复,万世不入轮回。”话音落,沈明月起身,掀起盖头,

可盖头下却是一张双目流血的面孔。四周景象陡然变换。灯火皆灭,

一身红衣的我捂着空洞洞的心口,一步步朝她走来。

我说:“明月…我好痛…”沈明月脑海一阵剧痛,那些明媚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她想起来了。是她违背誓言,娶了楚淳古为夫。是她为了兵权,活生生剖取我的心头血。

是她在危难之际,弃我于不顾。心口的剧痛让沈明月猛地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浑身被冷汗浸透。她垂眸看了眼胸膛上崭新的伤口,沉默着起身离开将军府。她不信,

不信我会这样死去。回到王府,沈明月本想派人去将飞萤带来,

却得知飞萤早在中秋那夜便被放走,而下令的人,正是她自己。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我的房间,

却发现房间空空荡荡,她送我的衣衫首饰竟都不翼而飞。她记得我喜欢浅色的衣衫,入京后,

她便给我买了许多浅色的成衣,那时我看着满满衣柜的衣裳,笑得眼睛都弯了。可现在,

一件也不剩。她余光瞥见堆满灰烬的炭盆,风吹过,灰烬之下赫然露出一只石鱼的一角!

那只石鱼被火烧得太久,焦黑的石身布满细碎的裂痕。沈明月心口一痛,

她记得我很喜欢这只石鱼,特意用木盒装起来珍藏,连同同心结与梨花簪一起,我说过,

这三样东西是我和她之间最深的牵绊,要珍藏到老。可现在,却被我扔在了这里。

沈明月对身边的人说:“来人!把后院的梨花都种上!我要看见满院梨花。”她记得,

我说过药王谷内四季如春,有开不完的梨花,她觉得只要把梨树种上,等梨花盛开,

我就会回来了。女侍卫面露难色:“殿下,梨花不是这个季节的…”沈明月一怔。是啊,

现在是中秋,哪里会有春日的梨花。她颓然地坐在地上,袖子卷起一片带着灰烬的信纸。

潦草的“家”字映入眼帘。她眼睛一亮,觉得我一定是想家了。我是药王谷弟子,

我的师姐和药婆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呢?她觉得我一定是回药王谷了。她要去药王谷找我!

第12章与此同时,药王谷。谷外暴雨如注,谷内小雨如酥。昏睡了两日的我悠悠转醒。

看见床前为自己擦拭掌心的身影,我喃喃开口:“师姐…”师姐叶无羁身形一顿,

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她微红的眼圈还带着可疑的湿润。我一怔。

师姐和记忆中没有任何不同,墨发高高束起,长眉斜飞,一双狭长的眼睛总爱眯着眼看人,

唇角一点朱砂痣,既带着几分邪肆,又有几分温和。叶无羁张了张嘴,

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化成一句闷闷的问候:“还疼吗?”我的眼眶陡然湿润。

记忆中,这位师姐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总爱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管着我的日常起居。

我背书背得不好,她会拘着我背到深夜;我弄脏了衣袍,

她会罚我自己洗衣七天;若是生病了,她总要先狠狠骂我一顿,再喂我喝苦得倒胃的药,

我若不喝,她就会告诉药婆,不准我出去玩。十年不见,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我还疼不疼。十年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我再也忍不住,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哭得突然,叶无羁有些手足无措,

但见我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啪嗒啪嗒落个不停,她叹了口气,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将我轻轻抱进怀里。感受到叶无羁怀抱的温暖和她有力的心跳,我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像是要将这十年的委屈都彻底宣泄出来。我说:“师姐…她们都欺负我…”叶无羁听得心疼,

连忙将我又搂紧了些,说:“别怕,师姐在。”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问:“师姐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好想你…”叶无羁替我顺着气,

解释道:“当年你执意下山,我和药婆如何阻拦都无用,我也曾暗中注视过你一段时间,

可你那时对我十分排斥。”后来,我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被女皇当作弃子的六公主沈明月,

叶无羁便不再横亘在我们两人中间,怕惹我不快。听着我倾诉满心委屈,叶无羁忽然很后悔,

她说当初就应该时时刻刻关注我的情况,哪怕是用强硬的方式也要将我带回药王谷,

也不至于让我受这么多委屈。她说:“是师姐的错,师姐以后都守着言承,再也不离开了,

好不好。”我搂紧了叶无羁的脖颈,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是言承太任性了。

”“一家人,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言承永远都是药婆的捣蛋鬼,这十年没你在谷里,

我和药婆实在无聊,你回来正好。”鹤发童颜的药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

笑眯眯地看着窝在叶无羁怀里的我。看见药婆,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明明是我一直在给她们添麻烦,可药婆和师姐却始终包容我、疼爱我。药婆笑着说:“行了,

不哭了。咱们言承出去一趟,怎么比小时候还爱哭了。”接下来的几天,

我待在药王谷内安心休养。药王谷四季如春的气候,加上师姐和药婆精心配制的汤药,

我身上的伤好得很快。在这里,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连沐浴,

都是师姐先配好药材、试过水温,才让我脱衣沐浴。一切都回到了我还没离开药王谷的日子,

安宁又幸福。但我发现,师姐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一连几日,我夜里醒来,

都能看见守在我房里的师姐在奋笔写着什么,偶尔察觉到我醒来,

她就会匆匆将信纸塞进袖中,绝口不提信里的内容,也不告诉我收信人是谁。

我也试着向药婆开口询问师姐的反常,可药婆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让我不必多想,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好好养伤,其他的事自有她和师姐处理。我心里满是疑惑,

却也不好再追问,只能压下这份好奇,专心调理身体。直到一日深夜,我从睡梦中醒来,

刚睁开眼,就感觉一把冰冷的剑直接抵在了我的颈间。困意瞬间消散,

熟悉的寒意让我心底一沉,我强作镇定地问:“你是谁?”转头一看,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那女人眼神冰冷,威胁似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说:“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千钧一发之际,叶无羁推门走了进来。那女人见叶无羁出现,

对着她厉声道:“四公主,若你执意不肯跟属下回去,

那属下只好先杀了这个阻碍大业的男人。”公主?我迷惘地望向叶无羁,

完全没明白这“四公主”的称呼为何会用在师姐身上。

那女人继续劝说:“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权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被旁人玩弄过的男人么?

公主你醒醒吧——”叶无羁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陡然一沉,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是我的师弟。”话音未落,叶无羁腰间的长剑已出鞘,

剑光凌厉地朝那女人刺去。那女人挟持着我,应对起来稍显吃力,

语气却难掩雀跃:“公主这十年进步良多,实在不该在药王谷里荒废人生!

公主只要答允回朝,此男亦可封夫,锦衣玉食一世荣华!”“若我不允呢?

”我从未见过叶无羁的剑法如此凌厉,可面对愈发狠厉的剑招,那女人却只是点到为止,

没有要置人于死地的意图。那女人嗤笑一声,威胁道:“三千暗卫已经围困药王谷,

就要看公主是想要这个蛊惑人心的妖男,还是要于公主有养育之恩的药婆了。”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