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失忆后，妈妈坚称自己当年生的是儿子，死活不认我这个女儿。她说，
她林桂枝肚皮争气，一定能给老刘家传宗接代！「哪来的野丫头，快从我家滚出去！」那天，
我像垃圾一样被扫地出门。凭空出现的儿子却被她宠到了心尖。直到一年后，
我接到了一通律师的电话。「我受你母亲的委托。」「特来告诉你，现在安全了，
可以回家了。」1高考走出考场，我心中仿佛被人搬开了一块巨石。
明明还是一样的阳光一样的风，感觉却完全不同了。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打开了手机。
刚一开机，就接到了我爸的电话。「妙妙，你妈出车祸了，现在在市医院，你快过来吧！」
「什么？！」我爸没回答我，直接按断了电话。我脚下一软，推开人群，急忙打车赶去医院。
刚到住院部，还没问护士病房号，我就听见了我妈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哈哈哈，
我林桂枝当然厉害了。」我寻声跑过去，看见我妈坐在病床上，头上裹着纱布。「妈！」
我冲进病房，紧张的握住我妈的手，她手掌冰凉。额头上的纱布还有些血迹。「医生，
我妈没事吧？！」医生看着我，推了推眼镜，「没事，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
有些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爸爸抱歉的摸摸我的头，「都怪我，
刚刚打电话没说清楚，让你担心了。」我眼泪汪汪的看向妈妈，刚想说话，突然掌心一空。
妈妈将手猛地抽了出去。她有些不满地瞪着我爸，「刘闰年，你开什么玩笑呢？这丫头谁啊？
谁是她妈？！」瞬间，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医生多次询问，确认不是我妈在开玩笑后，
我妈又被推去做了一系列检查。最终医生一脸凝重的将我爸叫了出去。
「应该是撞击头部产生的创伤后遗忘症。」「不过她的情况还比较特殊，
她好像只是不认识你们的女儿，其他的事情记得都很清楚。」我爸声音疑惑，
「唯独不认识妙妙？真有这种病吗？」医生思考片刻，「嗯，很可能和患者的心理因素有关，
人在某些契机下，会选择性遗忘最不想记得的东西。」我站在门里，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我是……我妈最不想记得的东西？我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妈妈。
她直直坐着，皱眉盯着我，眼神充满了怀疑、警惕……还有嫌恶。她的眼神陌生冷漠，
让我不寒而栗。2「妈……」我鼻尖发酸，向着床上的女人走去。「刘闰年！！」
妈妈大声呼叫着爸爸的名字，情绪激动。我爸和医生连忙赶回了病房。「医生！
你快把这女孩带走，她有精神病，一直管我叫妈！太吓人了！」医生见状，
赶紧让我爸将我带出了病房。在楼道里，我扁着嘴哭了。「爸，我妈为什么不认我啊……」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但妈妈在病房里和医生的对话，却解答了我心里的疑惑。「林桂枝，
你确定不认识刚才的女孩吗？她说她是你的女儿。」「呵呵。」我妈发出一声冷笑，
「我自己的孩子我能认不出吗？」「我当年生孩子的时候特意在医院查过性别，
如果怀的是女儿，我早打掉了！」「我最讨厌女孩！他老刘家是三代单传，
我林桂枝一辈子要强，肯定是要给他家传宗接代的！」「我只有一个儿子，叫刘昊！」
妈妈说着我听不懂的胡话，我从来没听说过自己还有个弟弟……但她不喜欢女儿，
想过把我打掉的话，我却听得明明白白。我抬头看着爸爸，我爸叹了口气，拍拍我的后背。
他什么都没说，但却默认了一切。当晚，医生让我先离开，避免再**我妈。
我拿着高考文具袋，再次独自坐上了出租车，在车上忍不住又哭了出来。3之后的几天，
我爸都没让我去医院探望。他会发一些我妈的视频给我看。就在车祸后第五天，我妈出院了。
我爸在电话里告诉我，医生说，让她回熟悉的住处，可能对她恢复记忆有些帮助。
我妈最爱干净，我赶忙把自己的卧室重新收拾一遍，每处地方都擦得一尘不染。
还特意将我们的合影摆在书桌上。这是我们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中午，电子锁响，
爸爸扶着妈妈进了屋。我按照我爸说的，老实待在卧室里等着。脚步声渐近，
我爸带着我妈直接进了我的房间。门一推开，我妈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的我，
她眉头一皱。「老公，怎么她也在这？！」「妙妙……」我爸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赶忙将我们的合影，还有屋里的东西展示给我妈看。我爸也在打着配合，「老婆，你看，
这是你跟妙妙一起缝的娃娃衣服，你还记得吗？」「还有这个，这是你送给妙妙的生日礼物。
」我点点头，满眼期待，「妈，这是咱俩去海边的合影……」我还没说完，
我妈突然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相框，‘乓’地一声砸在了地上。顿时相框四裂，玻璃碎了一地。
我妈指着我，手指颤抖。「刘闰年，这是不是你在外面生的野种？！」「好哇，
你想趁着我病，把这野种带回家，是不是！？」我整个人都吓傻了。我妈飞奔着朝大门跑去，
边跑边喊，「来人呐！我老公要害我！！他要害死我啊！！」很快，
楼道里的邻居就被我妈的吵声惊动了，纷纷出来查看。我爸也臊得满脸通红，
顾不上跟邻居解释，光是稳住我妈就让他抽不开身了。我看着指指点点的邻居们，
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我匆匆跑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妈！你看，
这是外婆的镯子，你送我的，你还在上面写了我的名字！」我从人群中伸过手，
将一个玉镯递到妈妈面前。镯子虽然不贵重，但上面包了金，金上刻有妙妙两个字。
「你个死丫头！！谁让你动我妈的遗物的？！」妈妈扬手就是一巴掌，
要不是邻居拉了我一下，那巴掌就结实打在我脸上。我怔着退了两步，
手里的镯子被她一把抢走揣进了怀里。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仇人。4后来，
我妈被我爸劝进了屋，邻居们也都散了。在我爸的示意下，
我哭着承认自己是一个远房亲戚的小孩。这样，我妈才肯让我留宿。当晚，
我都睡得很不踏实，我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变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清早我刚刚睡沉，
房门却被我妈敲响了。「快起来，谁家丫头像你这么懒，来别人家做客还睡懒觉？！
真好意思！」我看着眼前的女人，越发觉得她陌生。在我印象里，妈妈虽然严厉，
但从不刻薄……「今天叔叔陪阿姨去医院做检查，你把早饭做一下。」「傻愣着干嘛？
这家不养闲人，什么都不干就回你老家去！」「妙妙，听你……阿姨的话。」
爸爸从房间里出来，面色也带着疲惫。我委屈极了，有些置气的冲着爸爸说，「我不会做饭！
」从小妈妈就没让我进过厨房，现在突然让我做饭，我哪会啊！妈妈从后面推了我一把，
「不会就学！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她把我带到厨房，边教边骂，没两句我就哭了。
她也不管，直到我煮完人生第一锅挂面。我按她说的，用筷子把面夹断，
里面没有白色的芯儿，就代表熟了。早餐，我们沉默着吃完了面条，吃面的时候，
妈妈一直数落着我。我眼泪滴答到碗里，面条都更咸了。爸爸全程不吱声，只是轻轻叹气。
当天，爸爸又带着妈妈去了医院。从那天起，妈妈就开始吃药。
但吃药并没有帮助她认出我是谁，反而她忘得更彻底了。有天晚上，妈妈突然发了狂，
她穿着睡衣冲到楼道里，挨家挨户的敲门。「谁看见我儿子了？我儿子不见了！！」「爸！！
妈怎么会这样啊！？」我哭着拉住爸爸的手臂，爸爸也是一脸凝重。
「不知道……可能……可能和你奶奶有关……」爸爸支支吾吾的说了这句，
就撇开我去拉我妈了。在我印象中，奶奶很少出现。只有我小时候来过我家几次，
面对我和我妈都冷冷淡淡的。联想到我妈之前的话，我猜，可能是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
让我妈背负了太重的心理负担。我妈一辈子要强，别人越说她不行，
她就非要证明给别人看看。而我就是证明她失败的唯一污点。5他们又去了几次医院。
在某一天，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小男孩。这个男孩看着只有七八岁。
妈妈一脸笑意的搂着男孩走进屋，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我，脸上的嫌恶不加掩饰。「刘闰年，
你家这穷亲戚什么时候走？现在我儿子回来了，让她赶紧搬出去！」我脸色苍白，
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觉得所有事情都很荒诞。爸爸将我拉到一旁，小声跟我解释。「妙妙，
这是医生的建议，为了让你妈妈的情况不再继续恶化，只能先顺着她，你忍一忍。」
「这孩子是你堂叔家的小孩，以后你就管他叫刘昊，别叫错了，免得**你妈妈。」
见我还想说话，爸爸压了压手，「放心，我不会让你妈把你撵走的。」最终，
我房间的所有东西都被装进了纸箱，堆到了阳台上。我住进了客房，小男孩睡进了我的房间。
‘刘昊’刚来我家，似乎还有点害怕我妈，一直跟在我爸身旁。可我妈对他却非常温柔，
这种温柔是我都不曾见过的……晚上，妈妈亲自下厨，做了红烧鱼和糖醋排骨。吃饭的时候，
刘昊一直盯着电视，妈妈不但不责备，还一块又一块的将肉夹进他的碗里。
我嚼着嘴里的米饭，原来，真的爱一个孩子，妈妈是会这样宠他的。小时候，
我妈从不让我挑食，我夹一块肉，她就要给我夹一块蔬菜。「一定要营养均衡，知道吗？」
可是现在，她却看着这个‘儿子’，说着，「宝贝爱吃什么就多吃，妈给你做！」吃完饭，
爸爸帮着妈妈收拾碗筷，顺嘴督促道，「刘……刘昊，去把作业做了。」刘昊嘟着嘴，
跑到电视机前面开始磨洋工。一会儿戳戳橡皮，一会儿在纸上乱画。
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动画片。爸爸洗完碗出来，压低声音责备道。「你不写作业，
看你回家你妈怎么说你。」听见这话，刘昊不情不愿的动笔。但妈妈却从厨房跑了出来，
「刘闰年，你这么逼孩子干嘛？」「昊昊，你放心，妈不说你，暑假这么长！今天先不写了！
」妈妈说话的声音宠得发腻，刘昊开心的点点头，把笔往桌上一丢，光明正大的看起了电视。
「……」我实在看不下去，默默走回了客房。以前妈妈不是这么对我的，
她总说要养成好的学习习惯。要集中注意力！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原来只因为我是女孩？！
我重重的用被子蒙上头。心里酸涩苦闷似乎把泪腺堵住了，我只有难过，却哭不出来。
6高考后半个多月，成绩出来了。我超常发挥，考的非常好。爸爸开心的将喜事告诉了亲朋，
当天，就有几个亲戚来我家贺喜。「哎呦，我就说妙妙这孩子聪明，你看小时候，不用人管，
她自己就知道做作业！」「是啊，不光学习好，人长得也漂亮，你看看，多有青春朝气！」
七大姑八大姨热情的夸着我，爸爸在一旁帮我说着客套话。突然，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嘁，一个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
「真不知道她爸妈咋想的，反正都是要嫁人，还不如趁年轻，生养了还好恢复！」
爸爸眉头一皱，声音不悦，「林桂枝！你胡说什么呢？！」妈妈反过来瞪了爸爸一眼，
「你凶什么凶？我说的是实话，当初你妈不就这个意思吗？」她摸着‘刘昊’的头，
得意洋洋，「还好咱家生的是儿子，不是赔钱货！」妈妈失忆的事情，
家里的亲戚还都不知道，此时一个个脸色古怪，看向我爸的目光都是询问。「是，
幸好我不是你女儿！」我也急了，颤声冲她吼了一句。我妈毫不在乎，根本不理我，
只是把电视音量调大了。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众亲戚虽然不知内情，
但还是连忙拉着我安抚，转移话题。「那妙妙你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你堂哥在理工大，
那学校听说不错！」「是啊是啊。」看着妈妈的侧脸，一想到报志愿，
心里忍不住又软了一下。我妈病了，我就算生气，也不想离她太远。「我想报师范大学。」
我说了一个离我家很近的大学。爸爸意外的睁大了眼睛，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心疼的摸了摸我的头发。谁也没想到，我妈突然将遥控器砸了过来。
塑料外壳直接在墙上炸裂开。「刘闰年，你到底跟这死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她怎么总围着咱家绕来绕去的？！」「你这丫头父母到底是谁？
我怎么不记得刘家有你这么个亲戚？！」我妈又犯病了，她将我贬得一文不值。
我第一次因为我妈崩溃了，我不顾众人阻拦，拿着包跑出了门。一气之下，
我直接填报了一个外省的学校。那个学校我一直想去，要不是顾及她生病，我根本不会犹豫！
现在她有了心心念念的儿子，我何必自找不痛快？！7晚上，爸爸才来网吧把我接回家。
他问了我报了哪所学校，知道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带回了家。「妙妙，医生说了，
你妈妈的情况要慢慢的恢复，你多体谅体谅。」「我知道。」爸爸见我答应，才打开了房门。
爸爸在家一向话不多，他嘱咐我自己盛饭吃，就回了房间。妈妈在刘昊的房间里，
陪着刘昊聊天。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这里已经不是我家了。妈妈忘了我，
我就成了这里的外人……夜里，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妈妈的低语声。
隔壁是我原来的卧室，现在刘昊睡那里。妈妈似乎是在给他讲着童话故事。我嘴唇微微勾起，
情不自禁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妈还真是让我意外。小时候她从来不给我讲什么童话故事。
同学们从小就听的小美人鱼，白雪公主，她都不愿意讲给我听。她说那些故事都是捏造的，
她只愿意给我讲真人真事。什么居里夫人，海伦凯勒……我听得倒背如流。
在小时候同学们都想成为公主，我却在本子上写下我想成为科学家。
因此还被班里的几个男生嘲笑了。原来妈妈不是不愿意讲，而是不愿意给我讲。
童话是捏造的梦幻，她的意思是让我认清现实，不要抱有任何梦想是吗？！我想着想着，
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妈妈从小把我当成男孩去养。
来弥补她内心的遗憾。8又在自己家过了一个月寄人篱下的日子。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爸爸非常开心，直接在家族群里发了消息，要为我张罗升学宴。「什么？升学宴？
他爹妈给钱了吗？不会让我们掏钱吧！」妈妈最近的声音越发尖利刺耳，她看着我，
就像是看一个仇人。「老婆，我跟你商量个事。」爸爸讨好的走过去，将妈妈拉进了小房间。
两人交谈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老婆，她父母家条件太差了，
村里又好不容易出一个大学生，我进城早，又是他们的大哥，这事咱就帮一把吧。」
「帮什么帮，现在本科生遍地跑，她考个大学有什么可稀罕的？」我妈不乐意，
「办一场升学宴要多少钱？我跟你说，这钱她父母不掏，她自己上班也要还我，知道吗？」
「行，以后小孩上班再还你。」我爸毫无底线的哄着。最终我妈走出来，
看我就像看一个农村来讨饭的穷乞丐。「升学宴的钱我们替你出了，你也别想着多风光，
毕竟我儿子读书也要花钱呢。」刘昊见妈妈招呼他，也凑了过去。这些天，
刘昊显然跟我妈亲近了许多。我看着一对母慈子孝，心里别提多膈应了。9升学宴当天，
我妈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脸色也很差，看起来是真心不想替我庆祝。
我爸一直陪着我在门口迎宾。因为考得好，我爸也舍得铺张，这升学宴请了有十几桌人。
其中不光有亲戚，就连相熟的邻居也添了个喜气。主持人在台上说着恭喜的话，
我妈就坐在台下，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怀里的宝贝儿子。我看在眼里，
心里已经有些麻木了。期间，也有些亲戚和我妈搭话，话里话外都是贺喜。
虽然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但我光从表情，就能看出我妈是在说我坏话。
那些亲戚本来有些人就和我不是很熟，听了我妈说的话，更是抬头疑惑的看着我。
对上我冷漠的眼神，又匆匆忙的错开。高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