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癌症晚期那天,我决定悄悄准备后事。结婚十年,丈夫一直说若我先死他绝不独活。
整理遗物时,却翻出他买了半年的雌激素和维生素替换我的抗癌药。监控中,
他正搂着闺蜜说:“等她死了,拿保险金带你欧洲玩。”我默默把毒药掺进他的咖啡,
他喝下后惊恐地看我。“别怕,很快的,”我抚摸他抽搐的脸,
“就像这半年你对我做的那样。”警笛声由远及近,我笑着拨通电话:“喂,
我要自首——”---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像某种粘稠的活物,死死扒在喉咙深处,
吐都吐不出来。医生后来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只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
吐出几个冰冷的词:“晚期”、“积极治疗的话大概半年”、“家属呢?”家属?
周淮就是我唯一的家属。浑浑噩噩走出诊室,手机在包里震,是他发来的消息:“老婆,
检查结果怎么样?没事吧?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指尖发凉,
慢慢敲字:“没事,老毛病,医生说有点胃炎。你看着做吧。
”那边很快回过来一个拥抱的表情:“吓死我了。没事就好,等你回家。”回家。
我和周淮的家。十年婚姻,攒钱买的房子,不大,但每一处装修都是我们俩盯着弄的。
他说要给我一个最安稳的家。他说过太多话了。说最爱我,说没我活不了,
说要是有一天我真走在他前面,他绝对不独活,黄泉路上都得追着我一起去。以前听这话,
心里发酸,捂他的嘴,骂他胡说八道。可心底最深处,不是没有一丝撼动的。这年头,
能被人这样刻骨铭心地爱着,像瞎猫撞上死耗子,几率小得可怜,偏偏被我撞上了。
现在想想,**是句顶级的笑话。医生的话砸在耳边,“半年”。我站在医院门口,
太阳明晃晃的,刺得眼睛生疼,浑身却冷得打颤。没哭。意外地,一滴眼泪都没有。
第一件事,是去预约了遗体捐赠。反正烂肉一具,烧了也是烧了,能有点用算一点。
周淮一直知道我怕疼又爱美,最受不了病床折磨和死后烧成一捧灰,
他以前总搂着我说:“别怕,真要有那天,我肯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让你舒舒服服地走。
”现在,不用他费心了。然后开始悄悄整理东西。我的,他的,我们的。
各种证件、银行卡、保险合同——当初我们互相给对方买了高额寿险,受益人写的对方名字。
他说这是爱的保障,现在看着那厚厚的文件,只觉得讽刺。衣柜最底下有个旧箱子,
塞着些平时不用的杂物。我拖着虚软的腿把它拉出来,
想着把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东西挑出来,以后或许能留给两边父母当个念想。
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纸盒,塞在一堆旧衣服下面。拿出来,是个没标记的棕色药瓶。拧开,
里面是一颗颗白色小药片,看着有点眼熟。我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地去找我平时吃的抗癌药瓶。医生开的,进口的,贵得要死,
周淮每次都说再贵也得吃,钱他来想办法。他说这话时眼眶红红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
两瓶药倒出来,并排放在地上。一模一样的大小,一模一样的颜色。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透不过气。我抖着手拿起一颗箱子里的药片,凑近了仔细看,
又掰开一点点尝。一股淡淡的、廉价的甜味。根本不是我那带着特有苦味的抗癌药!
我连滚带爬地扑到床头柜,把我这半年吃空了的药瓶全都翻出来。一个个拧开,
倒出里面仅剩的几颗“药”。甜的。全是那种一模一样的甜味!一个可怕的念头,
冰锥一样凿穿我的天灵盖,冻僵了全身的血液。我疯了似的在那个旧箱子里翻找,
指甲劈了也感觉不到疼。终于,在最角落,摸到一个硬壳纸盒。抽出来。是一整盒没拆封的,
雌激素和维生素补充剂。生产日期,是七个月前。旁边还有一张揉皱了的药店小票,
购买时间,清清楚楚,就是半年前,我刚确诊癌症不久的时候。轰的一声,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碎了。世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声。周淮。
每天温柔哄我吃药,说吃了病就能好的周淮。口口声声没我不能活的周淮。半年前,
就把我的救命药,换成了这堆狗屁不如的雌激素和维生素!
他每天都在看着我吃下这些没用的糖片,看着我一天天虚弱,看着癌细胞在我身体里疯长!
他在微笑着,亲手送我下地狱。为什么?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窗外天色彻底黑透,车灯的光柱偶尔扫过天花板,像幽灵飘忽的眼睛。我扶着墙,
慢慢站起来,腿脚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走到书房,
打开平时用来看看家里宠物猫在干嘛的旧电脑。监控软件很久没打开过了,
密码输了好几次才输对。界面跳出来。好几个镜头角度,客厅,餐厅,
卧室……我直接点开了客厅的实时画面。空的。心口那阵密密麻麻的啃噬感停了一瞬。
就在我移动鼠标准备关掉的时候,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镜头里,周淮进来了。换鞋,
放钥匙。然后,我的闺蜜,林薇,紧跟着也进来了,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她呢?
”林薇朝卧室方向努努嘴,声音透过麦克风,有点失真,但还是清晰得刺耳。“还能在哪,
躺着呗。估计快不行了,这两天咳得厉害。”周淮扯松领带,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
林薇贴上去,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啧,真可怜。不过也好,总算要解脱了。你答应我的事,
没忘吧?”周淮低头亲了她一口,笑声恶心又黏腻:“忘不了!等她死了,保险金一到手,
立马带你去欧洲,玩上一个月!你不是早就想去了么?”“算你有良心!
不枉我这半年天天提心吊胆地陪你演戏,对着她那张病恹恹的脸,我都快吐了。
”林薇娇笑着捶他一下,“不过你也真够狠的,药说换就换,一点犹豫都没有。”“不然呢?
等她慢慢治?那得耗到什么时候?长痛不如短痛,我这可是帮她早点解脱。
”周淮搂着她的腰,两人歪倒在沙发上,“再说了,谁让她挡我们的路呢……”后面的话,
我听不清了。耳朵里像是灌满了沸腾的血,嗡嗡作响。屏幕的光反射在我脸上,
大概是青灰色的,像一块即将碎裂的大理石。眼睛干涩得发痛,
却烧着一把能把一切都焚尽的火。我看着监控里那对纠缠的男女,
看着周淮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无比安心无比迷恋的脸。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全是假的。
全是砒霜裹着的糖衣,一口一口,喂给我这个快要死的傻子。我关掉了监控界面。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苍白麻木的脸。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倒进玻璃杯。
手稳得吓人,一滴都没洒。然后,我转身,
打开橱柜最深处那个带锁的小抽屉——以前用来放一些重要的证件,周淮从来不管。角落里,
安静地躺着一个更小的、没有任何标签的深色玻璃瓶。很多年前,乡下老家的亲戚给的,
说是以前用来药地里捣乱的大型野兽的,毒性烈,发作快,一点点就够。当时只觉得骇人,
顺手塞进抽屉最里,几乎忘了它的存在。没想到,今天用上了。我拧开瓶盖,
一股极淡的、杏仁味的苦涩气息飘出。用指尖蘸了一点点褐色粉末,掺进那杯温好的牛奶里。
搅匀。看不出任何痕迹。周淮有晚上睡前喝杯牛奶的习惯,雷打不动。说是有助于睡眠,
都是我给他准备。今天,我给他加点“料”。刚把牛奶杯放在茶几上他习惯的位置,
门口就传来响动。周淮搂着林薇的腰进来了,两人脸上还带着嬉笑后的余韵。
看到我站在客厅,周淮脸上的笑瞬间收敛,换上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温柔。“老婆,
你怎么起来了?不好好躺着休息。”他快步走过来,想扶我。我微微侧身避开,
声音平得像一摊死水:“没事,睡不着。给你热了牛奶。”我的目光落在那杯牛奶上。
周淮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立刻堆起笑:“还是老婆对我最好。”他走过来,
极其自然地端起杯子。林薇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掩饰得很好的怜悯和得意。我看着她,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林薇,
能帮我倒杯温水吗?我有点渴。”林薇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指使她。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淮。周淮正端着牛奶杯,闻言立刻冲她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