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破碎的光，空气里昂贵香水与雪茄的味道织成一张网，网住这场帝都顶级圈层的盛宴。
苏晚端着酒杯，指尖冰凉，唇角的弧度却完美得像量过。一袭酒红色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腰线收得极紧，裙摆迤逦，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看，苏晚……她居然还敢回来？”
“啧，陆总在那儿呢，她不怕死啊？”
“怕什么？人家现在可是星煌娱乐一姐，周默捧在手心里的摇钱树。”
窃窃私语像潮湿的霉菌，在衣香鬓影间蔓延。她仿若未闻，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钉在露台角落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男人身上。
陆凛。
五年了，他依旧是人群中心，掌控一切的神祇。黑色西装剪裁凌厉，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峻，指尖夹着的雪茄明灭，烟雾模糊了他过分出色的眉眼，也模糊了五年前那场彻骨寒冷的疯狂。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穿着白色羽毛长裙的女孩，清纯柔弱，眼波流转间，带着刻意模仿的、与她七分相似的神韵——尤其是那怯生生仰望陆凛的眼神。
娱乐头条的新宠儿，林薇薇。陆凛一手捧起，用来“纪念”他那位据说早已香消玉殒的白月光。
替身的替身。
苏晚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嘲，快得无人捕捉。她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浇不灭心底那头啃噬了五年的困兽。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笃定的声响，一路行去，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退开一条路。
露台上的谈笑声渐渐低了。
所有目光都黏在她身上，惊疑，审视，等着看一场时隔五年再度上演的好戏。
陆凛缓缓转过头。
烟雾散去，他那张俊美得近乎锋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落在她脸上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顿了一下。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涟漪未起，就已被他眼底深沉的墨色吞没。
林薇薇挽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缩了缩，露出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楚楚可怜的戒备。
苏晚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陆总，好久不见。”她开口，声音是被烟酒浸过、又精心打磨后的微哑，慵懒又疏离。
陆凛没应声，只看着她，眸色深沉，仿佛要将她这层时隔五年重新披上的、光鲜亮丽的皮囊彻底看穿。
林薇薇按捺不住，带着一丝娇软的敌意：“苏**？久仰。听说您刚复出就拿到了王导的新电影，恭喜。”
苏晚这才像是刚刚注意到她，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去，从上到下，然后，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里没什么温度，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林薇薇精心维持的伪装上。
“谢谢。”苏晚的视线重新回到陆凛脸上，红唇勾着，“不过，一部电影而已，比起陆总当年送我的‘大礼’，实在不值一提。”
陆凛瞳孔几不可查地一缩。
周遭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薇薇脸色白了白，似乎想说什么，被陆凛一个极淡的眼神制止。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看来那五年，并没让你学会该怎么说话。”
“学会了。”苏晚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眼底却像结了一层冰壳，“学会了对不该客气的人，不必浪费客气。”
她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语气轻慢得像是在谈论天气：“陆总觉得，你现在这位……比我当年如何？”
陆凛下颌线骤然绷紧。
苏晚却已直起身，从侍者托盘里重新取过一杯香槟，冲他遥遥一举，笑容明媚又残忍，像淬了毒的钻石。
“忘了说，我回来，是为了讨一笔债。”
“陆总，我们……慢慢算。”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她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胜利的鼓点，在一片死寂中扬长而去。
裙摆划过决绝的弧度，留下身后无数震惊的面孔，和露台上那个周身气压骤然降至冰点的男人。
陆凛指间的雪茄，被生生掐断。
***
五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衣香鬓影的场合，她还是苏小暖，跟着学姐来见世面，懵懂又无措。
然后，她看见了陆凛。
男人如同天神降临，瞬间攫取了她全部心神。而他，也在看到她脸的瞬间，失了态。
后来的发展快得像一场梦。他强势地介入她的生活，给她从未想象过的奢华与宠爱，尽管那宠爱里总带着一种让她不安的、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的恍惚。
她沉溺了，以为那是爱情。
直到那个雨夜，她拿着验孕棒，又喜又怯地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听到他和朋友的谈话。
“凛哥，你对那个替身还挺上心？”
“像她的脸，看着解闷罢了。安静，不惹事，正好。”
“听说……那位可能有消息了？”
陆凛的声音瞬间冷厉：“别提她！谁也不配提她！”
她如坠冰窟。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残忍的真相，更大的风暴袭来。
他心中的白月光“死讯”传来，同时，她“心机深沉、模仿白月光、甚至试图用药物控制他上位”的“证据”被摆在了陆凛面前。
他根本不信她的任何辩解，认定她玷污了他对白月光的感情。
那时她已经有了妊娠反应，身体不适，情绪不稳，在他眼里却都成了做贼心虚和演技精湛。
“你不是像她，”他掐着她的下巴，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厌恶与疯狂，“你是恶心！你怎么敢用这张脸做这种事？！”
“我没有……陆凛，你信我……我怀了……”
“怀了什么？怀了你的野心和算计？”他粗暴地打断她，眼底只有毁灭一切的暴怒，“把她带走！既然精神不正常，就送到该去的地方好好治！”
“陆凛！不要！求你——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的哭求、挣扎、绝望，都没有换来他一丝一毫的动容。
精神病院的铁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强制性的药物治疗，冰冷的束缚衣，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那个在她体内悄然孕育的小生命，最终也未能保住，无声无息地消逝在那片刺骨的寒冷与药物之中。
***
“咔哒。”
星煌娱乐总裁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周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打量着眼前的苏晚。褪去了宴会上那份外放的锋芒，此刻的她更显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欢迎加入星煌，苏晚。”周默推过一份合同，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不得不说，你今晚的亮相，非常精彩。陆凛的脸色，我很满意。”
苏晚拿起合同，快速浏览着关键条款，眼神专注，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夸奖而有丝毫波动。
“周总满意就好。我们的目标一致，各取所需。”
“当然。”周默身体前倾，指尖点了点桌面，“我会给你最好的资源，最快的上升通道。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苏晚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站在顶峰，让陆凛和他那位新宠，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苏晚拿起笔，在合同的最后一页，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苏晚。不再是苏小暖。
“正合我意。”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战书落下的印记。
***
三天后，一组时尚大片空降各大娱乐版块头条。
画面中的苏晚，或冷艳，或慵懒，或睥睨，眼神里充满了故事感和力量感，与五年前那个总是怯生生、努力模仿别人的女孩判若两人。
#苏晚涅槃重生#
#星煌一姐气场全开#
#苏晚林薇薇真假白月光？#
词条迅速攀升，评论区炸开了锅。
【**！苏晚这颜值这表现力！杀疯了！】
【五年不见，她怎么像换了个人？以前是好看但没灵魂，现在A爆了！】
【呵呵，整容了吧？不然怎么敢回来？忘了当年怎么被陆总甩的了？】
【抱走我们薇薇小仙女！独美！某过气女星别来碰瓷！】
【只有我觉得……林薇薇好像在刻意模仿苏晚现在的风格吗？但有点东施效颦？】
【楼上+1，林薇薇之前走清纯风，现在硬学冷艳，怪别扭的。】
【听说王导的新电影女主定了苏晚？林薇薇粉丝之前不是吹饼是她们家的吗？打脸来得太快！】
星煌的公关团队恰到好处地引导着舆论，将苏晚的复出塑造为一场强势的王者归来。
同时，林薇薇那边明显乱了阵脚，通稿发得愈发频繁，却总透着一种底气不足的效颦感。
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陆凛面无表情地看着平板屏幕上苏晚那张放大的脸，眼神幽深得可怕。
办公室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助理战战兢兢地汇报：“陆总，王导那边……已经正式签约星煌了。我们给林**争取的几个代言，也有两家态度暧昧，表示想再看看……”
“啪！”
平板被狠狠掼在桌上，屏幕瞬间碎裂。
“再看？”陆凛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告诉他们，和陆氏合作，或者和星煌合作，让他们自己想清楚。”
“是，陆总。”助理冷汗涔涔，连忙应下。
陆凛挥挥手让他出去，独自一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车水马龙的城市。
苏晚……
那个曾经只会在在他身下颤抖、哭泣、乞求的女人，如今竟敢用这种姿态回来挑衅他。
她凭什么？
就凭周默？
还是以为，过了五年，他就能忘了她做的那些事？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硬：“给我查，苏晚这五年，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查清楚！”
挂断电话，他眼底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与困惑。
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除了恨，还有那种……仿佛彻底被摧毁过的绝望？
一定是错觉。
那种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他绝不会再被她迷惑。
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