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沈聿深似乎并不意外林晚的决定。"好，我让助理把地址和门锁密码发到你手机上。公寓里应有尽有，你可以直接入住。"
"谢谢。"林晚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但我有个条件。"
"请讲。"
"我去你公司工作，但不会主动提供任何关于陈浩的商业机密。我会凭自己的能力为你创造价值，而不是靠出卖前夫的信息。"
沈聿深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有意思。我欣赏你的原则。成交。"
通话结束不到一分钟，林晚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个地址和一组数字密码，后面跟着一句："需要帮您叫车吗？——沈总助理"
林晚回复了"不用，谢谢"，然后站起身。她打量着那堆行李，深吸一口气，开始想办法如何把它们运走。
走廊另一端的那户人家门开了，那位中年妇女探出头来："需要帮忙吗？我先生可以帮你把箱子搬下去。"
林晚感激地点点头："麻烦您了，谢谢。"
妇女叫来了她的丈夫，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两人帮着林晚把箱子和行李箱搬进电梯，又送到小区门口。
雨还在下，但小了些。林晚站在路边拦出租车，这次很顺利就拦到了一辆。司机帮忙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只有一个箱子放不下，只好放在后座。
"去哪儿？"司机问。
林晚把手机上的地址给他看。司机吹了声口哨："顶楼豪宅啊？**真有钱。"
林晚勉强笑了笑，没有解释。她望向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晕。这个她生活了七年的城市，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出租车驶向市中心最豪华的地段，那里矗立着几栋标志性的超高层建筑，是城市天际线中最耀眼的存在。林晚知道那里，陈浩曾经指着那几栋楼说，总有一天他也要在那里买一套顶层公寓。
没想到，最先住进那里的人是她，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车子在其中一栋楼前停下。穿着制件的门童撑伞上前为她开门，训练有素的表情没有因为她的狼狈模样而有丝毫变化。
"晚上好，女士。需要帮忙拿行李吗？"
林晚点点头，"谢谢。"
门童协助司机把行李搬下来，另一个工作人员推来了行李车。一切井然有序，悄无声息。
大堂宽敞得如同豪华酒店，挑高至少十米，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洒下温暖的光芒。林晚走到前台，一位穿着合身西装的女士微笑着迎接她。
"晚上好，请问是林晚女士吗？"
林晚有些惊讶，"是的。"
"沈先生已经通知过了。请您直接乘专用电梯到顶楼，这是您的门禁卡。"前台女士递给她一张卡片，语气恭敬而不失亲切，"需要帮您把行李送上去吗？"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林晚接过门禁卡，手指微微发抖。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专用电梯需要刷门禁卡才能启动。电梯内部全是镜面，映出她狼狈的模样：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妆容早已花掉，眼睛红肿。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但无济于事。
电梯速度很快，却异常平稳。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在"68"层。
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玄关。灯光自动亮起，柔和而不刺眼。林晚拖着行李走出电梯，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敞的客厅中。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眼前是一个挑高两层的宽敞空间，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雨已经停了，云层散开，露出深蓝色的天幕。远处的霓虹灯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近处的高楼灯火通明，宛如星河坠落人间。
客厅的装修是现代极简风格，色调以灰、白、原木色为主，家具线条简洁却质感十足。一切都恰到好处，既显奢华又不浮夸。
林晚放下行李，赤脚走在温润的木地板上，感受着脚下的暖意——地暖系统正在工作。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繁华景象，突然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七年前，她和陈浩挤在租来的三十平米小房子里，共用卫生间和厨房，夏天热得睡不着，冬天冷得缩成一团。那时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不需要多大，温馨就好。
后来公司做大了，他们搬进了高档小区，房子越换越大，装修越来越豪华，但那个曾经承诺给她一个家的男人，却离她越来越远。
林晚摇摇头，甩开这些回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她开始探索这个公寓。客厅的一侧是开放式厨房，厨具一应俱全，全是顶级品牌。中岛台上放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公寓的使用说明和一些附近设施的介绍。
文件夹下面压着一张便条，字迹苍劲有力："冰箱里有食物。好好休息，明天我的助理会联系你。——沈聿深"
林晚打开双开门冰箱，果然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和饮料，甚至还有一瓶香槟。她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清醒了些。
主卧室在二楼，同样拥有整面墙的落地窗，kingsize的床铺着质感高级的灰色床品。衣帽间比她和陈浩的第一个家还要大，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件崭新的浴袍挂在里面。
浴室让人惊叹：巨大的圆形**浴缸，干湿分离的淋浴间，双人洗手台，甚至还有**房。大理石墙面和地砖，镀金的水龙头，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奢华。
林晚站在浴室的落地镜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三十一岁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皮肤因为长期疏于护理而显得有些粗糙，头发枯燥无光。自从成为全职妈妈后，她确实很少有时间关注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庭和孩子上。
陈浩的指责在耳边回响："你看看你自己，成天穿着居家服，连妆都不化，带我出去都丢人！"
泪水再次涌上眼眶，但林晚强行忍了回去。不值得，为那个男人流泪一点都不值得。
她脱掉湿衣服，走进淋浴间。热水从顶喷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她的身体，也冲刷着她的悲伤和屈辱。她挤了些沐浴露——是她最喜欢的栀子花香型，不知是巧合还是沈聿深特意安排的。
洗完澡，林晚裹着柔软的浴袍走出浴室。她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换上，然后开始整理那几箱行李。
这个过程令人心酸。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大部分空间都被儿子的物品占据：小宇的相册、第一双鞋、蜡笔画、玩具车...她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儿子的笑脸，她的心又揪痛起来。
明天是周三，按照离婚协议，她后天才能见到小宇。不知道今晚孩子会不会找妈妈？陈浩会怎么跟他解释？说妈妈不要他了？不会的，虎毒不食子，陈浩虽然对她绝情，但对儿子还是疼爱的。
整理完行李，林晚感到饥肠辘辘。她下楼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吐司，简单地做了个煎蛋吐司。厨具很好用，火力控制精准，不粘锅确实一点也不粘。
她端着盘子走到客厅，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边吃一边望着窗外的夜景。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城市变得渺小，她的烦恼似乎也随之缩小了。
饭后，林晚拿出手机，看到母亲发来的几条微信：
"晚晚，安顿好了吗？住在哪里？需要妈妈过来陪你吗？"
"小宇刚打电话来了，问妈妈去哪里了。陈浩说你出差了。孩子听起来有点难过，但还好。"
"有事一定要告诉妈妈，别自己硬扛着。"
林晚眼眶发热。她回复道："妈，我找到临时住处了，朋友家。一切都好，别担心。周五我去接小宇，到时候跟你详细说。爱你。"
她不敢告诉母亲实情，怕她担心。沈聿深这个名字在陈浩口中一直是"阴险狡诈"的代名词，母亲要是知道她住在对手的房子里，不知会作何反应。
放下手机，林晚拿起那个文件夹翻阅。里面详细介绍了公寓的各种智能系统的使用方法，以及小区配套设施：健身房、游泳池、spa、空中花园...甚至还有一间私人影院。
这就是顶层人士的生活吗？她想起自己和陈浩白手起家的那些年，吃泡面、挤公交、为了省电费夏天不开空调...他们曾经那么辛苦，那么相爱。
是什么改变了？是钱吗？还是人心易变？
林晚走到酒柜前，拿出那瓶香槟和一只水晶杯。她并不常喝酒，但今晚需要一点酒精来麻痹神经。
香槟气泡在杯中升腾，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她抿了一口，酸甜的口感**着味蕾。端着酒杯，她再次走到窗前，俯瞰着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
突然，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林晚有种直觉是谁打来的。
"喂？"
"林女士，我是沈聿深的助理，赵明。"对方声音干练而不失礼貌，"沈总让我明天上午十点来接您去公司，您看这个时间方便吗？"
林晚深吸一口气，"方便的。"
"好的，那我明早九点五十分在楼下大堂等您。晚安。"
通话结束得很快，毫不拖泥带水。林晚放下手机，感到一阵忐忑。明天就要去沈聿深的公司了，这意味着她真的要开始为前夫的对手工作。
道德上，这似乎有问题。但一想到陈浩的绝情和苏晴的得意，那点愧疚感就烟消云散了。陈浩毁了她七年的付出，她凭什么还要为他守着那点可怜的忠诚？
香槟喝完了，林晚感到些许晕眩。她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下几盏柔和的氛围灯，然后蜷缩在沙发上，继续望着窗外的夜景。
城市的灯光永远不会完全熄灭，就像生活永远要继续。无论遭遇什么，第二天太阳依旧会升起。
她想起大学时代，那个曾经充满梦想和抱负的自己。那时的林晚是系里的优等生，拿到过海外名校的offer，却为了爱情选择了留下。教授惋惜地说她浪费了天赋，她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爱情和家庭也是另一种实现价值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