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公司大楼，前台**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显然昨天的风波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
“陈先生，王总让您一到就去他办公室。”她小声说，带着同情的神色。
我点点头，不慌不忙地先去了自己的工位。几个同事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
“默哥，听说你把王总怼得哑口无言？太牛了！”“你真的要走了？带我们一起吧！”“那三个大客户真的跟你走了？王总昨天发了好大的火...”
我微笑着简单回应，开始整理个人物品。七年积累下来的东西不少，但真正属于个人的却不多——一张和林薇的合影，几本专业书籍，一个她送我的保温杯，还有抽屉深处那封从未拆封的聘书。
那是七年前另一家公司给我的offer，薪资比这里高百分之三十。但我选择了留下，因为当时王总承诺会重点培养我，而林薇也希望我留在本地发展。
多么讽刺的选择。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陈默！王总叫你立刻过去！”王总的秘书站在部门门口，语气强硬。
我平静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她走向王总办公室。一路上，其他部门的员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王总办公室的门开着，他正对着电话低声下气地说着什么。见我进来，他匆忙挂断电话，脸色铁青。
“陈默，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猛地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你这是职业自杀！我保证你在行业内再也找不到工作！”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在对面椅子上坐下：“王总，我是来办理交接手续的。这是客户资料和项目进展清单，请安排人对接。”
我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推过去。王总看都不看，冷笑道：“你以为那三个客户真的会跟你走？他们只是利用你压价而已！没有公司平台支撑，你什么都不是！”
我微微一笑：“不劳您费心。事实上，昨晚我已经和他们通过话，合作协议今天下午就会签署。”
王总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压低声音：“陈默，咱们有事好商量。留下，我立刻给你升副主管，薪资涨百分之三十。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七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道歉，即使是如此不情愿的道歉。
见我沉默，他以为我动摇了，继续加码：“百分之五十！而且以后重大项目都由你主导，我只在旁边指导。”
我摇摇头，站起身：“不必了王总。我不是在讨价还价，我是来告别的。”
他的表情瞬间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带走客户那么容易？公司法务部不是吃素的！我保证你会被告到倾家荡产！”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他最后一眼：“根据竞业协议，客户自愿选择合作对象是完全合法的。顺便说一句，您挪用部门经费和泄露机密的事情，我已经把证据发给李总了。祝您好运。”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人力资源部的交接手续办得出奇顺利。HR主管显然已经接到上级指示，对我格外客气——甚至带着几分敬意。
“陈先生，您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妥了。工资和奖金会照常发放到月底，另外公司额外支付三个月的薪资作为补偿。”HR主管微笑着说，“李总特意吩咐的。”
我有些意外，但很快明白了总部的用意——他们希望我不要继续追究王总的问题，也不要带走更多客户和员工。
果然，HR主管补充道：“李总希望有机会和您聊聊，不知您是否方便？”
我想了想，同意了。半小时后，我坐在了总部副总裁李总的办公室。
“陈先生，首先我代表公司为这七年来您受到的不公正待遇道歉。”李总开门见山，“王经理已经被停职调查，如果情况属实，他将会被开除并承担法律责任。”
我点点头，并不意外。总部一向雷厉风行，尤其是涉及到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
李总继续说：“我了解您已经决定自立门户，但如果您改变主意，公司愿意为您提供部门主管的职位，直接向我汇报，薪资是现在的两倍。”
这个条件相当诱人，但我婉拒了：“谢谢您的赏识，但我已经下定决心。”
李总惋惜地叹了口气：“那么，我祝您前程似锦。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而非竞争。”
离开公司大楼时，阳光正好。我抱着纸箱站在街边等车，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
手机响起，是林薇的母亲打来的。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陈默，薇薇在我们这里。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岳母的声音平静但带着责备，“不是我说你，三十五岁的人了，做事怎么还这么冲动？薇薇跟你吃了这么多苦，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我无言以对。岳母继续说：“今晚过来吃饭，我们好好谈谈。夫妻没有隔夜仇，你道个歉，跟公司求求情，说不定还能回去。”
我沉默了半晌，轻声说：“妈，我不会回去的。这不是冲动，是我思考多年的决定。”
岳母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那你先过来吧，总得解决问题。”
傍晚，我提着水果篮来到岳父岳母家。林薇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岳父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岳母则忙着张罗饭菜。
餐桌上气氛尴尬，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饭后，岳父开口了：“陈默，我直说了。你这个决定太欠考虑。男人要有担当，不能只顾自己痛快。”
我放下筷子，认真地说：“爸，妈，薇薇，我理解你们的担忧。但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
我拿出商业计划书和客户合作协议草案：“这三个客户足够支撑公司初期运营。我还有五十万积蓄作为启动资金，办公场地已经租好了，下周就能开始运作。”
林薇惊讶地看着那些文件：“你...你早就计划好了？”
“从三个月前王总把他侄子安排到副主管位置那天起，我就开始准备了。”我承认道，“我原本想等一切稳定后再告诉你，但昨天的突发事件让计划提前了。”
岳父翻看计划书，表情稍稍缓和：“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但创业不是那么简单，十创九败，你想过失败的风险吗？”
“我想过。”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但即使失败，我也宁愿尝试后失败，而不是从未尝试就放弃。”
岳母插话：“那你也不能瞒着薇薇啊！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
我转向林薇，握住她的手：“这一点是我错了。对不起，薇薇。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和你商量。”
林薇抽回手，但语气软化了些：“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扛着。记得大学时你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连续打工一个月累倒的事吗？我不需要你一个人承担所有，我需要的是和你一起面对。”
我眼眶发热，郑重承诺：“以后不会了。无论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商量，一起决定。”
那晚，林薇没有跟我回家，但答应周末回来看看我们的“新公司”。
离开岳父岳母家时，岳父拍拍我的肩：“男人有志气是好事，但别忘了家庭才是根本。”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思考着岳父的话。是的，事业成功固然重要，但若是以牺牲家庭幸福为代价，那样的成功又有什么意义？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对方自我介绍是某大公司的HR，不知从哪听说我离职的消息，想邀请我面谈。
婉拒邀请后，我又接连收到几个类似电话和消息。看来业界消息传得很快，我昨天在会议上的“壮举”已经成了行业内的热门话题。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如今没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了。
新公司的筹备比想象中顺利。原来部门里有几个骨干员工联系我，表示愿意跟**；一些曾经的客户也伸来橄榄枝，表示合作意向。
最让我意外的是，总部李总竟然亲自介绍了一个潜在客户给我：“虽然不能直接帮你，但牵线搭桥还是可以的。我看好你的能力。”
周末，林薇如约来看我租下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整洁明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城市天际线。
“这里还不错吧？”我有些紧张地问，像个等待老师评价的学生。
林薇点点头，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比我想象的好。但是不是租金很贵？创业初期要控制成本...”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给出建议，我听着听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七天来她第一次主动关心我的新事业。
那天晚上，她终于跟我回了家。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些隔阂，但至少是一个开始。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在阳台思考。这一切就像一场堵伯，赌上了七年的积累和全部家当。但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反而充满期待。
手机亮起，是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我愣住了——
“陈默，听说你辞职了？我是苏晴，好久不见。有时间见个面吗？”
苏晴。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我的大学同学，曾经的创业伙伴，也是...林薇一直介意的那个人。
我盯着那条消息，久久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