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监护仪的“滴滴”声像钝刀在心脏上反复切割，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金属器械的冰冷震颤。
我费力地掀开眼皮，ICU的纯白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鼻腔里灌满消毒水与药水混合的味道，气管插管卡在喉咙里，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带刺的玻璃碴——三天前那场晕厥，
把我从事业冲刺的赛道直接拽进了生死交界的灰色地带。三天前的记忆还清晰得像昨天。
作为陈氏科技市场部经理，我带着团队熬了四个通宵，
终于把“智慧城市交通优化系统”竞标方案的最后一个数据模块敲定。
这份方案是公司今年的命脉项目，拿下它，我们部门的业绩能翻三倍，
我也能顺利兑现对董事会的承诺，坐稳副总位置。为了这个项目，
我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办公桌上的咖啡罐堆成了小山，连林薇生日那天，
都是在会议室啃着外卖度过的。庆功宴定在公司楼下的“知味轩”私房菜馆，
包厢里暖气很足，同事们举着酒杯起哄，说等项目落地要让我请大家去海南团建。
合作方代表周总刚喝了杯白酒，突然把平板“啪”地拍在红木桌上，
屏幕里竞品“远航科技”的方案赫然跳出，核心数据栏里，
那组关于“早晚高峰车流量预测模型”的参数，和我们方案里的一模一样，
连小数点后三位都分毫不差：“陈默，你们陈氏科技就是这么做方案的？抄都抄得这么敷衍，
当我们是瞎子？”我脑子“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那组数据是我亲手用三种算法核算过的，原始数据来自市交通局的独家授权，
除了我、副总监张凯，只有市场部专员李涛接触过——李涛是我去年从销售岗提拔上来的，
当时他母亲查出肺癌，急需手术费，我不仅帮他申请了公司最高额度的困难补助，
还私人借了他五万块，他当时红着眼眶说“陈哥，这辈子我都跟你混”。“周总，这不可能！
”我抓过平板反复确认，
页面角落的数据源标注着“陈氏科技内部档案编号：SC-2024-037”，
那是我上周才给方案归档的编号！我急着解释，胸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像有只手攥着心脏往死里捏，眼前的灯光扭曲成彩色漩涡，耳边是张凯慌乱的呼喊“陈哥！
陈哥你挺住！”，再醒来时，手腕上已经扎满了输液管，床头的病历本上“急性心梗，
心功能三级”的诊断书，像一道死刑判决。迷迷糊糊中，病房门的滑轮发出“吱呀”轻响。
我以为是连夜从老家坐火车赶来的父母，
直到那道熟悉的香水味飘过来——是林薇惯用的“反转巴黎”，以前我总说这味道甜得腻人，
她却笑着说“要的就是让你记一辈子”。可今天，这香味里裹着的不是温柔，是刺骨的冷漠。
她没穿我熟悉的碎花家居服，而是套着一身新买的米白色职业装，领口别着珍珠胸针，
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低马尾，手里攥着个烫金封皮的文件夹，站在病床边，
像个来谈生意的客户。“醒了就省事儿了，”她把文件夹往床头柜上一放，
金属夹撞击玻璃的脆响在安静的ICU里格外刺耳，“陈默，签了吧，离婚协议。
”我瞳孔骤然收缩，喉咙**管堵着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转动眼球，
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结婚三年，
我从月薪八千的底层职员做到年薪六十万的部门经理，工资翻了近十倍。
她去年说想考A大的教育学研究生，以后要当大学老师，
我立刻让她辞掉了超市收银员的工作，每月准时打两万块生活费到她卡上，
连家务都请了钟点工，每天下班再累，都会绕两公里去她爱吃的“甜心坊”买提拉米苏。
上个月她生日，我还偷偷订了她念叨半年的那款LV包，藏在衣柜里想给她惊喜。
我以为我们是同路人——我拼命往前跑，是想把她护在身后，让她不用为钱发愁，
不用看别人脸色。可我刚躺进ICU，连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她递来的却是离婚协议？
林薇像是没看见我眼底的震惊，指尖在协议上划着，指甲涂着我从没见过的正红色，
那颜色扎得我眼睛疼：“房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你现在这样，能不能保住工作还两说，
后续治疗还得花不少钱，我总不能跟你一起等破产。”她顿了顿，
语气里的嫌弃像冰碴子往我心上砸，“再说了，你这身体以后能不能扛事还不一定，
我今年才二十七，总不能一辈子耗在你这个病人身上。”2这时，
主治医生王主任带着护士小苏进来查房，手里拿着我的心率监测报告，
看到这场景皱紧了眉头：“家属，病人刚脱离危险期，心肌还处于水肿期，
情绪波动会诱发二次心梗！有私事等病人稳定了再说，现在必须保证他心态平和。”“医生，
他清醒着呢，签个字又不费劲儿。”林薇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我伸出去想抓她衣角的手，
指尖还在轻轻摩挲着文件夹的封皮，那动作像是在确认里面的纸张有没有放歪，
“我跟他早没感情了，现在他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不如好聚好散。”我死死攥着床单，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输液管被我扯得晃了晃，监护仪的心率数值瞬间从72跳到了115，
发出“嘀嘀嘀”的急促警报。王主任赶紧按住我的肩膀，声音都沉了下来：“陈默！深呼吸！
你现在的心脏经不起折腾！再激动我就得给你注射镇静剂了！”小苏也在旁边劝：“姐，
你就别逼他了，陈哥刚醒，身体还虚着呢。”林薇却没理，反而从包里掏出手机，
点开一张照片递到我眼前——是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男人穿着西装，
手里拿着远航科技的工牌，两人站在A大的校门口，笑得格外亲密。
“这是远航科技的张总监，也是我研究生导师的侄子。”她语气里带着炫耀，“陈默，你看，
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你要是识相点，赶紧签字，咱们还能留几分体面。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张凯”的名字——他是我大学室友，一起进的陈氏科技，
从基层销售到副总监，我们一起扛过被客户赶出门的日子，一起在出租屋里吃泡面谈理想，
是我这辈子最信任的兄弟。林薇瞥了眼手机，嗤笑出声：“还惦记着你那破团队呢？陈默，
我可听说了，昨天公司高层开了紧急会议，赵总发了好大的火，说要追究你的管理责任，
说不定等你出院，经理位置早就没了。你说你，拼了命往上爬，天天加班到半夜，
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的话像冰锥扎进我心里，
可更多的疑惑涌了上来——竞标数据属于公司最高机密，加密硬盘的密码只有我和张凯知道，
林薇怎么会知道？我突然想起前阵子的细节：上周三我加班到凌晨，林薇来公司送夜宵，
趁我去洗手间的功夫，在我电脑前坐了几分钟；还有上周六，
她问我“你们竞标方案的最终版是不是在书房的黑色硬盘里”，我当时没多想，
还跟她说“别乱动，里面有重要文件”。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在给别人打配合了。
我用尽力气抬了抬手腕，指了指协议，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她等我能说话再谈。
林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行，我明天再来。你最好想清楚，别逼我找律师申请强制执行，
到时候你连医药费都得自己掏。”说完，她拎着包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噔噔噔”越来越远，没回头看我一眼，
甚至没问过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3王主任叹了口气，帮我调整了呼吸机参数：“小伙子，
夫妻之间有话好好说，别跟自己过不去。你同事刚才打电话，说有急事要跟你说，
我帮你接免提？”我眨了眨眼表示同意。电话接通的瞬间，
张凯焦急的声音就冲了出来：“陈哥！你怎么样了？王主任说你醒了，我这心总算放下来了！
我跟你说，竞标数据的事查出来了！是李涛干的！”“什么？”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
监护仪的警报声又尖锐起来。“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张凯赶紧放缓语速，
“昨天我去公司整理你办公室的文件，发现你电脑里的原始数据被人动过手脚，
修改记录显示是李涛的账号登录的！我还查了公司的监控，上周三晚上，
他在你办公室待了三个多小时，说是帮你整理档案，其实是在拷贝数据！
后来我托IT部的老吴查了他的聊天记录，他上周四晚上给远航科技的人发过邮件，
附件就是我们的核心数据压缩包！”“还有更邪门的！”张凯的声音压低了些，
像是在确认周围有没有人，“我今天去茶水间接水，听见李涛跟人打电话，说‘林薇姐放心，
陈默那边我已经搞定了，他这次肯定翻不了身，等他离职了，这个经理位置就是我的’。
陈哥，林薇姐她……她怎么会跟李涛搅在一起？”轰！这句话像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难怪林薇这么着急离婚，难怪她笃定我保不住职位，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我想起李涛前阵子总跟我抱怨“工资不够花，妈还得化疗”，想起他每次见林薇都格外热情，
还总说“林薇姐气质好，陈哥你真有福气”，原来那些讨好都是伪装。
王主任赶紧按住我的胸口，语气严肃：“陈默！你现在必须冷静！再激动心肌会出问题！
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怒火压下去——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我得先养好身体，然后把这对狗男女的狐狸尾巴全揪出来，
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对着电话里的张凯比了个“OK”的手势，
用口型说：“帮我查证据，别打草惊蛇，注意安全。”接下来的五天，我每天都配合治疗，
从床上翻身到下床站立，从扶着墙走到慢慢踱步，每一步都带着心脏的隐痛，
却也让我更坚定了反击的决心。王主任说我恢复得比预期快，还开玩笑说“你这求生欲，
比年轻人还强”。小苏每天都会给我带个苹果，说“陈哥，吃点水果补维生素，好得快”，
偶尔还会跟我聊两句公司的事，说“大家都盼着你早点回去呢”。张凯每天都会来医院，
每次都拎着保温桶，里面是他老婆熬的排骨汤，说是“给陈哥补补，把身体养得棒棒的，
回去收拾那俩**”。除了给我带公司的消息，
他还会偷偷塞给我一个录音笔——里面是他和李涛的对话录音，
是他借着“庆祝李涛要升经理”的由头，在酒吧套出来的。“涛子，这次陈哥出了事，
你可真是立了大功啊，赵总都夸你了吧？”张凯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
背景里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那是，”李涛的声音里满是得意，带着酒气的含糊，
“要不是林薇姐给我通风报信，告诉陈默的电脑密码是他生日，
还有加密硬盘藏在书房书架第三层，我怎么能拿到数据？再说了，
陈默那老小子平时看着挺精明，其实就是个傻子，对林薇姐言听计从，
还真以为林薇姐跟他过日子呢。”“林薇姐这么帮你，你们俩……”张凯故意停顿了一下，
引导他往下说。“嗐，都是互相帮忙。”李涛压低了声音，背景里的噪音小了些，
“林薇姐想跟陈默离婚，又怕分不到财产，就跟我合作了。我帮她搞垮陈默，
让他变成穷光蛋，她帮我拿到项目数据，等我升了经理，再给她介绍个好工作。对了，
她报考的A大研究生导师，是远航科技老板的亲妹妹，到时候她就能顺理成章进远航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