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喜气洋洋,庆祝弟弟林浩“考上”名校。父母满面红光,接受着亲朋的恭维。
只有我知道,那分数刺眼得可笑。我冷眼旁观,
等着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我叫林薇。今天是我弟弟林浩高考查分的日子。
也是他“金榜题名”,大摆庆功宴的日子。我妈张兰女士,从一周前就开始在家族群里预热。
语音一条接一条,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告诉全世界。“各位亲戚朋友们!
晚上的翰林酒店888包厢,都来啊!给我们家浩子庆祝庆祝!”“这孩子,争气!
重点大学那是稳稳的!”“哎呀,还是生儿子好,知道给爹妈长脸!
”群里一水的“恭喜”、“浩子厉害”、“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我默默看着,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心里冷得像块冰。我爸林国栋,今天特意请了假。
一大早就在镜子前捯饬他那几根稀疏的头发。西装革履,穿得跟要上台领奖似的。“薇薇!
看见我那条红领带没?”他抻着脖子喊。“没看见。”**在门框上,没什么表情。“哎呀,
就是你王叔叔上次送的那条!今天得戴上,喜庆!”他自顾自地翻找。最终找到了,
笨手笨脚地往脖子上系。我妈则在客厅,拿着她新买的连衣裙往身上比划。那裙子价格不菲,
标签她昨晚才剪掉。专门为了今天的宴会买的。“老林,你看我穿这个行吗?
会不会不够大气?”她转了个圈。“大气!非常大气!配得上状元娘的身份!
”我爸系好了领带,笑得满脸褶子。“呸呸呸,什么状元娘,低调,低调点。”我妈嗔怪道,
眼里的得意却藏不住。他们的宝贝儿子,我的弟弟林浩,还在他的房间里。
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浩子!别玩了!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去酒店了!”我妈敲他的门。
“知道了!催什么催!”里面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姐!我可乐没了!给我拿一瓶进来!
冰的!”他又吼了一嗓子。我站着没动。“林薇!你聋了?没听见你弟要喝东西?
”我妈立刻看向我,眉头拧着。我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冰冷的寒气扑在脸上。
拿出一罐可乐。走到他房门口,推开。里面烟雾缭绕,他叼着烟,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
“放着。”他头也没回。我把可乐放在堆满了烟灰和零食包装袋的电脑桌旁。“啧,
怎么是百事的?我要可口的!你故意的吧?”他瞥了一眼,语气恶劣。“家里只有这个。
”“那你不会去买啊?废物!”他骂了一句,注意力又回到了游戏上。我关上门,
隔绝了那令人烦躁的噪音。看着客厅里兴高采烈的父母。他们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但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弟弟这样对我,是天经地义。是啊,天经地义。从我记事起,
就是这样了。小时候,过年。弟弟总有新衣服,从里到外,崭新笔挺。我的呢?
是姨妈家表姐穿剩下的,洗得发白,甚至有点不合身。我偷偷拽着妈妈的衣角,
小声说:“妈妈,我也想要新裙子。”我妈一把拍开我的手:“小孩子家家的,攀比什么?
有的穿就不错了!你弟是男孩,出门要体面!”体面。弟弟的体面是体面。我的体面,
就不值一提。过年发压岁钱。弟弟的红包总是鼓鼓囊囊。我的,薄薄一张。
美其名曰:“女孩子拿太多钱不好,妈先帮你存着。”这一存,就再也没见过。
后来我学乖了,不再期待。生日。弟弟的生日是家里的大日子。蛋糕必定是最大最贵的,
上面插满蜡烛。礼物堆成小山。亲戚朋友围着他,唱生日歌。我的生日呢?
往往是一碗卧了个鸡蛋的面条。我妈还会说:“女孩儿生日不要大过,容易折福。
”有时候他们甚至忘了。直到第二天或者更晚才想起来,敷衍地说一句“补一句生日快乐”。
旅游。全家出游的照片,厚厚几大本。翻开来,全是他们三个人的笑脸。爸爸、妈妈、弟弟。
我呢?我是那个拿着相机,负责拍照的人。或者,
以“酒店房间住不下”、“女孩子大了不方便”为理由,被独自留在家里的那个人。
看着空荡荡的家,听着电话里他们描述风景多美,玩得多开心。我心里那个洞,越来越大,
越来越冷。但这些,都不是最让我难受的。最让我绝望的,是学习。我从小就知道,
读书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所以我拼命学。成绩一直很好,年级前列。弟弟恰恰相反。
调皮捣蛋,惹是生非,成绩稳居班级倒数。可奇怪的是,每次开家长会,我妈总能扬眉吐气。
因为她手里拿着我的满分试卷,却对着其他家长夸弟弟。“哎呀,我们家浩子啊,就是聪明!
随他爸!不怎么学就会了!”别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她享受极了。全然不顾旁边站着的,
真正考了满分的我,脸色有多尴尬。弟弟一开始还有点羞耻心。后来,
在我爸妈长期的“催眠”和我的“帮助”下,他也真的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了。是的,
“帮助”。从小学开始,他的作业就是我写。他出去疯玩,我在灯下吭哧吭哧地写两份作业。
写完了,还得模仿他那狗爬一样的字迹。一开始我不愿意。他抢我的玩具,撕我的作业本。
我告状。我妈说:“他是你弟弟,让你帮帮忙怎么了?你写得快,顺手就写了呗!
”我爸说:“男孩子脑子活,以后赚大钱的,现在不会写作业没关系。你是姐姐,要多帮衬。
”帮衬。好一个帮衬。到了初中,变本加厉。考试前一天,他会把我堵在墙角。“明天考试,
答案想办法给我看。不然……”他挥了挥拳头。我怕。试过不给。结果我的书包被扔进水桶,
课本被画得乱七八糟。告诉我爸妈?他们只会说:“你怎么又惹弟弟不高兴了?他打你了?
没有吧?让着他点不行吗?”后来,他学会了更“高效”的方法。月考时,强迫我提前交卷。
然后把答案写在纸条上,塞进厕所某个隔间的缝隙里。他再去取。
他甚至发展出了“地下交通线”。而我,就是那个可怜的、见不得光的“交通员”。
高考前那次最重要的模拟考。他直接命令我:“这次你替我去考。”我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咱俩长得有点像!你戴个帽子,低着头,谁看得出来?
”他说得理所当然。我死活不同意。我妈来了,哭着求我:“薇薇,你就帮帮你弟这一次!
这次成绩太重要了!关系到他的信心!”我爸沉着脸:“大局为重!你弟的前途要紧!
要是考不好,他受了打击,你负得起责吗?”大局。前途。多么沉重的帽子扣下来。
我屈服了。战战兢兢,冒名顶替。成绩出来,他成了年级“黑马”,进步神速。老师表扬,
同学羡慕。他得意洋洋,仿佛真是自己考的一样。我拿着那份本该属于我的荣耀,
心里一片荒凉。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家,烂到根了。我也彻底死了心。高考前夜。
他又像往常一样,踹开我的房门。“喂,明天老规矩。选择题答案,想办法发给我。
”他新买了块高级智能表,能接收消息。“考场信号屏蔽。”我低着头,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不管!你想办法!要是耽误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恶狠狠地指着我,“别忘了,
爸妈可都指望我呢!”说完,他摔门而去。我坐在床上,听着窗外嘈杂的蝉鸣。
心里异常平静。甚至有点想笑。指望你?好啊。那我就让你们好好指望指望。第二天高考。
我答我的题。一如既往的顺利。我知道他就在隔壁考场。抓耳挠腮,如坐针毡。
不停地看他的手表。屏幕始终是黑的。他脸上的绝望和慌乱,隔着一堵墙,
我几乎都能感受到。交卷铃响。我走出考场,阳光有些刺眼。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眼睛血红:“**怎么回事?!答案呢!”我平静地看着他:“发了啊。没收到吗?
可能屏蔽太厉害了吧。”“你放屁!”他几乎要吼起来,被旁边的家长拉住。“浩子!
考完就别想了!走,爸妈带你吃大餐去!”我妈及时出现,把他拉走了。临走前,
她还埋怨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是我破坏了弟弟考试的心情。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战争,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几天,他像疯狗一样。一会儿威胁我,一会儿又求我。
说我毁了他的人生。我爸妈也旁敲侧击,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律回答:“信号屏蔽,
发不出去。”他们将信将疑,但更多的是对儿子的盲目自信。“没事儿浩子!凭你的实力,
就算没答案,考个重点也没问题!”我爸如是安慰。“对对对!我儿子这么聪明!
”我妈连忙附和。林浩在那一片虚假的吹捧中,竟然也慢慢恢复了“自信”。
甚至开始挑拣起要上哪所“名校”了。多么可笑。而现在,这场荒诞剧的**,就要来了。
酒店包厢,金碧辉煌。巨大的圆桌坐了十几个人。都是林家沾亲带故的亲戚。
我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上菜位。方便服务大家。这是我妈安排的。“你就在这儿,
给大家倒倒酒,递递纸巾。”仿佛我不是来参加宴会的,而是服务员。主角林浩坐在主位,
左边爸,右边妈。众星捧月。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头发抹得锃亮,下巴抬得老高。“浩子,
快跟三姑说说,考上大学啥感觉?”胖乎乎的三姑笑着问。林浩清了清嗓子,
装模作样:“还行吧,就那样。大学嘛,就是个小台阶。”那语气,
仿佛清华北大都任他挑选。“哎哟哟,瞧这孩子,多谦虚!”六婆拍着大腿笑,
“老林家真是出息了!”“是啊是啊,不像我们家那个,就知道死读书,也没见读出个名堂。
”另一个亲戚附和,顺便踩了我一脚。我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凉菜。
“薇薇也是今年高考吧?考得怎么样啊?”三姑终于把话题引到我身上。
我没抬头:“就那样。”“女孩子嘛,差不多就行了。”六婆接话,“读那么多书干嘛?
将来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经。不像我们浩子,是干大事的!”我妈立刻笑开了花:“可不是嘛!
我们浩子啊,随他爸,聪明!”我爸配合地挺直腰板。“浩子,快给叔叔传授下学习经验!
”一个叔叔端着酒杯过来,“是不是特别刻苦?”林浩大手一挥,演技浮夸:“刻苦?
谈不上。主要靠天赋,随便学学就会了。那些天天熬夜的,都是脑子不好使。
”我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随便学学?是啊,随便让姐姐学学,然后你把成果拿走。
“啧啧,天才!这就是天才!”叔叔竖起大拇指。父母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皱纹里都堆满了得意。我妈甚至得意忘形,开始忆往昔。“哎呀,你们是不知道,
浩子从小成绩就好!”“小学那次期末考试,语文数学双百!把老师都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