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门关好,陈川回来听吩咐。
忽然电话铃响起,男人看了一眼来电,按接通,起身去一旁听,说话声音不低,但尽被窗口吹进来的风声淹没。
他点了根烟,对手机说:“讲。”
陈川规矩站在原地等着,余光往那瞧。
身影挺拔修长,玻璃窗倒映被薄烟拢着的冷洁面庞,左眼角的泪痣,柔和了那张令人生怯的脸。
这样俊俏的相貌,可惜长在他脸上。
陈川自成为助理后,总算明白为何大家都说,没有女孩能抵抗谢承渊,也没人近他身。
十年前后都如此。
那双眼睛常年寂静,如落雪后的原野,沉寂而苍凉。偶尔的一笑,仿佛穿过赫尔辛基漫长的冬季。
电话结束,陈川收神,轻唤,“谢先生。”
谢承渊似在思考什么,微低着头,面对落地窗静默许久,直到烟燃尽,他缓缓开口,“订一张最早飞洛杉矶的机票。”
陈川明白什么了,还是提醒,“明天温部长请吃饭。”
谢承渊不急不缓地掸掉烟灰,头也不抬,视线凝在窗外,目色渗着雪夜的冷,“女儿都准备去死了,还有心情办庆功宴。”
好听的声音,刻薄的话。
*
洛杉矶联邦拘留中心。
近乎封闭的律师会见室,宛如暗室,随着铁门咔哒一声落下,狭窄冰冷的房间,投射进来一束光。
女孩半侧脸被映亮。
几日没好好睡觉,温昭精神高度恍惚,频繁心悸,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待久了暗环境,不适应强光,视线恍恍惚惚。她是被法警强制带进这个房间的,以为是要见律师,进屋到坐下,全程没抬过头,甚至闭着眼。
身体自动发出的求生欲望,让她极度贪恋片刻宁静。
隔着一米的长桌、刺目的灯光,谢承渊凝望着面前的少女,视线一阵模糊,一阵清晰,置在膝上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又松开。
外面忽而传来咚一声巨响。
她打了个激灵。
和小时候一样,一点动静就心悸。温昭从五岁起就睡眠浅,尤其雨夜,她要开着灯,全身缩在被子里才敢闭眼,不然会彻夜失眠。
颈托上的脑袋抬了起来,露出一张平静而木然的脸,却在看见他时,愣住了。
温昭的大脑辨认出这张脸的一瞬间,心脏突然失重。
是他?
几年前一别,他们从此天南海北,消失在彼此世界,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再见,她竟是以这么糟糕的形象示人。温昭的目光不动声色上下扫过对面,不由在心底笑。
变化真大,和过去对比,简直脱胎换骨。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衬衫没有打领带,敞着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像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看着她,浑身散发成熟男人才有的气场。
看着这样子的温潋,她差点忘记他最初的样子。
时过境迁,当初落魄到吃一碗云吞都要考虑再三的少年,一路北上,年仅二十五岁便跻身北城权贵圈。
阴湿破败的环境里,谢承渊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而坐,恹恹地望着她,却有种说不出的惬意。他面无表情地端起杯子,“把自己搞成这样,还嫌名声不够臭?”
闻言,温昭笑了一声,扬下巴盯他,姿态与惨淡的样子截然相反,“你算什么?温部长养的一条看门狗,也配来说教我。”
谢承渊像没听见,“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吧,都瘦了。”
可笑,温昭不屑地冷嗤一声,“别这么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