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婼也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没用。
但她不承认是自己眼光不好。
满京城容貌比得上萧佩安的少年郎,一只手都凑不齐。
她只是好美色而已,好美色难道有错吗?
那天底下能有几个人不犯错?
江婼吃下这一堑,但她下次还敢。
她都被迫要在这个时代找男人结婚了,再不找个顶顶漂亮的,她多对不起自己这一世顶配的出身和美貌啊!
只不过这事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办。
其实萧佩安不是她第一个挑中的男人,前头还有一个,但那就是头倔驴,还是根木头,怎么撩都不上道。
江婼做不来强取豪夺这么没品的事,见人家对她没意思,果断撒开了手。
但也因此吸取了经验教训,下一个,不只要漂亮,还得乖。
然后就有了萧佩安,只是这人平时倒是装得乖巧,指东不往西的,结果背地里给她坏了个大的。
真比起来可能还不如前头那个倔的。
江婼有些嫌弃地扫了眼地上的人,却也明白就这么让人躺在地上不是个事儿。
今日事今日毕,她从不在分手这种事上拖延,分就要分个彻底,断就要断个干净。
她看向桌上的茶水,想着要不把人泼醒算了。
但转念一想,锦楼毕竟是萧佩安的地盘,她不好把场面上弄得太难看,索性出去叫人拿面巾和冰水过来。
来的还是那婢女,她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们锦楼的人,最是清楚世子有多重视这位国公府嫡女。
那真是恨不得掏心又掏肺。
从来只见世子小意讨好江姑娘,江姑娘却时不时会对世子甩脸色。
总之,肉眼可见的,世子是陷得更深的那个。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得小心讨好未来的主母?
那婢女端来准备好的东西,见江婼就一直站在门外不动,有些疑惑:“姑娘?”
江婼自然不会放她进去,萧佩安这会儿还躺在地上呢,叫旁人看到了,怕是要出乱子。
她接过东西,只道:“无事了,你先下去吧。”
婢女应声退下。
江婼进了屋,随手拿面巾沾满冰水,一把按在萧佩安脸上。
这**肯定是比泼茶水要大的,很快萧佩安嘶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第一眼就见着江婼,萧佩安面上下意识露出欣喜之色。可下一刻,昏过去前的记忆回笼,他脸色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除了震惊和恼怒,还有点说不清的羞耻意味。
今日从晨起时,他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因此在赴约前打好了腹稿。
他想着若是婼婼态度软和些,便试着劝她接受自己纳妾,那些说辞竟和她方才说的……有七八分相似。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江婼的提议在他眼中无异于羞辱。
世上哪个男子能忍受自己的女人不忠?
而她竟还妄图三夫四侍?
这已经不是荒谬能形容的了,萧佩安甚至有一瞬怀疑江婼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
但他很快又想起来,这事在齐国公府其实是有先例的。
江婼的祖母,老国公爷的妻子,是先帝的同胞姐姐,大长公主殿下。这位在老国公爷还在时,就养着一院子的俊美面首,甚至常常带着面首赴宴,丝毫不顾她夫君的颜面。
如今老国公爷去了,公主府的面首比起那时只多不少。
据说其中最年轻的,甚至未及而立,比江婼的大哥,大长公主的嫡长孙,也就年长了七八岁的光景。
这么想着,萧佩安难免对那位大长公主起了怨怼之心。
江婼毕竟才十六,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她又懂什么?无非是家中长辈没教好。
往后他自己来教便是。
他坐起身来,轻咳一声,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之前那些离经叛道之言,我只当做没听过,你也不要对其他人说起。”
“离经叛道?”江婼歪着脑袋看他。
萧佩安点头:“是,如此有违礼教伦常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顿了顿又说,“既然你怜惜那两个通房,我不会再发卖她们。回去以后我就送她们到京郊的庄子上,庄子里会有奴仆照顾生活起居,一应吃穿用度不会短缺了她们,你尽可放心。”
说着他试探着去握江婼的手:“我不会有三妻四妾,你也别再惦记三夫四侍,等我回府与家中长辈说明,便立即去国公府提亲,往后你我二人好好过日子。”
江婼轻笑一声,避开他的手,道:
“我竟不知,萧世子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把自己读成这么个虚伪性子,实在可笑。”
萧佩安向来自诩君子,此刻却被心上人评价虚伪,脸色顿变:“江婼,我已不计较你失言之过,你非要继续这般伤我辱我么?”
江婼面无表情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要说离经叛道,你我私相授受三年之久,难道不算离经叛道?
你我相识第一日起,便该知晓我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乖女,那时你怎么不守好你的礼义廉耻,拒绝与我往来?
这三年来,每一日你都有机会与我划清界限,可你又做了什么?我看你对这离经叛道之举,也很是乐在其中啊。
如今我要弃你而去了,你倒记起自己是正人君子了?
如此双重标准,前后两副面孔,不是虚伪是什么?我看你那圣贤书都读到脸皮上去了,厚如城墙,竟好意思来与我说教!”
江婼每说一句话,萧佩安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整个人如遭重击地怔神。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紧盯着江婼说:“可是婼婼,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我你又能找谁呢?你的身份注定要嫁入高门,而那些人,哪个身旁不是婢女通房环绕?
你嫁给那些人,别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数清后院有几个服侍过他们的,都要费不少功夫。
可我不一样啊,自与你相识,我把婢女甚至嬷嬷都移出院子,再不让她们近过身,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
至于那通房,我只是被逼无奈才碰了她一次,只那一次!你就不顾往日情分,要与我断了,还说什么三夫四侍来戳我的心……”
说到这,萧佩安双目通红,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地说:“我真怀疑,你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