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我藏在仇人身体里第2章

小说:死后,我藏在仇人身体里 作者:钱串子智斗银锞子 更新时间:2025-10-11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屏幕上那串数字仿佛带着灼人的高温,烫得我眼睛发痛。

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像最精密的计算,又像最恶毒的玩笑。

救命的钱。

杀我的人的钱。

用来救……要杀我的人的命。

“呵……”一声怪异扭曲的笑声从我喉咙里挤出来,是程朗的声带,却发出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冰火两重天在我体内疯狂冲撞,恨意、荒谬、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还有一丝……一丝我拼命想压下去却不断滋生的冰冷怜悯。

书房门外传来李薇惴惴不安的敲门声:“老公?程朗?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别吓我……”

她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恐惧,为了她刚刚察觉到的、可能降临到她身上的命运。就像我当初一样。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试图将程朗脸上那失控的表情压下去。肌肉僵硬地调动,扯出一个大概是安抚意味的笑。

打开门,李薇苍白着脸站在外面,眼圈又红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体检报告。

“没事,”我听到自己用程朗那种带着点不耐烦却又强压着的语气说,“刚看到一笔账目有点问题,吓了一跳。”我伸手,极其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手指碰到她冰凉的手臂,“你刚才说什么?医生建议复查?”

我把她带到客厅沙发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扮演程朗,似乎正在融入我的本能,一种带着剧毒的本能。

她靠在我怀里,像抓住救命稻草,细细索索地说着医生的每一句嘱咐,每一个可能的坏猜测,声音颤抖。“万一……万一是恶性的……怎么办?老公,我们刚有钱,好日子才刚开始……”

“别瞎想。”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平稳,甚至带上一丝程朗式的、不容置疑的霸道,“肯定是小问题。就算真有什么,现在有钱了,还怕治不好?最好的医院,最好的药,咱们都用得起。”

我能感觉到她在我怀里微微放松了一点。

“真的?”她仰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程朗)。

“当然。”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嘴唇触碰到的皮肤细腻却冰凉,“明天我陪你去最好的肿瘤医院,找最好的专家复查。钱不是问题。”

“老公,你真好……”她紧紧抱住我,把脸埋回我胸口。

是啊,真好。我用程朗的眼睛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却在疯狂扩张。好到……可以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我经历过的一切。

……

顶级私立医院的VIP通道也免不了等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无形的焦虑。李薇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程朗)的皮肉里。

一系列检查,繁琐而细致。抽血、CT、增强核磁……我陪着她,以“程朗”的身份,体贴入微,安抚着她的紧张。每一个流程我都无比熟悉,一个多月前,我才刚刚经历过一遍,只是那时,陪在我身边假装关切的,是她和程朗。

命运这只手,翻云覆雨的手段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等待最终结果的时间最是煎熬。李薇坐立不安,嘴唇咬得发白。

我拍拍她的手:“别怕,我去催一下。”

我走向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心脏在胸腔里沉甸甸地跳着。推开门,头发花白的专家看着手里的片子和报告,脸色凝重。

“程先生是吧?”他推了推眼镜,“请坐。”

我坐下,身体前倾,做出焦急的样子:“医生,我女朋友她……”

“情况不太乐观。”医生直截了当,将一张CT片子指向灯光下某个阴影区域,“你看这里,占位很明显,边缘不规则,而且……已经有多处转移迹象。病理活检虽然是金标准,但结合影像学和肿瘤标志物,恶性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而且……分期很晚。”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下来。和我当初听到的,几乎分毫不差!

甚至那转移的位置……都他妈的神似!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我头皮发麻。我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颤抖:“那……那还有办法吗?医生,无论花多少钱……”

“治疗肯定是要积极治疗的。”医生叹了口气,“晚期的话,手术意义不大,主要是放化疗,结合靶向和免疫治疗。但是……预后不会太理想。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大概……大概还有多少时间?”我问出了当初我问过的那个问题。

医生沉吟了一下:“积极治疗的话,或许……半年到一年?个体差异很大。最重要的是病人自己的心态和求生欲。”

半年到一年。比我当初听到的“三个月”要长。是因为发现得稍早一点点?还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本比被癌细胞啃噬已久的我(张连)要年轻健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判决再次出现了,只是换了对象。

我谢过医生,表情沉重地走出办公室。

李薇立刻迎上来,抓住我的手臂,眼睛死死盯着我:“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丝浮木的渴望和恐惧。我曾在她面前掩饰这种恐惧,而她此刻,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我(程朗)面前。

我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艰难地组织语言,然后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就涌了出来:“真……真的是……癌?”

“嗯。”我轻轻点头,扶住她几乎软倒的身体,“晚期。但是薇薇,别怕,有我在。”我把她拥进怀里,声音温柔得像催眠,“我们有钱,最好的药,最好的方案,我们全力治。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在我怀里崩溃大哭,引来了周围不少目光。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医院走廊尽头那扇窗户外明晃晃的天空。

复仇的滋味,原来不全是灼热的快意,更多的是这种冰冷的、缓慢的、看着猎物一步步走进自己亲手挖掘的坟墓的……寂静。

计划,似乎不需要我推动,就已经朝着一个比我预想的更残酷、更荒诞的方向,自动运转起来。

……

治疗很快开始。和李薇曾经抱怨着伺候我时的不耐烦完全不同,现在的“程朗”(我)表现得无微不至。

预约专家,联系国外医院咨询第二方案,购买昂贵的进口靶向药——那些我当初想过,却因为公司资金链问题和她的抱怨而犹豫是否要用的天价药,现在毫不吝啬地用在了她身上。

每一次服药,每一次去医院接受化疗,我都陪着她。

我看着曾经光彩照人的她,头发开始大把脱落,脸色变得蜡黄,因为剧烈的呕吐而蜷缩在卫生间的地上瑟瑟发抖。她变得脆弱,敏感,易怒,经常毫无预兆地哭泣,或者因为一点小事对我(程朗)发脾气。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她哭喊着,“张连那个废物都得癌死了,为什么还要缠上我?!我摆脱他了!我明明已经摆脱他了!”

我(程朗)只是耐心地抱着她,喂她喝水,擦掉她嘴角的污物,说着安抚的话。心底那片冰原,却在疯狂叫嚣。

看啊,张连,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为什么,那快意深处,却像有一个无底洞,正在吞噬掉我所有的情绪?

公司的权力交接基本完成,“程朗”顺理成章地掌控了一切。偶尔,需要“张连”的签名或者授权时,李薇会强打精神,模仿着我的笔迹签字——她模仿得很像,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保险金的大头已经到账,躺在程朗的账户里,数字惊人。每一分钱流出去支付她的医疗费时,我都会清晰地想起那把捅进我心脏的刀。

这简直是一场用生命和金钱进行的诡异献祭。

直到那天下午。

李薇刚刚结束一轮化疗,昏昏沉沉地睡在卧室。我坐在书房里,处理着“程朗”的邮件。

一封来自海外某医疗评估机构的加密邮件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关于李薇病情远程会诊的初步反馈。

我点开,快速浏览着英文的医学术语。前面的分析和国内专家大同小异。直到目光扫到最后一段总结建议。

“……基于上述情况,患者并非完全没有手术机会。虽然风险极高,但我院在此类极端病例上有过成功先例,可考虑进行肿瘤减灭术联合术中靶向放射及热灌注化疗,术后再辅以强化免疫方案,或许能争取到一线长期生存的可能。当然,费用极为高昂,且需患者身体指标达到手术要求……”

手术机会?一线长期生存的可能?

我的鼠标指针,在那段话上停滞了。

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猛地退潮,留下冰冷的虚空。

有机会?

她……有可能不用死?

这个念头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开了我精心构建的、被恨意充满的复仇世界。

我一直以为,我和她走向的是同一个绝望的终点。我甚至已经快要习惯,甚至带着一种扭曲的平静,等待着她耗尽那笔“血钱”,然后在痛苦中走向和我一样的结局。

可现在,有人告诉我,终点或许不是注定的?有一条极其艰难、昂贵、希望渺茫但确实存在的岔路?

那笔钱……那笔用我的命换来的、刚好够“救她命”的钱……原来真正的用途在这里?

不是延缓,不是减轻痛苦,而是……争取活下去?

我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程朗昂贵的人体工学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电脑屏幕的光冷冷地照着我的脸。

下一步,该怎么走?

是告诉她这个希望,然后用那笔钱,去赌那个渺茫的可能?

还是……压下这封邮件,看着她像曾经的我一样,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向注定的消亡?

选择权,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沉重地,落在了我的手上。

以程朗的身份。

以张连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