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咖啡。”“苏晴，下午三点会议资料。”“苏晴，把我西服送去干洗。
”冷冽低沉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地从总裁办公室里传出，透过虚掩的门缝，
精准地落在外面工位上的苏晴耳中。苏晴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
手下意识地在键盘上敲下“好的，冷总”，发送。然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指尖微微一顿。
这是今天第几次了？她记不清。像过去的七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她是他最得力的秘书，
是他身边最了解他习惯的人，是他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影子。也仅仅，是个影子。
她起身，熟练地磨豆、冲泡，
将那杯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咖啡放在他右手边45度角、最顺手的位置。他正低头看文件，
睫毛在冷峻的侧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是无数女职员私下里痴迷又畏惧的模样。男人，冷氏集团的总裁，也是她偷偷爱了七年的人。
苏晴的目光掠过他桌上那个始终摆着的相框。照片里，一个和她有六七分相似，
却更显娇柔明媚的女孩，依偎在年轻几岁的冷辰身边，笑靥如花。那是他的白月光，林薇薇。
三年前出国学画，再未回来。而她苏晴，因为这张相似的脸，从一个懵懂的实习生，
被他一手提拔到总裁首席秘书的位置。起初她以为是幸运，后来才明白，
他只是想时时刻刻能看到这张脸的替代品。七年，她把他所有喜好、习惯刻进骨子里。
小到咖啡温度，大到商业对手的谈判弱点，她无一不知。她在他醉酒后照顾他，
在他胃病发作时给他备药，在他商业受挫时默默整理好所有补救方案。她以为，
石头也能捂热。哪怕他只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直到昨天。她给他送文件时，
无意间听到他和他好友、秦氏少东秦朗的电话。“还没找到薇薇？
”冷辰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烦躁。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冷辰沉默片刻，嗤笑一声：“苏晴？
她确实很像薇薇，办事也得力。不过……一个秘书而已，替身终究是替身，用着顺手罢了。
等薇薇回来，她自然知道该去哪。”“嘟——”苏晴站在门外，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被冻住。
那句“替身终究是替身，用着顺手罢了”，像一把淬冰的刀，精准地捅进她心脏，
还残忍地转了一圈。七年的陪伴，七年的尽心竭力，原来在他眼里，
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用着顺手”。她甚至没有哭，只是平静地回到工位，
将那份需要他签字的文件，用碎纸机绞得粉碎。就像她这七年的感情一样。……“还有事？
”冷辰终于从文件里抬起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眉头微蹙。苏晴回过神，看着他。今天，
她穿了一身他最喜欢的鹅黄色套装，因为林薇薇喜欢。以前，他总会多看她两眼。此刻，
他的目光却只有惯常的不耐。心口那点最后的微末期望，彻底熄灭了。“冷总，”她开口，
声音是自己都惊讶的平静，“这是我的辞职信。”她将一份纯白色的信封，
放在那杯咖啡旁边。冷辰明显愣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放下钢笔，拿起那封信，
扫了一眼，抬头看她，眼神锐利：“什么意思？薪资不满意？还是有人挖你？
”他根本没想到她会离开。他以为她永远会在这里，像办公室里的空气一样理所当然。
“没有。只是累了，想休息。”苏晴垂下眼睫，避开他审视的目光。“累了可以给你放假。
”冷辰语气放缓了些，像是施舍，“一周？两周？够不够？”“不是休假，是辞职。
”苏晴强调，“所有工作我已经交接给助理小杨，资料也都整理好了。离职流程，
我今天会走完。”她如此干脆利落，不像闹脾气，更像筹备已久。冷辰的脸色沉了下来，
一种脱离掌控的不悦让他语气变冷：“苏晴，别任性。
你知道现在公司有个大项目正在关键期。”“我知道。所以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
今天下班前所有事情都会处理妥当。”她顿了顿，补充道，“感谢冷总这七年的栽培。
”她用了最官方、最疏离的措辞。冷辰盯着她，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破绽。
但他只看到了一种彻底的疲惫和淡漠。他心头莫名一堵，一种奇怪的情绪掠过，快得抓不住。
他最终只是冷硬地摆摆手：“随你。去找人事办手续。”“谢谢冷总。”苏晴微微躬身，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步伐平稳，没有一丝留恋。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冷辰盯着那扇门，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视线落在桌上的辞职信上，觉得无比刺眼。
他拿起手机，想给秦朗打电话，想说苏晴居然跟他耍脾气辞职。但最终又放下了。
他嗤笑一声。不过是个秘书，走了再招就是。多得是想要这个职位的人。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好像有点不对。苏晴的离职手续办得超乎想象的快。
她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电脑里的文件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联系人列表标注明晰，
所有正在进行中的项目进度都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详细说明，贴在了助理小杨的工位上。
效率高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也冷漠得不像一个刚刚辞职的人。下午五点，下班时间到。
苏晴将自己工位上最后一点私人物品——一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一本便签纸，塞进纸箱里。
她环顾这个待了七年的地方，目光掠过那扇紧闭的总裁办公室门。心里不是不痛的。
但那痛楚已经被巨大的麻木和释然覆盖。七年，她活得失去了自己。现在，该找回来了。
她抱着并不沉重的纸箱，走向电梯间，没有和任何同事告别。……总裁办公室内。
冷辰开完一个漫长的视频会议，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习惯性地按了下内部电话：“苏晴，
咖啡。”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他皱眉，正要再按，办公室门被敲响，
新助理小杨忐忑地端着一杯咖啡进来：“冷总，您的咖啡。”冷辰接过，喝了一口，
瞬间眉头紧锁。太甜。奶泡打得太厚。温度也不对。“这是谁泡的？”他声音不悦。
小杨吓得一哆嗦：“是、是我……冷总，苏秘书她……已经离职了。”冷辰一怔。
这才猛地想起，苏晴已经走了。他压下火气，摆摆手让小杨出去。看着那杯失败的咖啡，
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又开始盘旋。他强迫自己投入工作。“苏晴，
上个月和腾飞的合同扫描件发我。”没人回应。他自己打开文件管理系统，
却发现找不到那个熟悉的文件夹路径。以前这些，都是苏晴直接处理好的。“苏晴，
下周三的航班信息。”依旧沉默。他不得不自己打开邮箱，在一堆未读邮件里费力地翻找。
“苏晴，我胃药放哪了？”抽屉里空空如也。以前那个固定的位置，总是备着各种药，
标签上写着服用方法，是苏晴娟秀的字迹。……一个晚上，冷辰的工作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他习惯了所有事情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只需要下达最简单的指令。现在，
那个执行指令的人不见了，他才发现自己的世界运转开始卡壳。他终于不耐烦地起身，
想去质问苏晴到底怎么交接的。推开办公室门，外面大办公区灯已经暗了大半，
员工几乎走光了。只有苏晴那个工位，空荡荡的，桌面干净得反光，椅子也推得整齐，
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待过七年。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感，突然击中了他。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工位上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显示器和键盘还在。他拉开抽屉，
里面也是空的。但在最底层，他摸到了一点粗糙的异物。他拿出来，
是一张被揉皱又展平、边缘已经发毛的便利贴。上面是苏晴的字迹，
写的是他明天的重要行程提醒。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在便利贴最下方，空白的地方，
用极细的笔，小心翼翼地写着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今天他对我笑了一下。
虽然知道是因为我穿了薇薇**喜欢的颜色。”冷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猛地想起，好像是有那么一天，她穿了条鹅黄色的新裙子，衬得皮肤很白。
他当时觉得顺眼，确实难得地对她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开始疯狂地翻找其他抽屉，甚至蹲下身去看办公桌下的缝隙。他又在键盘底下，
摸出了几张类似的陈旧便利贴。“胃疼又犯了，给他买了粥，希望他多少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