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回了警局“协助调查”。不是嫌疑人，但需要解释我为什么会“猜到”阳台埋着凶器。
我能怎么说？说我能听懂鹦鹉说话？他们只会更快地把送我进精神病院。
支支吾吾间，我只能硬着头皮说：“可能是……直觉？我以前是法医，对血腥味和异常行为比较敏感……加上鹦鹉叫得太反常……”
负责询问的是刑侦支队副队长，一个叫陈锋的男人，眼神锐利得像鹰。他显然不信我这套说辞，但又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毕竟，凶器确实找到了，而我的背景干净得像个模范员工。
就在我身心俱疲地从询问室出来，坐在大厅长椅上，思考着是先进精神病院还是先被研究所抓去切片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凑近了我。
是一只通体乌黑，只有四只爪子雪白的猫。它不知道从哪里溜达进来的，警局里的人似乎对它见怪不怪。
它绕着我走了两圈，碧绿的猫眼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人类的审视和……嫌弃？
然后，一个慵懒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
【啧，又一个被两脚兽社会逼疯的可怜虫。味道真难闻，焦虑得像是被狗撵了三天三夜的耗子。】
我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它。
【看什么看？蠢货。】它毫不客气地继续“说”，【能被那群愚蠢的直立猿当成疯子，说明你离真相不远了。他们本来就又瞎又聋，还自以为是。】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但强烈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你……你能跟我交流？”
黑猫傲慢地甩了甩尾巴：【交流？本大爷只是无聊，顺便来看看那个能听懂“小彩”（那只鹦鹉）鬼叫的奇葩是什么样。果然蠢得可以。不过……】它凑近嗅了嗅，【你身上的味道有点特别，不像纯粹的两脚兽臭。】
这一刻，巨大的狂喜和委屈几乎淹没了我。我不是一个人！真的有生物能理解我！哪怕它是一只嘴贱得要死的猫！
“我……我能听懂动物的话了，因为一次事故。”我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在心里对它说。
【哦，那还真是……倒了血霉了。】黑猫舔了舔爪子，【这吵死人的世界，听得清楚可不是什么好事。叫我“小黑”就行，虽然这名字土得掉渣。暂时跟着你混吧，看看你这笨蛋怎么把自己作死，应该挺有趣的。】
虽然它的话句句带刺，但它没有把我当疯子，甚至愿意“跟着我混”。这种认可，在我被人类世界诊断为“精神病”后，显得无比珍贵。我小心翼翼地想摸摸它，它一爪子拍开我的手：【少动手动脚，蠢货。管饭就行。】
就这样，我收获了我第一个，也是无比毒舌的动物伙伴——小黑。
因为鹦鹉案，警局的人看我的眼神总有点怪。陈队更是时不时找我“聊聊”，试图套出点别的。我知道他不信我。
转机发生在一桩幼童失踪案上。孩子是在自家小区花园失踪的，监控什么都没拍到，毫无头绪。警犬队出动了王牌——一只名叫“雷霆”的德国牧羊犬。
雷霆嗅觉敏锐，战绩辉煌，是警队的明星。它也确实在孩子的玩具上捕捉到了气味，但追踪到小区外的十字路口，气味就被复杂的车流和人流彻底干扰了。
训导员无奈地摇头。雷霆焦躁地低吼着，显然也为自己的失败而不甘。
我鬼使神差地，在陈队怀疑的目光下，走到了路边花坛旁。那里有一长串蚂蚁正在忙碌地搬运食物。
集中精神，忽略其他嘈杂的动物声，我将意识聚焦在那细小的“沙沙”声上。
【……好重啊……今天收获不错……沿着这条“大路”回家……】
【……刚才有个大家伙抱着个睡着的小两脚兽，踩坏了我们好多兄弟……往那边偏僻的废车道去了……】
睡着的小两脚兽？大家伙？
我心里一惊，赶紧蹲下，假装系鞋带，低声问：“那个大家伙往哪个方向去了？具体什么样？”
蚂蚁们的回应混乱而琐碎，需要我从大量无意义信息中筛选：【……很高……有轮子的味道……臭烘烘的……往那边，有烂叶子和破墙的地方……】
我猛地站起来，指向与警犬追踪方向截然不同的、一条废弃的规划路：“那边！嫌疑人可能用车把孩子带走了，往那个方向！他很高，身上可能有机油味！”
所有人都愣住了。陈队眉头紧锁。雷霆首先发出了不信任的低吼，它的“声音”也传到我耳中：【这个奇怪的两脚兽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根本不懂追踪！他身上的味道和那只讨厌的黑猫一样可疑！是想抢功吗？】
小黑不知何时蹲在了墙头，嗤笑一声传给我：【看吧，狗脑子就是这么直来直去，傻得可爱。】
陈队盯着我看了几秒，又看了看那条几乎被遗忘的小路，最终大手一挥：“分一队人，过去看看！”
警车沿着废弃道路搜寻，果然发现了车轮碾压的新鲜痕迹。同时，天空传来乌鸦的叫声。几只乌鸦在远处一个废弃修理厂上空盘旋。
【……有肉味……下面有好吃的……】
【……刚才有个大个子在里面捣鼓什么……扔出来点碎渣……】
“修理厂！可能在那个修理厂里！”我再次脱口而出。
这次，没人再犹豫。警察迅速包围了修理厂，果然在里面找到了正在给孩子注射镇静剂、准备转移的嫌疑人，以及一辆伪装过的面包车。
孩子得救了。
警局里一片欢腾。陈队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怀疑变成了探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但雷霆却更加不高兴了。收队时，它经过我身边，发出不满的呜噜声，意思清晰地传给我：【哼！别以为侥幸蒙对一次就了不起！追踪是专业的工作，不是你这种靠瞎猜的怪胎能理解的！下次不会让你抢风头了！】
我哭笑不得。我被一只警犬鄙视和嫉妒了。